越轨诉讼

第55章


 
  牛吴强说:“这个案子烂到我手上算我倒霉,要是你你咋办?” 
  小许说:“要是我,我根本不办,让庭长直接办。”说罢又笑了:“我这也不过是吹牛说大话,真要是我,上面说咋办我就咋办,我可不会像你那样惹领导不高兴。” 
  “那你说就这样报上去?” 
  小许见牛刚强问的郑重,也收起嬉笑说:“我觉着还是上一次庭务会好,到底咋办按会上定的弄。你这样报上去,万一有啥毛病都是你的责任。会上定的,让报咱就报,不让报咱就不报,出啥问题也有庭里顶着。”小许诡秘地笑笑,又说了一句:“再说了,上面就是希望我们多多请示,请示越多他们越有油水,听说上面一个批复庭的副庭长,干了两年就辞职不干了,你说怎么回事?他已经挣够了,急流勇退。” 
  牛刚强说:“过去没看出来,你小子道道还挺多么。” 
  小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干咱们这行的尤其是这样。到点了,吃饭去吧。” 
  牛刚强边收拾桌上的资料边问:“今天你没饭局了?太阳倒真从西边出来了。” 
  小许收拾好抽屉,锁好资料柜,边穿大衣边说:“牛哥,说真心话,一提饭局我都怕,你别以为我好吃好喝,那也是被逼无奈。当事人请你,你不去他就觉着你偏向对方,非得死乞白咧地把你拉到他那张饭桌上,他才心安,就好像官司打赢了似的。坐在那儿也难受,一个劲讲案子,离了案子没话说,上班是案子,下班还是案子,听的人头皮发麻,哪有心吃。今天也有饭局,我说我老婆有病硬给推了,你没见那个老伙计的失望劲,我真不忍心,差点就跟他去了。” 
  牛刚强逗他:“还是你人缘好,咋就没人请我?” 
  小许说:“牛哥,就这一点我佩服你,你说没人请你我不信,你不去是真的。” 
  “所以说么,还是你愿意去,你真不去谁还敢绑架你!” 
  “那倒是,就怪我心慈面软。” 
  “行了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说的就是你。” 
  小许委屈地说:“你自己说说,如今谁缺那一口?还不是被逼无奈,咱们中国人就这毛病,连如来佛都敢贿赂,别说咱这小小的审判员了。不过,没有定盘星,哪敢上集市,我可不是那种人,吃了你的就得给你办事?没门,该咋地就咋地,决不出卖灵魂,想用一顿饭就收买我,那我也就太不值钱了。要是那样,我早栽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哪能继续在人民法官的队伍里面混。” 
  两人唠着出了政法大楼,牛刚强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他还在捉摸小许的话。在报请的问题上,他作为审判长,要坚持合议庭的意见,即便最后确定真要报请,也得以庭务会议的名义报,他决不做那种违心又违例的傻事。庭务会要是定不下来,只好上审判委员会,不出法院的大门,这一圈转下来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看来,开庭的日子只好无限期推迟了,想到程铁石,他的心里不由涌上一层歉疚与无奈。   
  《越轨诉讼》第五章(7)   
  “嗨,你这人骑车往哪走?眼瞎了?” 
  他一门想这个案子,走了神,自行车骑到了路边的地摊上,摊主愤怒地骂了起来。牛刚强怕对方缠住不放,说了声:“对不起”匆匆狼狈逃窜。 
  四 
  黑头的杂货店位置很好,处在一片居民区通往大街的几条支线道路的交汇处。凡是住在这片居民区的人,上街都要从店前面的路上过。“绿大地”的招牌比店的门面还大,高高挂在屋顶,远远就能望见,惹眼醒目。区工商局的人曾因这块招牌找麻烦,说他们没交广告登记费,要取缔罚款。赵雅兰请他们吃了顿火锅,又每人塞了两盒假红塔山,工商管理便服服帖帖,不但没有罚款取缔,还给她出主意怎么做既合理合法又用不着掏钱。 
  黑头回到省城,第一个去处当然就是这个杂货店,到了这里他没有急着露面,先在不远处蹲在路边上吸了支烟。他控制住自己急于见到赵雅兰的冲动,躲在一旁观赏赵雅兰怎样当小老板,享受着会面前由期待和激动化合成的愉悦。 
  他不能不承认,分别不到一个月,这个店已经今非昔比,远不是他经营时的杂货店了。门面重新粉刷过了,淡绿与纯白构成的大方块图案让墙壁显得清新富有立体感,门框和窗框镶着棕色木文的贴面,令人联想起安徒生童话描绘的场景。屋檐下横匾上是醒目的口号:“您的满意就是我的目的。”旁边是电话号码和传呼机号码,以便顾客电话购货。商店两侧则是服装摊位,色彩斑斓,款式多样的衣服吸引不少顾客翻翻拣拣。让黑头大惑不解的是,并没有人看摊,衣服被人偷了怎么办?想到这里,黑头不由担心,目光锁定在服装摊上,本能地充当起了看摊的角色。 
  一位中年妇女选中了一条长尼裙,四处张望没见摊主,便冲商店喊:“谁卖货?” 
  赵雅兰在店内清脆地答应一声,便现身出来。只见她薄施脂粉,身着一套雪青色的厚尼套裙,脚蹬一双锥跟高腰皮靴,面带微笑地对中年妇女说:“大姐看好这条裙子了?” 
  中年妇女点头:“这条裙子多少钱?” 
  赵雅兰没有正面回答,却把中年妇女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才说:“大姐您真有眼光,品位高,这条裙子款式、颜色都绝对适合您。” 
  中年妇女被她捧得舒服,却并没有忘记讨价还价:“这标签上是一百八,太贵了。” 
  赵雅兰说:“您要真喜欢,进货价一百二十给您,我也不挣您的钱了,只要您今后买油盐酱醋能记着照顾我这个店就行。” 
  中年妇女说:“再便宜点,一百二也太高。” 
  赵雅兰笑笑,亲昵地说:“好大姐,这摊上的衣服是朋友放到我这儿代销的,我又不花本钱,他给的底价就是这个数,我也不想靠这条裙子挣您多少钱。要不这样,从这条路出去不到一百米就是中兴商厦,这种长裙卖到三百二还不还价,您去看看,我说的不对这条裙子我一分钱不要您白拿走。” 
  中年妇女站在那儿犹豫,赵雅兰很自然地转身去跟另外一个中年男子谈牛仔裤,有意让中年妇女自己去思量。 
  卖了牛仔裤,中年妇女也想好了:“这样你看行不行,你再让我二十,一百元我要了。” 
  赵雅兰笑着说:“您这位大姐不相信我,我告诉你我不挣钱,一百二给你,是真话,我是见您确实喜欢这条裙子,这条裙子也确实配你,再让二十,您忍心让我做赔本买卖呀?” 
  中年妇女下了决心,掏出钱付款,赵雅兰把裙子抖平折好,又拿个塑料袋装上,递给中年妇女:“大姐谢谢您了,就这条裙子,同样款式同样面料,您再发现哪家商店比我的便宜,尽管来找我退货。” 
  中年妇女心满意足地走了。赵雅兰点着钱美滋滋地回到店里。黑头暗笑,明明八十元一条的裙子,让她花言巧语一百二卖了出去,还说的冠冕堂皇,宰人还让你说舒服。 
  黑头扔掉烟蒂,背着包,晃晃荡荡走到衣服摊子前面,冲屋里吆喝一声:“有人吗?买衣服。” 
  赵雅兰在店里答应一声,匆匆出来一见是黑头,呆了一呆,随即扑上来又捶又打:“你这个家伙,回来也不吭一声,你看我忙的还不够,装模作样地遛我……” 
  黑头抓住她的拳头,呲一口白牙嘻嘻笑着说:“我家娘子生意做得不错么,恭喜发财。” 
  两人一闹,惹得路人注目而视,正在挑选衣服的顾客也停下来颇有兴趣地观看他们两人的表演。赵雅兰脸色绯红,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甩开黑头的手:“行了,有话进屋说。”扭身回到商店。黑头朝四周傻看他们的人露了个嘻皮笑脸,跟在赵雅兰后面回到店里。 
  店内也是窗明几净,货物摆放整齐,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赵雅兰问:“刚到?” 
  黑头点点头,赵雅兰倒了杯热水端给他,又问他洗脸不。 
  黑头四下里不住地打量,啧啧有声地说:“不错,先不说钱挣上没有,光这店经你这么一收拾,还真的像模像样,看来你干这个是比我强。” 
  多日不见,黑头乍一回来,赵雅兰喜不自胜,没见面时积攒了许多话要说,一见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千头万绪涌到嘴边,一时反倒没了话头。便兑了一盆热水,又拿了毛巾塞给他:“才下车,看你灰头土脑的,洗洗吧。”   
  《越轨诉讼》第五章(8)   
  黑头顺从地拿过毛巾,把毛巾和脸一块浸到水里,呼噜呼噜地洗了个痛快。洗罢脸,舒舒服服点了一支烟,又喝了几口热水,从里到外地舒坦。赵雅兰倒掉水,又给他找出一瓶面霜,让他擦。黑头说:“我从来不抹那玩意儿,抹脸上腻歪歪地难受。”赵雅兰把面霜挤到手上,说:“难受别人咋都抹?还是对皮肤有好处,来,我给你抹。”说着便用柔嫩的手给黑头脸上抹面霜,黑头闭上眼睛享受这轻软的摩挲。面霜的芳香跟赵雅兰身上的馨香刺激着他,他伸手揽住了赵雅兰的腰,把她拉坐到自己怀里,轻轻吻她的面颊、秀发。 
  赵雅兰只给了他片刻的温存,赶紧起身整好衣裙:“一会儿来人碰上怪不好意思。” 
  黑头装出失落地样子说:“分别这么多天,就这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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