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之上

    1939年1月11日，上海滩警察总局。
    祖广平正如同往常一样，一大清早饭都没吃便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作为曾经法租界的巡警，祖广平还是有些洋范的。
    彭三出事的第二天，祖广平就得到了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认定是唐逸下的手。
    不过这件事多少他也是参与其中的，所以祖广平并不打算干什么检举揭发的无聊事。
    而且彭三作为法租界的华人探长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也许在法租界的华人里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但是在租界政府和公董局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所以祖广平觉得这件事如果一段时间查不到凶手，按照法租界的尿性就又要当做悬案，不了了之了。
    “这偌大又混乱的上海滩哪天还不死上几个人呢？”祖广平想着一口喝尽了剩下的咖啡，入口的苦涩感让他有些微微皱眉。
    祖广平缓缓伸右手从杯盘上拿起咖啡杯，紧接着又将杯口朝下猛的扣在了杯盘之上。
    约么着咖啡渣已经全都落在杯盘上咖啡杯底也逐渐冷却之后，祖广平才缓缓又将扣着杯盘的杯子倒转了回来。
    随后他上前两步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借着清晨柔和的晨光之下，祖广平眯着双眼看向了咖啡杯。
    咖啡占卜，这是祖广平很久之前还在法租界当巡捕的时候从租界里的一名老吉普赛女人那里学来的。
    一开始祖广平也一直只是当做打发时间的游戏，无聊的时候玩玩而已。
    可没想到那个吉普赛老女人告诉他的预言居然应验了。
    “你的仕途在华界，到了那里按照你们东方人的话说就是龙入大海。”直到现在祖广平还记得当时那个老女人说话时装神弄鬼的语气。
    自从一年前祖广平当时了警察总队的队长之后他便对咖啡占卜来了兴趣，每天早上都会为自己占卜一下运势。
    在看清了杯中的咖啡渣形成的图案之后，祖广平微微皱眉，这种奇怪的图形他还是第一次见。
    咖啡渣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丘一般。
    “奇了怪了这是个什么意思？”他喃喃的说道，不过祖广平也没太过在意，一大早喝完咖啡肠胃被咖啡一清理，让他感觉到了些许饿意。
    紧接着祖广平随手拿起了搭在倚靠上的外套向着门外走去，刚一出门，门口的警卫忙跟上祖广平。
    “局长，老地方用早餐？”熟悉祖广平生活作息的警卫问道。
    祖广平点了点头吩咐：“去备车吧。”
    ......
    南京路，淮粤一品楼。
    这里有着祖广平的常年包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祖广平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来用早餐。
    包间内，祖广平最后喝了口瓷碗中的白粥，拿起手边的餐巾擦拭了嘴角后，便拿起了每日里都有报务员给送到一品楼里备好的报纸。
    祖广平点上一支烟，翘起二郎腿抖开了报纸看了起来，已经等候在一边的服务生赶忙上前撤走了祖广平用剩下了的早点。
    报纸是《新申报》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祖广平早已经养成了每天早饭后看报纸的习惯。
    今天的《新申报》上用了大量的笔墨写着重庆方面的五中会议中决定的对延安方面的政策，以及延安方面电告全国的坚决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口号。
    在伪政府有意的渲染下，仿佛明天重庆和延安便会再次打起内战，祖广平粗略的看了看撇了撇嘴便立刻将报纸翻到了风花雪月的影视拦上。
    “嗯，还是牡丹好看，这乱糟糟的局势跟我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祖广平心想。
    只是祖广平没有注意到今天的报纸与往常稍微有些不同，报纸的第三页与最后一页上有着几个毫不起眼看似没有任何规律的小孔。
    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祖广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后，便随意的放下报纸出门带着警卫下楼离开了。
    一品楼斜对面的街边，老方压了压头上的绅士帽，看着祖广平上了车缓缓驶离南京路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品楼的污物间里，从祖广平包房里撤下早点的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剩饭倒入泔水桶，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先生，有什么事情么？。”服务生皱眉转身看着拦住他的男子说道。
    那男子轻“哼”了一声，“你是祖局长包房里的服务生么？”
    “是。”服务员回答。
    “特工总部，例行检查。”
    另一边祖广平的包房内，正准备清扫包房的保洁人员被拦在了包房外。
    包房内方虎正带着人仔细的搜查着什么，包间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任何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有丝毫的异常情况。
    正当方虎刚想让手下将此处恢复原样准备撤离时，一名手下兴奋的声音传来：“副处长，有发现。”
    方虎闻言赶忙转头看去，只见那名手下的手中正拿着一份报纸，随后手下赶忙三两步的走上前来将报纸递给方虎。
    方虎接过报纸并很快在手下的指引下，发现了报纸上的痕迹。
    “你跟我一起回处里将报纸交给副主任，再留下两人将这里恢复原样，剩下的人继续去警察总局门口盯着祖广平。”
    “是。”众人领命。
    ......
    法租界，福煦路巡捕房。
    唐逸离开了李昌玉的办公室回到了车上等了一会，采办好礼品的罗壮实才姗姗回来。
    “礼品都置办好了？”唐逸问。
    罗壮实赶忙回答道：“都按照少爷您的吩咐置办好了，清一色的高档货。”
    唐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留在法租界里亲自给送到李昌玉的家里，我带人先行回处里，礼品务必要让李夫人收下。”
    “明白。”罗壮实回答。
    紧接着看着唐逸带人上了一辆车缓缓离去，罗壮实才回到另一辆车上，对着驾驶室的小林说道：“去浦石路64号。”
    李昌玉的家住在浦石路64号，这里距离福煦路有着一小段的路程，至于李昌玉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距离巡捕房有一段距离的浦石路，多是因为福煦路上那居高不下的房价。
    按理说以李昌玉的条件福煦路上虽说房价很高买不起，但租间房子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怎奈何李昌玉有攒钱将妻儿送去法国的想法，所以便是宁愿每日里早起半个钟头，也不愿租住在房价高昂的福煦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