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先知

第五十五章 妙问解围


    记者们听的十分兴奋,一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有人抓起相机,转身对着申毅频频拍摄,就连电视台的摄像机也都转了过来对准他。
    “金广生今早亲口告诉我,当时跟您谈过可以动用巨额资金协助你。请问有没有这回事?”申毅继续追问柴晴。
    “没有!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没向他求助过!”柴晴气愤而无奈的说。
    “这就奇怪了。他说有,你说没有。”申毅不动声色的说,“但您的确跟他通了好几次电话,既然不是向他求助,那您能告诉我们,当时电话里在谈什么吗?”
    “……我不方便说,反正我没有求助,没有就是没有!”柴晴被对方打乱了阵脚,说话就像是在赌气。
    到此地步武勉心中雪亮,明白申毅的真正意图了。此人并不是想要柴晴回答问题,而是一开始就认定了结论,然后用提问的方式精心布下语言陷阱。
    要知道,当时是金广生主动提出帮忙,条件是要柴晴做他的情人,但她不可能把这话当众披露出去,因为没有录音做证据,金广生肯定不会承认,搞不好还会反咬她诬陷。这就导致她此刻陷入极大的被动。
    当两个人对某件事各执一词时,如果其中一方能说出具体内容,另一方虽然否认,但却对详情语焉不详,往往会给人留下“躲闪”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记者们通常都会倾向于相信前者。
    今天也是如此,大多数记者一听柴晴说“不方便说”,都皱眉摇了摇头,觉得金广生的说法更加可信。
    “谢谢您的回答。我没有其他问题了。”申毅笑了笑,结束了问话。他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柴晴面色苍白,站起身想离开会议室,但其余记者们哪里肯放过她,纷纷跟着起身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提出新的问题。
    “柴总监,金广生到底是不是暗中帮您的‘幕后高手’?”
    “如果不是,那真正的‘幕后高手’是谁?”
    “您和金广生的说法截然相反,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的言下之意是金广生在撒谎?”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柴晴根本招架不住,只能低头不语继续向外走,但却被记者们拦住了去路,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武勉心想自己别无选择,必须亲自挺身而出帮她了!否则从昨夜到今天的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柴总监,我和您是同一间大学的校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我也有一次提问的机会?”武勉高声叫道,同时对柴晴使了个眼色。
    柴晴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心里早就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赖感,于是站定脚步点了点头。
    由于她的目光是望向武勉的,其他记者按照惯例都安静了下来,等待武勉说话。
    “我的问题很简单。据刚才这位《黄埔证券报》的记者说,您和金广生昨天通了好几次电话,请问是您主动打给他呢,还是他主动打给您的?”
    “他打给我的。”柴晴回答。
    “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打给您?您一次也没有主动打给他?”武勉重复追问。
    “对!”柴晴双眸发光,突然明白了男人的用意,脸上重新露出微笑。
    她指了指申毅,笑着说:“这位记者朋友已经打印了我的手机通话记录,是谁主动打给谁,你们看看记录不就清楚了吗?”
    “谢谢。”武勉退后了两步,示意自己问完了,同时右手向下一挥。
    柴晴看懂这是催促自己立刻离去,于是不顾其他记者的再三追问,在汇生中国两个秘书的帮助下突围而去了。
    幸好今天来的多数是财经记者,平时习惯了在办公室、会议室里采访,通常比较斯文,因此追了几步看她确实不想回答,也就废然而返了。如果换了是狗仔队或是社会版的记者,习惯了对采访对象围追堵截,柴晴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了。
    “嗨,老哥,你那份通话记录哪来的?借我看看行吗?”记者们转而涌向申毅,纷纷向他索取通话记录。
    “呵呵,一个线人给我的。你们随便看吧。”申毅倒也大方,将两页纸的记录摆在椅子上,任凭大家观看。不少记者都用相机拍了下来,并且边看边议论。
    其中有两个五十多岁的最资深老记者,在金广生还未发迹时就采访过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手机号码。
    “柴晴说的没错哦,老金打了四次电话给她,每次都是老金主动打的。”两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宣布。
    记者们啧啧称奇,经过商量,大家决定挑一个人当场打电话给金广生,向他进一步求证。当然在通话的过程中,手机打开了扬声器,让所有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然而电话拨通后,居然被自动转到了人工秘书台。接线员表示金广生此刻正在飞往国外的航班上,将会有好几个小时不能接电话,有事请留言以及留下电话号码等待回复。
    记者们都大失所望,开始转而疑心金广生在“躲闪”了。他们决定回去后再不断尝试给他打电话,假如到截稿那一刻都打不通,那就说明还是柴晴的话较为可信。
    这道理是明摆着的,如果真的是柴晴恳求金广生援手,那就应该是她主动打电话给他才对。但现在却是恰好相反,所有电话都是金广生打给柴晴的,她一次都没有主动打给他,这就说明她对他并无所求。
    武勉心里颇为得意,但表面上当然是没有表露出来。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和相熟的同行们打了个招呼后,就率先走了出去,来到酒店门口准备拦的士。
    “老弟,请等一等!”身后突然传来叫声。
    武勉闻声回过头,原来是申毅。他大步追了过来,几步就跨到了武勉面前。
    “你好,我是《黄埔证券报》的申毅。”申毅双手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你是哪家媒体的大记者?能认识一下么?”
    “不敢当,无名小卒而已!”武勉也取出自己的名片,“《东江商报》的武勉。请多多指教。”
    两人交换了名片。武勉一看,头衔栏印的是“财经版第一首席记者”,不由微微动容。
    前线记者的头衔通常是由“实习记者”到“记者”,再到“高级记者”以及“首席记者”。只有少数极其资深、拿过许多大奖的老记者,才会获得“第一首席”的荣誉头衔。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第一首席”,必有真才实学,难怪能将柴晴追问的应接不暇。
    “老兄是刚来珠州不久吗?以前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武勉直视着他问。
    申毅呵呵一笑:“我们报社总部在SH,之前我一直在SH跑,上周才被调派到东江省来。”
    两人寒暄数句后,申毅看似漫不经意的问道:“老弟,你做记者多久了?”
    “三年多吧。”
    “啧啧,三年多就这么厉害了!刚才的问题问的真有水平,一句话就切中要害,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呦!”
    “哪里哪里,你才厉害呢!所有问题都暗藏杀招,果然不愧是‘第一首席记者’呀!”
    两人都假假的笑了起来,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彼此话语中的真正含义。
    申毅之所以能差点就把柴晴逼到窘境,除了因为有充分准备外,更主要是因为他精心设下了一个陷阱。一开始,他再三提到柴晴曾经“打电话”给三个金融界重要人士,由于这是事实,因此柴晴没有否认。
    到后来提及金广生时,申毅的说法悄悄变成了“你和他通过电话”,虽然“打电话”和“通电话”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模糊了“谁主动打给谁”这一最关键的因素,再加上他故意把柴晴放在主语位置,把金广生放在宾语位置,因此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柴晴打给金广生”了。
    这也是极高明的资深记者,才懂的玩的文字游戏!用这种并不复杂的语言圈套,已经足以令外行不知不觉上钩。
    而武勉正是识破了这个圈套,因此故意用提问的方式点醒柴晴,将之化解于无形。
    又寒暄了数句后,申毅热情的提出共进午餐,武勉婉言谢绝了,声称自己另有任务,下次有空再吃饭,说完就挥手告辞,坐上了一辆刚驶到身边停下的的士。
    目送的士远去,申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拿起手机拨打某个座机的号码。
    “抱歉,我失败了。柴晴背后的确有高手暗中帮忙,我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哪里的高手?是商界的还是政界的?”一个带着SH口音的男人声音问道。
    “都不是。是个记者。”申毅说,“我连续追问了五六个问题,辛辛苦苦完成的包围圈,这个人只问了两个问题——哦不,严格的说只有一个——就把整个包围圈搞垮了!”
    “这么强?难道是名记?”SH口音略带嘲讽。
    “不,只是个普通的前线记者。但我认为他是深藏不露,真实本领相当高明。”
    “难道比你更高明?”
    “这就难说了。”申毅的语气冷静中透着自负,“这次主要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次,他就不会赢得这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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