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劫

第五十九章 血色


    就在元曜元睿两兄弟碧峰林中发生分歧之时,大将军胡深则正领着刚被罢官的胡敦赶往蓝田宫求见胡碧珠。宫门口迎面碰上太医彭骏拎着药箱出来,二人不由担心地问道:“彭太医,皇后身体不适?”
    彭骏斜瞄了一眼宫门口正偷偷拭泪的妙龄宫女庞玉儿,脸上的邪笑转瞬即逝:“二位大人放宽心,皇后只是偶染风寒,并无大碍。”
    胡深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若连皇后也出事的话,那我胡氏……”
    告别彭骏,胡深二人匆匆入内觐见胡碧珠。胡碧珠的身影刚自后堂闪现,胡深立即拉着胡敦伏在地上大放悲声:“皇后救救我胡氏,太后尸骨未寒,便有小人跳出来构陷大司农,陛下受其蒙蔽,罢免了大司农官职,如此下去,这朝堂之上将无我我胡氏立足之地。”
    不料胡碧珠却冷冷道:“本宫可没太后那般本事,恐怕要让两位伯父失望了,本宫自己这皇后能做到何时还不知道呢!”
    胡深二人面面相觑,止住哭泣。思考片刻,胡深叩首谏道:“皇后切不可如此消极,荣耀需当靠自己努力去争,当年太后一路走来,也并非都是坦途,太后既然能做到,那皇后您又为何不可?”
    胡碧珠:“伯父说得轻巧,人家崔昭仪有皇上的宠爱,本宫拿什么跟人家争?”
    胡深:“您的背后有整个胡氏,她崔家只不过是一个空有其名的高门罢了。若皇后您地位不保,那今日大司农的遭遇将在我们每一位胡氏族人身上重复上演。说到底,人哪有不犯错的,情爱这种东西在是非对错面前有时候是很苍白的。”
    胡碧珠不觉精神一振:“二伯想说什么?”
    胡深:“老臣只是提醒皇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胡氏门生故吏众多,总有您用得着的。”
    胡碧珠点点头:“二伯的话本宫记住了,四伯之事恕本宫无能为力。”
    胡敦语带哭腔:“若老臣的离去能换来皇后的警醒,那也值了。”
    另一边元业被元睿“请”出长乐王府后,一时间顿感心灰意冷,初见元睿时的万丈雄心此刻已消逝殆尽。没道理啊,在母亲的仇恨与皇位的诱惑双重刺激之下,怎么可能还有人如此淡然,如此冷静,如此不争。难道自己才刚刚向荣耀迈出第一步便崴了脚了?他不甘心。还是说元睿担心自己实力不够不敢去争,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自己的处境就堪忧了,万一元睿将自己游说他的那番说辞转告元曜,届时不要说什么荣耀,就算是继续活在这世上都将成为一种奢望。回到栖身的客栈后,元业越想越怕,一咬牙迈步出房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元睿啊元睿,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可别怪本王不念旧情。”入宫面圣去了。
    元业从外间进宫,宫城之中也有一辆马车自太极殿方向往外缓慢驶来,至阊阖门时逐渐停下,元睿从车内探出脑袋,与守门卫士打了个招呼,马车随即穿过城门,拐了个弯折向西行。
    元睿再次掀开车帘,回望身后那自己无数次进进出出气势恢宏的阊阖门,若有所思。“调头,去鸿胪寺!”元睿忽然喊道。惊得车夫猛地一拉缰绳,在一阵剧烈摇晃之后才勉强稳住车身。
    鸿胪寺位于皇城东阳门附近,主要负责四夷的接待朝贡等事。元睿的突然来访让大鸿胪王敏倍感意外,在举荐新任羽林监人选一事上,王敏帮着胡深与元睿针锋相对,按理说已结下梁子,现在他突然登门,莫非是要来找茬。不过表面文章还是得作足:“贵客临门,不知长乐王殿下有何要事?”
    元睿也不多跟他废话,直奔主题:“敢问王公,蠕蠕使臣现在何处?”
    王敏:“殿下来得真是不巧,蠕蠕使臣速朴力延半个时辰前刚离开洛阳回国复命去了。”
    元睿略一施礼:“那本王也告辞了。”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元睿来去如风,留下王敏呆立当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少卿薛纲慢慢靠近,陪着他一起眺望元睿远去的背影:“长乐王这是怎么了?想干嘛呢?”
    王敏斜眼瞧了他一眼:“不管他想干嘛,此事绝不寻常,还不快去通知大将军!”
    薛纲悻悻离去,暗骂自己多嘴,好端端一个清闲无事的午后就这么被自己一句话给说没了。
    元睿疾驰回府,在后院找到正与孙倩讲解武学之要的上官乾,来不及过多解释,劈头便问上官乾道:“前辈,若本王让你做违抗圣命之事,你会如何?”
    孙倩脸色大变:“睿哥,你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元睿:“此事迫在眉睫非做不可,不然我大魏境内的战火将永无休止之日。”继续逼问上官乾,“前辈,你怎么说?”
    上官乾没有回答,反“指责”元睿道:“殿下有空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浪费时间,还不如准备准备早些上路。”
    元睿向上官乾投去感激的目光,上官乾跟着自己的时间不算太长,却能做到如此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实属难能可贵。
    二人在洛阳通往北方的官道上一阵疾驰之后,视野之内总算出现了两个散发胡服、脚穿革靴的骑马胡人。“前方可是柔然使者?”元睿高声唤道。
    那两个胡人勒马道旁,静静等待元睿二人。其中一人理了理身上的兽皮袍子,伸出右手搁在胸前,朝元睿略一鞠躬:“我就是速朴力延,代表我们伟大的柔然可汗出使贵国,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元睿双手抱拳,以中原人的方式回了一礼:“大魏长乐王元睿。”
    速朴力延再次弯腰,幅度比刚刚明显大了许多:“原来是皇帝陛下的弟弟,小人在出使贵国之前就听说王爷殿下的眼睛犹如雄鹰一般敏锐,胸怀犹如草原一般辽阔,见到本人果然不假。”
    元睿微微一笑:“怎么你们马背上的男儿也学会奉承人了?”
    速朴力延连连摇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生长在草原上的男子从不撒谎,不然会受到神明责罚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禁令元睿二人汗颜,话锋一转切入正题,“速朴力延非常感谢贵国皇帝陛下的热情招待,请问王爷殿下现在找速朴力延还有什么事吗?”
    元睿:“是这样的,送走贵使之后,我们陛下左思右想,总觉得这国书写得太过草率,完全不足以表达我们陛下对贵国可汗的敬慕之情,故特差本王来要回国书,回去稍加润色之后再交与贵使,事关两国邦交,对贵使造成的不便之处还望海涵。”
    速朴力延伸手至怀中掏了两下之后渐渐停住,两颗眼珠滴溜溜地来回转动着:“请王爷殿下转告贵国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的心意速朴力延一定会如实传递到我们伟大的可汗耳中,至于国书,只是一个形式,我们伟大的可汗是不会在意的。贵国现在正遭受小人的叛乱,我们柔然的勇士们早一刻跨上战马,贵国的百姓便能早一刻远离战火,实在是不应该耽搁啊!”
    元睿冷笑:“贵使还真是处处为别人考虑啊!”
    速朴力延用拳头轻轻拍了拍胸脯:“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元睿朝上官乾打个眼色:“朋友,本王今日可要对不住你了!”
    话音未落,上官乾便拔刀出鞘,整个人飞离马背。速朴力延与他的副使还没反应过来,但听“铛”地一声,十步开外的上官乾已收刀入鞘。
    “王爷殿下……”刚说了四个字,速朴力延便发觉不对,自己的头颅正缓缓离开脖子,待欲伸手去扶,头已脱离身体,重重摔落在地。
    元睿看着脚下两颗神情古怪的人头,深深鞠了一躬:“本王与你们无冤无仇,但为了我大魏百姓,今日不得不行此非常手段。若死而有知,你们也不必原谅本王。也许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在地狱里碰面,到时本王再与你们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吧!”
    从速朴力延身上搜出国书,元睿朝上官乾道:“回去吧,本王还要进宫领罪,就别多耽搁了。”
    上官乾嚷道:“蠕蠕是在下所杀,要领罪也是在下领罪,殿下还是安心回府好了。”
    元睿:“不是本王打击前辈,眼前这事前辈扛不下来,就不要与本王争了,若皇兄真的要杀本王,就有劳前辈替本王护卫小倩周全。”
    上官乾:“殿下放心,有我上官乾一天,谁也别想动王妃一根汗毛。”
    元睿紧紧抱住上官乾肩膀:“有前辈这句话,元睿便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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