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的辩护

    李佳明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之前他曾说过，他晚上没有事的话，会去这附近不远的一个星空酒吧坐坐，虽然这和他之前的对象不太一样，但是我还是担心……”
    李佳明没有把担心的内容说出来，但许夏希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您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夏希沉吟道。
    可猜测是一回事，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还会把李佳明陷于不利地位。
    许夏希思索了许久，提议道：“李教授您今晚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不如我们今晚先去你说的那个星空酒吧看看，如果赵敬则真的打算再作案，我们也能帮上点忙。”
    李佳明有点不放心，“就我们两个人去，会不会不安全啊？”
    许夏希很有心得地表示：“我们又不做什么，就在附近看看，如果发现有问题就立即报警。”
    “那好吧！”
    李佳明勉强同意了许夏希的提议，却又担心起李馨不肯离开他们两个人。
    最后两人商量一番，只好在盛宁陪小朋友的时候，偷偷开溜。
    出了小区，由李佳明开车载两人前往星空酒吧。
    对此，许夏希还有点担心，“等下去酒吧，你的车怎么办？”
    李佳明打方向的动作娴熟肆意，脸上流露出放松的笑容，轻声说道：“没事，我不喝酒。”
    “哦。”许夏希应了声，心中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
    明明刚才还一切正常，为什么坐到车上后就觉得不对劲了呢？
    “怎么了？”李佳明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夏希抬头去看，对方微微扬起的嘴角竟好像咧到了耳后根，在夜雾沉沉的映照下，显得诡谲万分。
    她的心脏猛地一阵颤动，定神去看，一切又恢复正常，李佳明仍是笑，却显得关切真挚。
    刚才是看花眼了？
    夏希晃晃脑袋，摔走那阵晕眩的感觉，镇定答道：“没、没事。我刚才不小心走神了。”
    两人来到星空酒吧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里人不多，只有激扬的音乐伴奏。
    李佳明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又给两人各点了一杯软饮。
    许夏希见李佳明动作娴熟，不由得笑道：“李教授的夜生活也蛮丰富的，经常来？”
    李佳明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出现些微僵硬，但是在夜幕下并不明显，他很快又笑了，只是脸上还有点尴尬，“我这一行工作压力也蛮大的，再加上有馨馨在，我很难一直没脾气……”
    夏希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虽然也心疼李馨的遭遇，但是十多年如一日地照顾这样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的确够心累的。
    “小馨一直是这个样子吗？”许夏希没有看到赵敬则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
    李佳明眸色沉沉，怅然地点点头，“已经八九年了，一直没好。”
    许夏希疑惑地问：“您先前说是因为受了刺激，能冒昧问一下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这下子李佳明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耳边震耳欲聋的声音都掩盖不了这里的尴尬。
    夏希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但是话都已经问出口了，也不好再收回去，她只好拿起杯子假装喝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就在她无所适从的时候，李佳明忽然说：“赵敬则。”
    “什么？”许夏希一愣。
    李佳明抬起头朝许夏希笑了一下，而后目光转向远处，“赵敬则来了。”
    “啊，喔！”许夏希松了口气，跟着李佳明的视线去看，还真就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吧台旁喝酒。
    不是赵敬则是谁？
    刚巧，在夏希看过去的时候，赵敬则也朝这边看来。
    大概她的目光太露骨了，赵敬则微微一愣，但随即暧昧一笑，朝夏希举了举酒杯。
    许夏希慌乱地收回视线，暗道要死了，竟然才刚来就打草惊蛇，这可怎么办？
    李佳明突然说：“这是个机会！”
    许夏希一怔，不明所以。
    “赵敬则现在注意到你了，也就说明他的猎艳计划达成了一半，那只要我们缠住他，那他不就没有机会祸害别人了吗……”李佳明有理有据地分析，但其中内容却听得许夏希心惊肉跳的。
    这、这不是‘钓鱼’吗？
    夏希直接否了，“这样不太好吧？”
    李佳明微垂着目光，声音低沉几分，“确实，这对你来说比较危险。你要是出了事，我也不好跟小颖交代，只是今晚不知道会是谁遭殃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许夏希着急地解释。
    她当然不是害怕危险才拒绝李佳明这个提议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今晚总要有人遇险，那早有准备的她胜算还大些。
    反正他们都不是警察，也不存在所谓的钓鱼执法了。
    “好，我去。”
    许夏希答应下来，还不忘交待李佳明，“等下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的，请您马上报警。”
    毕竟她只是想要抓到嫌疑人，可不希望自己搭进去。
    李佳明满口答应，“你放心，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不然我是哪有脸去见小颖呢！”
    夏希放下手中的软饮，整了整衣服，深吸几口气，才再次端起饮品朝了赵敬则走去。
    “不怕、不怕，没事的！”她暗自给自己鼓劲，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她打开一看，是林文宇发过来的一则定位。
    地点还有点眼熟，好像就在……
    “这位小姐是第一次来星空，以前没见过？”男人刻意放柔和的声音在许夏希面前响起。
    夏希只好收了手机，挂上甜美却有点紧张的笑容，就像每一个误入酒吧的小女生那样，尴尬地应道：“是、是啊！以前没来过，所以想来看看。”
    “别紧张，一起坐坐。”赵敬则的声音低沉温和，是那种对小女孩最有诱惑力的嗓音，很能抚平人的紧张。
    他没有给许夏希拒绝的机会，抬手招呼酒保添了一杯软饮，和许夏希手中的差不多，都是不含酒精的饮品。
    赵敬则从神情到举止都一副坦荡模样，如果许夏希不是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估计都会被他给骗了。
    许夏希只惊了一秒，然后乖巧地说了声谢谢，接过软饮，但没有喝。
    废话，她又不是傻的，明知道赵敬则心怀不轨还去喝这种来源不明的饮品，那就真是自己找死了。
    赵敬则见她没有喝也不急，慢悠悠地品了口手中的酒，状似不经意地问：“一个人来玩的吗？”
    许夏希垂着头，低低地应：“嗯。”
    然后又偷偷抬眼去偷看赵敬则，把一个小女生的羞涩软萌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还真满满聊了起来。
    李佳明则是坐在远处的卡座，神情肃穆地盯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直到许夏希忽然软软地趴在吧台上，赵敬则将人架起来往外走时，他也没有动。
    反而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怪异渗人。
    ————
    南城区公安局门口一个角落里，一辆骚包的宝蓝色兰博基尼停在了那里。
    车灯全息，看不清里头的人。
    直到‘啪’一声，一点红色的亮光映照在抽烟人的脸上，显露出聂野那张英俊邪气的脸。
    聂野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烟圈，随手将打火机递过去，“抽一根？”
    傅厉宸瞥了打火机一眼，微抿了抿唇，但最终没接，只淡淡地说：“准备戒烟了。”
    “呵！”聂野笑了一声，不知是不屑还是无所谓，却没有在这事上纠缠，只说：“最近查得紧，那件事暂时先这样吧！至于广信小学那个猥亵犯……”
    他随手拿起一份文件递了过去，“那人叫赵敬则，是学校的品德老师，至于其他的信息你自己看，看完直接丢公安就行了。”
    两人都不是喜欢客套的人，对于这份‘重礼’，傅厉宸只是点头说了声谢，然后又提起‘那件事’，“这个案子完后，我们应该会回海市。如果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或者需要我出面的地方，给我电话。”
    聂野连‘谢谢’都懒得说，只是好奇地看着傅厉宸，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憋了一路的问题。
    “那件事死了三个警察，你父亲是其中一个。但之前从没见你对这个案子表现出丝毫兴趣，怎么突然又想到重新调查了？”
    傅厉宸睨了聂野一眼，没有说话。
    聂野丝毫不为傅厉宸的冷淡所吓，继续喋喋不休地问：“你刚才说要戒烟，又是为了谁？”
    傅厉宸什么话都没有。
    “另两个牺牲的警察，其中一个就不说了。另一个叫许鼎，听说他有个女儿，现在还是你的手下？”聂野八卦起来，哪怕对方完全不搭腔，他也能自顾自地说得高兴，而且越说越兴奋。
    他觉得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傅厉宸微微眯起眼，淡淡警告：“这不关你的事吧？”
    聂野耸耸肩，被别人说‘八卦’也不生气，但也知情识趣地没有探究下去。
    爽快地灭了烟，聂野说：“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傅厉宸可以走了，态度转变之大，好像刚才拉着傅厉宸说个不停的人不是他一样。
    傅厉宸也干脆，连声道别都没有就直接下车。
    转而进了公安局。
    有些事情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