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一生春

第二百零二章 可是我心里疼


    闻声,蔚擎顿住脚步,没有动,没有回头。
    百福心头一喜。
    见蔚擎纹丝不动,伸手拉扯了一下蔚擎的衣袖。
    心道,既然是自己想要的媳妇儿,那就服个软呗!
    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又许是不想这么决绝,蔚擎僵着身体转过了身。
    抬眸,却见迎面一道黑影袭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低头一见,是穆栀在房间里找到的手枪。
    “拿着你的东西,滚出陵城!”说完,穆栀便转过了身,背对着蔚擎。
    蔚擎立在原地,手中捏着手枪,指节都泛白。
    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定格着那小小的背影。
    他告诉自己,只要穆栀转头,只要她转过头看他一眼,他就不走。不管她担心的是什么,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他可以毫不顾忌,什么都可以舍弃。
    他努力着,想要留住一切可以留下的希望,可是她却一心想要将他推离。
    哪怕一次,蔚擎希望,哪怕只有一次,她也能不顾一切为了他们彼此,为了他挽留他一次。
    可是她没有……
    蔚擎就那样站着,望着穆栀的背影。
    一直到那工作人员小声瑟瑟发抖地说:“走吗?再不走车就要开了……”
    话落之后,他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她还是那么倔强执着。
    收回目光,蔚擎折身径直离开。
    火车的警铃声拉响,蒸气腾起,碾过火车轨道发出响声。
    穆栀转身回过头,望着缓缓而动的火车,蒸气迷了她的眼。
    “他……已经上车走了。”工作人员小声弱弱地提醒。
    目光追逐着火车的离开,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有挪动脚步。
    直到灰蒙蒙的天开始飘起了小雪,穆栀感觉脚像是被灌了铅,生了根。
    夜幕降临的时候,穆邵卿接到司机的电话赶过来,看到穆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肩上头上积满了雪,像是快成了一个雪人。
    “小栀?”穆邵卿撑起伞上前,遮在她头顶,牵过她的手,发现冻人得很,像是冰块一般,“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穆栀微微闪动了一下眸子,仿若灵魂回到了身体,转动着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转头看向穆邵卿:“大哥?你怎么来了?”
    “司机往家里打了电话,说你在这里,便过来了。”穆邵卿把伞递给司机,然后掸掉她肩头的积雪,脱下大衣,将她裹在里头,抬手放在她的额头,滚烫从指间蔓延。
    穆邵卿皱眉,“你发烧了。”
    话落,便直接弯腰将她横抱而起,朝车内走去。
    坐上车,“开快些。”
    陵城下了雪,许多摆摊的人都收摊回家了,可是路上垫了薄薄的雪,司机也不敢开太快。
    穆栀靠在穆邵卿怀里,想起去年除夕,天空也是下着小雪,路上像是积了一层霜白。
    那天晚上,男人把她扣在怀里,手不规矩得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贡酒,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醉人得很。
    他的心跳,跟大哥的一样,强健有力,一下一下,像是携带着她的心也跟着跳动。
    她望着窗外的雪,车窗没有关严实,风从窗户缝灌进来,雪花粘在了她的睫毛上。
    穆邵卿感觉到风,抬手将窗户关上,车内稍微暖和了起来。
    穆栀也不知道是雪花融化,还是眼泪润湿了眼眶,只感觉视线水润而模糊。
    车停下,穆邵卿抱着穆栀大步流星地朝后院走去。
    跨过大门的门槛便吩咐管家去将医生寻来。
    一听要找医生,俞子美闻讯便立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过来的时候,正好穆邵卿把穆栀放在床上,拉过被衾给她盖上,掖着被角。
    她坐上前,穆邵卿退到一旁,见她坐到床上,一看到穆栀,便立马皱眉焦急地问到,“怎么脸这么红?”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眼里立马含起了泪水,“怎么这么烫?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有来?”俞子美着急到。
    刚好青鸽把准备好的毛巾拿过来,俞子美伸手拿过,“我来。”
    把毛巾放在穆栀头上后,又催促了一道,“快去看看,医生怎么还没来?”
    穆栀躺在床上,头顶有些冰凉,像是雪化在眉心额头。
    她感觉身体有些冷,又有些热,眼皮沉得厉害,怎么也掀不开,脑袋浑浑噩噩的。
    喉咙干疼得厉害,嘴唇发干,“蔚擎……”
    “什么?”穆栀嘴唇翕动,声音细弱蚊蝇,只看见她嘴唇在动,听见她出声,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俞子美俯下身,面色急切又担忧,“囡囡,你说什么?”
    “蔚擎……”
    穆栀努力地睁眼,眼皮掀开一条缝,只看到一片混沌雪花,她紧紧地蹙着眉,头又疼头难受,像是要炸开。
    “蔚擎……”
    听了好几遍,俞子美才听清,“蔚擎?”
    “囡囡,在家呢!奶奶大哥都在这儿,你别怕,等你好了,便让你去寻他。”俞子美安抚着她。
    毕竟还是一个闺阁的女子,虽说两情相悦,就这样叫到家里来,还是不太合体统的。
    何况,他们女方,去请男方来看姑娘家,这更是不合传统,要是传出去,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穆栀呢!
    这不妥。
    “蔚擎……”
    穆栀现在脑子一团乱糟糟的,什么都不清楚,一片混沌。
    “蔚擎……”
    她轻声地唤着,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蔚擎……”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耳鬓,打湿了头发。
    俞子美把穆栀拉扯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穆栀这般模样,看得她一颗心揪着疼。
    她取下穆栀额头的毛巾,递给青鸽,妥协退让,转过身跟人吩咐,“快去把蔚擎请过来,就说……就说囡囡生病了,想见他,请他过来一趟。”
    最终,在她疼爱的孙女面前,那些所谓的传统,所谓的体统,全都变得不重要。
    她的话落,可是却不见任何人动作。
    她皱着眉,满脸地心疼和焦急,不由得加重声音,“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见穆邵卿也没有动,俞子美低声呵斥,“你去!你去把蔚擎接过来!”
    “奶奶。”穆邵卿站在旁边,望着闭着眼睛无声哭泣的穆栀,也是心疼不已,嗓音有些干涩,“司机说,小妹今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拿枪逼着蔚擎和百福离开了陵城。”
    “什么?”闻言,俞子美一惊,立马发觉了其中事情的不妙,神色凝重,“你可知道是为了何事?”
    自己的孙女,她对蔚擎的感情,俞子美还是清楚的。
    如果不是真的很欢喜,当初是不会冒着她的反对争取的。
    何况这件事以后,她每日都去照顾蔚擎,虽然说也不是很合适,俞子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蔚擎那人,数次对穆栀出手相助,这次又救了穆邵礼,其他的不论,就冲着这份心,俞子美还是很满意的。
    照着穆栀对蔚擎的欢喜,蔚擎对穆栀的真心,本来就是要好事将近的,怎么就非逼着人离开了陵城?
    这其中必定大有内容。
    可说这自家孙女是为何?明明现在这反应就是对那小子用情极深,不舍难忘。
    “可是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囡囡的事?”不然,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想到这种可能,俞子美脸色一沉。
    “司机呢?叫他去偏厅等着,一会儿我有话问他!”
    很快,医生赶了过来,给穆栀瞧了身体,受了风寒有些发烧,开了些退烧的药,又开了张调理身体的方子。
    等医生离开后,俞子美喂了穆栀吃了退烧药后,看着她算是稍微睡得安稳些,将桂馨留下跟青鸽一起照顾穆栀,自己在穆邵卿的陪伴下去了偏厅。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姐十分开心。”司机也知道,在穆家只要做好本分,都好过。不过,除开穆栀的事,穆家的人会格外的严厉。“小姐进院子后,也没吩咐我先回来,我就在外头等着。没过一阵,二爷和百福就回去了。”
    司机细细的回想,“然后也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枪声。听到枪声,我本来是担心小姐有什么事,准备冲进去的,但是还没到门口,就见二爷沉着脸开门出来,百福跟在身后,神情复杂。”
    “随即,小姐就拿着一把枪冲了出来,叫我追上二爷。二爷的车一直朝着车站开,到了车站才停下来。”
    ……
    司机把他看到的,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然后二爷就带着百福上了火车,可是火车走后,小姐转过身望着火车就不动了。直到……”司机抬头看向穆邵卿,“直到大少爷来。”
    听完,俞子美和穆邵卿倒是一直地皱紧了眉头,“这就奇怪了。”
    听起来,也不是蔚擎做了什么对不起穆栀的事,倒像是她家孙女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自己的孙女是什么样的人,顶多任性些,定不会做无理取闹的荒唐事。
    可是拿枪逼着车站的工作人员,这样的事,穆栀一般是不会做的,定是有什么事刺激了她。
    眼下,穆栀昏睡着,也没法问。
    而且……怕是她不想说,也没法从她口里问出什么来。
    俞子美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目前,其他的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先等穆栀身体没事再说。
    穆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小姐,你醒啦?”还是桂馨最先发现的,立马上前,“渴不渴?饿不饿?还难不难受?”
    穆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揉了揉眉心,看着跟前的人,“桂馨姨,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了一眼房间,有些暗,灯也没有全部打开,看来已经很晚了。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奶奶身边照顾着么?
    “你还说!高烧都快烧坏了。”桂馨姨似长辈责备地嗔瞪了她一眼,“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搁雪地里站那么久,哪能受得了!”
    闻言,穆栀怔了怔神,像是记忆回潮。
    先前发生的一切,慢慢涌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火车离去的画面。
    鼻尖一酸,一下子眼泪又滑落而下。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哭了?”桂馨姨连忙掏出手帕,上前给穆栀擦眼泪。
    穆栀抬手接过桂馨的手帕,“我没事。”
    “让桂馨姨担心了。”她强撑起一抹笑意,“我没事了,桂馨姨您去歇着吧!”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
    桂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门口俞子美的声音打断。
    “囡囡!”在青鸽的搀扶下,俞子美跨过门槛,“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要不要奶奶再把医生叫来瞧瞧?”
    穆栀刚转过头,俞子美便快步走到了里间,进来就立马坐到她的床边。
    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感觉不那么烫了才松了一口气,“烧退了,好了好了。”
    “奶奶。”穆栀的鼻音还有些重,“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俞子美如同方才桂馨一般,嗔瞪了一眼她,“你怎么可以就在那雪里头站着,要是烧坏了你要奶奶可怎么办?”
    “对不起……”穆栀垂眸。
    她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就只是觉得,不想走,不想离开,好像,就站在那里,能够离蔚擎更近些,好像她一离开,就永远地离开她了一样。
    她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时候下的雪,她好像感觉不到风,也感觉不到冷,直到看到大哥到她跟前撑开伞,才注意到,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了。
    明白穆栀此时心里一定是苦的,又见她软下来,俞子美的心也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好了,说什么对不起……”
    俞子美声音开始哽咽,“你没事就好。”
    “好了,饿不饿?奶奶叫厨房给你温着清粥,要不要奶奶叫人给你端过来?喝一点?”
    穆栀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不过看到俞子美关切的神情,便点了点头。
    俞子美叫人把粥端了过来,喂了穆栀小半碗,见穆栀病恹恹的,也没有开口想说的,便也没有逼她,就让她先睡下,什么事,明日再说。
    她非要在这儿看着穆栀,后来被穆栀劝回了屋。
    桂馨扶着俞子美回屋后,俞子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叫桂馨今晚辛苦些,还是去后院守着穆栀。
    桂馨回到穆栀房间的时候,穆栀刚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是要起来,还是起来过了要躺下,她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可是有什么需要?”
    穆栀摇了摇头,撑着床,躺下了。
    也清楚,桂馨姨肯定是俞子美不放心叫过来照顾她的,“桂馨姨,我先睡了,你去柜子里取床被子,在榻椅上对付一晚。”
    看了一眼外间的贵妃榻,又道,“外头冷,一会儿叫青鸽再搬个暖炉子放到那榻椅旁,这样你晚上睡也暖和些!”
    “哎!”桂馨应到,然后上前给穆栀掖下被角,“小姐你先休息,我你不用担心,自个儿是晓得的。”
    穆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桂馨给她放下床幔,好像感觉有风在往屋子里钻,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才发现有一扇窗掩着,风从缝隙一个劲儿地往里头灌。
    关上窗,她去了外间,刚好碰着青鸽进来,拉着青鸽低声责备了两句,说她窗户不好好关,要是穆栀因着那冷风又受凉,可要罚青鸽了。
    青鸽连忙应下她的错,但是心里有些犯嘀咕,方才每一扇窗她都检查过了,怎么会有掩着的。
    不过她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也以为是自己马虎了,连忙保证说自己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两人关掉了里间的灯,桂馨去旁边青鸽的柜子里抱被子过来。
    顺便先去洗漱了一番再过来。
    一进门,桂馨便感觉有凉丝丝的风在屋子里回荡。
    她疑惑地朝里间走去。
    青鸽给桂馨铺着贵妃榻,看见桂馨朝里面去,有些疑惑地跟过去。
    见她在一扇窗户跟前停下,看着窗户小声嘀咕,“方才才关好了,怎么又打开了?”
    青鸽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立马回过头看向床上的穆栀。
    只见床上的人侧了侧身。
    青鸽了然,见桂馨伸手又去关窗户,她连忙上前阻止。
    “拦着我作甚,这要是不关好,小姐要是再受了风,才退下的温,又该烧起来了。”桂馨有些责备青鸽的不懂事。
    青鸽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床上的方向,再摆了摆手。
    这扇窗户,平日里要是蔚擎晚间来找穆栀,都是从这里进来的。
    桂馨顺着看过去,看到床上的穆栀,然后好似明白过来了。
    她没有开口,指了指窗户,再指了指穆栀。
    青鸽点头。
    桂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便也没有再执着。
    而是去柜子里再抱了一床被衾拿到床上,给穆栀搭上。
    然后找了个夹子,把床幔夹得严实一些,才去了外间。
    到了外面,她问青鸽是为什么。
    青鸽这就为难了,总不能告诉桂馨姨,老早以前,二爷就常翻窗进来找小姐吧?
    桂馨姨知道了,就相当于老夫人知道了,要是叫老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桂馨姨,我不能说。”青鸽低着头抬眸望着桂馨,一脸纠结与为难。
    桂馨跟着俞子美这么多年,也理解,便也没有再多问。
    从这晚起,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晚上检查窗户的时候,别说青鸽,就是桂馨也会将那扇窗掩着。
    一连过了三日。
    穆栀倒是十分配合地喝药吃饭,但是对于蔚擎的事只字不提。
    既然她不说,大家也就默契地不问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蔚擎这个人存在似的。
    “小姐,二少爷说想见你,问你能不能过去一趟。”青鸽看着翻书的穆栀问到。
    穆栀顿住动作,移开书,看了一眼青鸽,两秒后,合上书,起身。
    来到穆邵礼的院子,进门的时候,刚好碰见程念慈端着一盘茶具,她笑着说去清洗清洗,还说,“茶已经给小栀你泡好了,你且进去吧,你二哥在等你。”
    穆栀说了一声谢谢,进了屋。
    喝了一口热茶,身子都暖洋洋的。
    穆邵礼让穆栀坐在床边,然后叫青鸽退下。
    等青鸽离开,带上了门。
    不等穆邵礼问,穆栀便开口,“如果你是想问蔚擎,我把他赶走了,我们结束了。”
    穆邵礼看着穆栀寡淡的神情,心底有些心疼。
    他的小妹,本来应当是多么神采飞扬,眼里尽是明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究竟所为何事?”
    穆栀转过头看向穆邵礼,这些天,大家都不提,她以为就没有人会问。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到,“在地下室里,他选择宁可你被注射药支,也要朝松下藤纲开枪。即便你身体里的不是真正人体实验的药,但那也只能说明,是松下藤纲对你手下留了情。”
    闻言,穆邵礼气笑。
    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穆栀会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意外。”
    “你明知他不是这样的人,才这般说的吧?”穆邵礼问到。
    穆栀沉默没有回答。
    “在地下实验室的事,是我主张这样做的。他只是听取了我的意见,践行了我的意志。他也不想我被注射药支的,不然也不会在那紧要关头,替我挡了坍塌的伤害。”穆邵礼解释。
    然后又问到,“为什么要逼他走,甚至不惜舍得对他动了枪?”
    舍得吗?
    自然是不舍得。
    不然为何她狠心开了枪,却是擦过他的肩打在门上。
    如果舍得,她应该是打在他的肩上。
    如果舍得,她又怎么会以死相逼,而不是直接打死他。只不过是因为,她都能狠得下心朝自己开枪,却舍不得打在他身上……
    “蔚擎对你是真心的,看得出他对你真的用情很深。一直以来,二哥都觉得,不会有谁比我和大哥对你更好了,但是现在,二哥觉得,他做到了。”穆邵礼轻声地开口,“小妹,遇到一个这么爱你,而你也爱他的人不容易。即便有一些误会,出现一些问题,两个人一起面对,总会解决的。”
    “解决不了……”穆栀哑着嗓子开口。
    她望着穆邵礼,红着眼眶,鼻音浓重,“二哥,他来陵城……是来偷陵城军事布防图的……”
    他们怎么解决?
    不管是他主动,还是他被动,他总归的立场就是在陵城的对立面。
    现在军阀四起,他来偷陵城的军事布防图,无非是为了以后两军对阵,可以更便于他们强占陵城。
    即便他愿意为了她有所挣扎,有所改变,有所争取。
    她可以用她的余生,她的所有为他一场豪赌,哪怕是满盘皆输,一败涂地,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她不能用一座城,去赌他对她的真心和深爱究竟有几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怎么可以只因为她一个人的挚爱,将陵城的安危放在赌桌上。
    不可能的……
    她可以万劫不复,但是陵城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穆邵礼震惊了半晌,回过神,望着穆栀的眼泪在眼眶里凝聚打转,那平静的神情下,眸中的万千情绪,风起云涌,只化作了那一滴泪。
    看着穆栀的心痛难过,穆邵礼也是心疼不已。
    他咬紧牙关,动了动手指,努力地缓缓地抬起手。
    只是抬起些微的高度,然后放到穆栀的手背,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累得大喘气。
    他长长地喘息,额头冒着细汗。
    “二哥不能说你做得对,但是你做得没错。”
    穆邵礼用力地轻轻地捏了捏穆栀的手背。
    倘若是因为其他的事,他愿意站在穆栀身后,为她的幸福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但是如果是跟陵城的安危相比,即便他再疼爱他这个小妹,也不能为了他爱的小妹,置陵城无数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谁家没有偏爱的小妹?谁家没有敬爱的家人?谁的命不是命?谁的安危不值得被守护?
    “我知道。”
    穆栀一眨眼,泪滴落。
    眼泪滴落,像是滚着灯光,落在穆邵礼的手背。
    他感觉那一滴泪,明明冰凉得很,却像是烧开的滚油烫在他的心口。
    穆邵礼看着穆栀闭着眼,泪润湿了睫毛,那被打湿的睫毛,像是一根根刺,一下一下地刺在他的心上。
    他听见她哽咽的声音,难过又悲痛。
    “可是我心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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