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

他的眼神闪过一抹诡异的光亮，萧郁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你该不是要我去跟你父亲交流吧？”
    她见过那个男人！
    那应该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那时她身体还非常虚弱，几乎不可下床，斜靠在床上看书，外面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框打在地上，安静的将温暖铺洒在脚边。
    而那个男人就如入无人之境，打碎了一地的金色，打开门走了进来，吹进一阵寒瑟。
    西装笔挺，袖口金色的纽扣上镶着钻石。透过光，打在那人身上，是要多金光闪耀，令人不可直视。他身后一行人随着他就走了进来，根本不看她是不是衣衫不整，就坐在了她的对面，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冷冷的看着她。
    心里面有气，却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盛气凌人，那般压迫人的气魄好像看她一眼，伤口都会崩裂开来。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到最后交谈了什么，但是那个男人的气势，至今想来，背后都发出寒意，不想去面对他。
    “我父亲有那么恐怖吗？”笑了起来，展傲人看着她抱住胳膊发抖的样子。
    “不可怕吗？”她白他一眼，和那男人的对话的内容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他那个比毒蛇还可怕的眼神，还有让整个房子都好像能够陷入冰窖的气势都让她不愿再多加回想。
    “可我父亲很欣赏你。”
    “啊？”
    “他说，若是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即使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但是却有一颗够狠辣的心，这样的女人就配得上我们展家。”
    看他不疾不徐的样子，萧郁瞪他，握了拳头在他面前，不发一语。
    “干什么？嫁我亏了吗？”他靠在椅背上，悠悠的看她，“反正你当初不是还打算和我要定下婚约吗？”
    “那是在我们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如今……”她气恼不已，以为他要囚禁她该不是为了这个理由，可话说了半句，她脑中好像有什么线一下子搭在了一根弦上，放缓了情绪，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侧过头看他的神情，似乎在思考。
    他被她看的倒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僵硬了身体的看着她。
    待她顺清楚了心中所想，渐渐的扬起了笑颜，整个身体也从紧张舒缓开来，像是一只猫，有一种软绵无害的感觉。
    他片刻不敢松懈，总觉得这时的她，才分外的，危险！
    “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与自己无利的事情绝对不会插手。所以从他意义不明的偷自己回来……
    “是做什么事情比从沈绝眼皮下偷走我还难？”她语速缓慢，像是月夜下的流水，不动声色却流淌着一股冰冷。
    看她的模样，他勾起了唇角，“既然你心中有了想法，我也不和你多绕圈子，这次是真的要让你帮忙。”
    “现在要摊牌吗？”不是他的性格啊。
    “无论早晚，这事你是逃不掉，跟你说又有何呢？”她想要兜圈子，那他怎么能如了她的心意。
    “我可以养伤到复原，你心中所想是不是和我一样拖的时日越久，越好呢？”她的声音如同蝴蝶的翅膀，轻盈的仿佛在空气中的滑动，掀不起一丝气流。却如她所愿的看到了他微微蜷缩的右手的小指。
    他缓缓的闭上眼，手指一点点的收拢回手心，先是细微的，到最后却是紧紧的握在一起，关节都泛白。
    不可抑止的轻轻的颤抖。
    萧郁微讶，想他呼风唤雨，少年得意，掌握多少人的生杀大权，恣意任性，从来都只有他能玩弄人心，何以也会露出这样的，这样难以抑制的坦露他的软弱。
    微微蹙眉，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脑中飞快转动，死死的盯着他的动作，不敢有一丝松懈。
    “你说的对，我等不起。”似乎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挣扎，他似乎是放弃了他所坚守的东西，极缓的睁眼，黑瞳里好像有无数破碎的冰闪烁着，他低着头，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出第二句话：“我需要你帮忙。”
    诧异的挑眉，萧郁张开了嘴。
    “我需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救人？”她想过他千万个要求，杀人放火犯法，更肮脏的勾当她都能想到，唯有“救人”这个词不该出现在他的口中。
    他说救人？
    “是要世界末日了吗？”她呢喃着，觉得自己幻听了。
    “是救人，你没听错。”他深吸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个冷漠高不可攀的男子，微微扬着下巴看着她。
    “你，你会救什么人？”她眯起眼，忍不住打听。
    “一个朋友。”他沉吟。
    “朋友？”她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能有什么朋友。而且……“你需要人帮忙救朋友吗？你无所不能，没理由连个朋友都救不出来吧。”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带她出来，什么人是他救不了的？
    她怀疑他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一定要说他们彼此的性格的话，她是那种会拿着刀直接上去把人杀掉，顶多多捅两刀。
    而他，要杀一个人必然会从人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先将人捧上天，尝到极乐般的幸福与快乐再狠狠将人摔在地上，让人承受不住那样的落差，精神崩溃的自我了断。
    这样的一环套一环，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路，都有他的深意，她琢磨不透他最终的打算。
    “只是救人，没有其他的布局。”他摊开手，认真的说。
    “噢——”她拉长音，怎么会信他的话？
    “没有谁是无所不能，我毕竟不是神，行差踏错也不稀奇。”他说出这句话，露出难得的笑。那微微的牵动嘴角，就有说不出的魅惑，足以令人窒息。
    她皱着的眉头越深，紧抿嘴唇不发一语。等到良久，才又问他：“那你怎么会认为我能救你的朋友？”她的能力她知道，有“龙帮”做后盾，她自然无往不利，可如今只有她孤身一人，其他人还不知道她的生死，她怎么帮他？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能力，我所掌控不到的地方，笑主你恰恰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轻看了她自己，可他没有！她有多大能力，他知道！或许，他父亲也看出来了……
    “你抬高了我，也不一定能如你所愿。”
    “你以为能掌控全局，到最后，原来才发现自己才是被掌控的那个人。”他的眼中有流云掠过，低沉而充满阴霾，仿佛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暖的阳光。绝望的，是只剩下死寂般的沉默。
    他说的是真的！
    她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本能的，她能感觉到他说的是实话！
    沉思片刻，萧郁缓缓的开口，“我帮你，但是，我要你一句话，不能有一点虚假，伪装还有模棱两可，我要一个确切的，真实的，讯息！”她信他的话，却不相信他的本性！
    “我只要你救人！这是我唯一的目的！没有第二个！”他站起身来，目光灼灼，语气铿锵有力，刚毅不可撼动。
    萧郁咬牙，对上他的视线。
    “好，我帮你！”
    她昂起头，“我要是帮你救出了人……”
    “我就亲自送你回‘龙帮’！”他许诺，但低头微微一笑，展傲人若有所思的问她，“不过，到如今，那里还会是你的栖身之所吗？”
    萧郁奇怪的看他，怎么也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
    *
    “萧小姐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富态的男子站在她身侧，恭顺的问她。
    “别。”她抬手挡住他，享受着难得的阳光。
    恍如隔世，好像从桃花源中走出，竟然不知道又过了一年，这般昏昏沉沉，她原来过的倒是生活自在。初春寒峭，她这才感到自己穿的单薄，不过是穿了单衣，外加薄薄的淡黄色的开衫。
    交错手臂搓了搓胳膊，她皱眉看着周围的环境，周围高楼都建了一半，灰漆漆的水泥墙面上钢筋外露，马路也修了一半，没有完工，明明看似是要建成商业区，可怎么都没建起来？
    “为什么？”她不明白。转头看旁边富态的管家，他倒是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展傲人不太相同，做人做事好像都笑呵呵的，让人看的心情也好。
    “萧小姐是问这里为什么没建起来？”
    “嗯。”
    “本来呢，这是我家老爷买下的地段，打算是要打造新型的商业圈，后来来了一批地痞无赖，占了地每天骚扰着工人们没法开工，后来，被骚扰的厉害，就没办法再经营了，老爷就放弃了这片地，后来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说完了，他叹口气，放眼看着这四周如鬼城一般的高楼。
    “地痞无赖？”她忍不住冷嗤一声，“哪里有寻常的地痞无赖惹你们展大老爷？”她自认为“龙帮”在如今黑帮之中已是龙头，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招惹“展家”，怎么还会有人敢这么不怕死？
    撇撇嘴，“怕是那群人和你们家老爷子有交际吧！”展家的财富是怎么聚集，她也听过一二，做正经生意哪能如他们一样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是他也不敢惹的曾经的‘好兄弟’吧。”打蛇七寸，也要经验丰富的老手才拿得住。弱点软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手段和能力！
    她抬下巴看了看那高楼缝隙之间隐约可见有个涂着异彩的大房子，“是哪里是吗？”
    他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她冷的抖了下，盯着那边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
    他担心的看着她，“萧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我。”
    “只需要给我几套无线对讲机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她可不想到最后被所谓的自己人从背后捅一刀。心里始终对展傲人有着不安的感觉，他这个人，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她自觉自己是个疯子也对他有所忌惮。
    “剩下的，”她渐渐的沉下目光，“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