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

根本从头到尾就不该信他的话！
    信展傲人者死……
    这句话她算是牢牢记住了！
    谩骂着无意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冰凉而沉重的触感从脚尖传递到身体里，她的胸中就突然升起一股仓皇的感觉。古怪的盯着尸体半天，心里那种难以言喻并不愉快的感觉就哽在咽喉吞吐不得。那种悲天悯人的奇特情绪竟然会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萧郁越想要压抑就越觉得怎么也止不住悲戚的情绪翻涌。
    是因为也曾经死里逃生过，所以懂得慈悲了吗？
    还是即使这个人那么那么厉害，但是也敌不过死亡？
    他的血也是红色的，他的肉与他人无异。
    即使曾经令他们忌惮，令“龙帮”不敢妄动，但是要杀他，居然也不过是刹那。
    这刹那，来得这么快，没有更兴奋，也没有更痛快，与杀别人没有不同。那么被杀的那个人呢？
    是不是也是刹那，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到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不像是她会在医生那里哭泣，不像她揪着自己的心口蹲在角落里啜泣，甚至连声音大一点都不敢呢？
    她还有时间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么他们呢？
    杀人被杀……
    她在这个走不出的漩涡沉沦，好像是一个偌大的迷宫，空荡荡却四面都是墙，这边不对，那边也没有出路，开始渐渐感到眩晕，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正确还是错误。
    生命太过沉重，她突然拔不出剑，一个人站在黑夜里，生出了寂寞而渴求温暖的。她到底要的是什么？即使站在了最高的位置，那是她想要的吗？
    想要保护他们，但是她做的都是些什么？无非是让他们流泪伤心，她有真的保护了他们吗？
    握着剑的手有片刻凝滞，她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手中的无线电发出了沙沙声，她慢慢的拿了出来。
    “萧小姐，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没见到展傲人！”
    “没有？”她扬高了声音。
    “是，除非在堵死的火场里！”
    她猛然回头望去，在漆黑的深夜里那了灼热的火光映红半个天，紧抿着嘴唇，面容森冷。
    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怎么舍得死？
    心下有了疑惑，便扫空了前一刻的忧虑。
    “你们都撤吧。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再去找你们！”打发了他们，提剑踩过尸体，她凭着本能往外围而去。
    他不是这样没有章法的人，但那么短的时间，他跑不了多远，不会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除非……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地头蛇原是他父亲的好友，想起他曾经问她和家人感情如何，他们现居何地？而说起他的家人，他就嘴角噙笑淡淡的看着自己。
    她想若不是也就是她，若是他人说不定早就被他嗜人的气势吞没窒息。
    有钱人也没有那么随心所欲，家庭也没有表面看的那般温暖如画？
    她不敢多想，从这段黑漆漆如同鬼窟一般的建筑群里走了出去。等到远远的路面亮起了灯光，她才慢慢的收起剑。
    踏入了路灯投下的光亮，萧郁这才吐出口气，仿佛那是一个异度的空间，踏入了光亮才返回到了温暖的现实。那里阴暗的氛围令人心里的阴暗面像是空气里的离子在她身体里雀跃。
    努力的压抑自己，不断告诫自己的身体绝对经受不起杀得痛快，死的也快的折腾！
    她不想死的这么窝囊，居然是身弱不战而死。
    揪紧心口，快走两步，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看到有了车来车往。深夜，车还不少……她默默揣测，以她步行的速度是远远不足以跟上他们，可若是要想几个杀人灭口藏尸的好地方，她还是知道几个！
    她深吸一口气，远处的马路上来了一辆车，她露出乖巧的面孔，伸出手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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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风景绝佳，景色宜人，即使是深夜，在这绝壁之上才能看到泼墨一般的色彩，层次叠进，令人不知不觉痴迷其中。再低头倾听，风起过林，这松涛沙沙也有倾诉不尽的哀愁一般。”
    他的声音如歌，在耳畔隐隐约约就要让人睡去。再抬眼顺着破旧歪斜的窗户看出去，的确如他所说那般，夜景从这里看也别有风情，天与地仿佛融合在一起，那连绵起伏的山脉让人越加在黑夜里分不清什么是天什么是地……
    “什么是父亲，什么又是儿子呢？”
    她听到他这样的声音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确定了自己确实是中了别人浑水摸鱼的计策罢了，只是明知中了计，还要再找死，这样的人死了都不好意思告诉无常她是怎么死的。
    “你家人对你如何？”
    他听她不说话，居然又不死心的问她。
    “家人？”她侧头想了想，“大概是不错的吧。”
    至少在她杀人之前，他们一家其乐融融，与普通家庭没什么不同。猛然之间，说起这些事，倒好像是有个棒子一下子砸在她的头上一样，隐隐的觉得有些太阳穴发胀，那原来的那些事情就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发生过，却那么远。
    “大概？”
    “嗯，至少在我变成这样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不怪他们。生死无常，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是渺小的，见过有人充英雄，下场不过一死，所以，她内心倒是自私的希望他们不要去逞英雄。
    想得开，便觉得他们的行为也没什么。如果不联系，不寻找，让他们安安稳稳，大概也是她的孝心吧。
    轻声叹气，萧郁觉得手臂有些麻了，动了动手腕。
    思维又转回到这边来。真是该是她的运气，居然一猜一个准，下了车还没准备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有辆车缓缓而来，停在她的面前，车门打开果然是展傲人，一张脸阴沉的吓人，看到她后，只丢给她一句话：“萧郁，你不该来这里！”
    紧接着她就感到后脑有个冰冷的枪管指在了她的脑后。
    一个人一次被枪指着不死，第二次她真不敢保证。
    乖乖的束手就擒，让人绑了个结实扔进了山崖上的简陋的棚屋里，疼的她咬着牙倒抽气，还没坐稳就看到展傲人也被反绑着送了进来，但是待遇却比她好的多，是恭敬的送了过来。
    从容不迫，踏月而来，风雅别致的倒还是那个展傲人。
    他从从容容的做了像是囚犯一般的动作与她背靠背的坐着。
    贴着他的后背，萧郁倒是没什么好气，“你倒是人救到没？”最后演的这出是瓮中捉鳖还是请君入瓮啊？
    可仔细一想，要是说了这话，就真是把自己给骂了。
    而背对着自己的展傲人也只是从胸腔里发出闷闷的笑声，“如今自身难保，还救什么人。”
    他说的轻巧就好像“嘛，尽力了，救不到也无所谓”这样的意思。可她听来，靠着他的背，就隐隐感到他的身体紧绷，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本能大过思考，她开始看外面守卫的人。
    倒是不多，也就两三人，而且这屋子简易，四周虽然看似封闭，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棚子罢了。
    挣扎了下手腕，就是想要这绳索想要挣脱是难了些，张望四周，除了角落里有个简易的铁架子外，根本没什么可以割断绳子的地方。
    “觉得我们会死吗？”他感觉到她的动作，戏谑的问她。
    “你是不会，我可不确定。”抓她的人是谁，她还清楚。至于目的，她不想将别人的家人想的那么龌龊。
    “你放心，我父亲很喜欢你。指不定会过了今晚就把你我关在小房间里，要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也说不定。”
    他凉凉的说着这种话，听得她头皮发麻。
    “不要抵死抵抗，因为有无数种方法让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完成一项共同作业。”他低声的发出笑声，“不如我们现在先培养下感情？”
    “你还有心情？”她要是能揍他，这会儿已经招呼上他的脸了。
    “那你要我怎样，怎样呢？”他说着，声音低沉，渐渐的好像是陷入了死寂。
    是啊，怎样呢，他们现在真的是只能等死了！她心灰意懒的叹口气，干脆不做多余的挣扎，保留体力的好。
    可还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他们背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在缓慢的靠近。他们两个人同时感觉到，犹豫而小心的回过头，就看到一张满头大汗，穿着深色运动服，四十多岁略微发福，带着眼镜的男人紧张而恐惧的看着他们。
    展傲人一脸困惑。
    萧郁则是肝胆都为之一颤，脑袋就好像有一板斧子狠狠地从脑袋上砸了下来。
    他作出个噤声的手势，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果刀，绿色的把子，上面有裂纹，缠着一圈胶布，开始割展傲人手腕上的绳子。
    萧郁瞪着眼，看着那个熟悉的水果刀一点点的错断了他的绳子。
    展傲人猛地站了起来，摸着有些僵硬的手腕，一脸肃然，眼里尽是嗜血的赤红色。他回过头看他们两人，“萧郁，我羡慕你，不，是嫉妒。”
    萧郁嘴角抽搐，整颗胆现在都在剧烈的颤抖，心脏都快从嗓子里眼里都要冒出来了。羡慕什么？她现在很害怕好不好！
    等到手臂一酸，血液缓慢回流起来的感觉，她才感到绳子断了，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臂，双目如炬的盯着展傲人：
    “后面的路，我萧某人就不奉陪了！”
    “嗯。”他缓缓的点头，目光转向那个男人，他是那么普通，就像是一个大街上的路人，擦肩而过，他也不屑于回眸一眼的那种人，可如今，他却觉得这个人从来没有那么高大过。
    “你有个好父亲！”
    他觉得自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是有个好爸爸！”她认真的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