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垂垂老矣，可明我心

    白颂儿回到和霍启琛居住的别墅，客厅里坐着的男人让她心底一片寒凉和瑟缩，她咬着唇神色紧绷，“启琛。”
    霍启琛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甚至连扣子都解开了两颗，看起来随性而性感，他脸上是微微的笑，“颂儿，当初我就劝过你，让你嫁给郁司，现在后悔了么？”
    白颂儿摇头，哪怕是脆弱但又看起来坚定十足，她苍白着脸色说出来的话却倔强，“启琛，不管你信不信，我嫁给你，都从来没有后悔过，我过去找他，只是想要劝他想清楚，觉得那个女孩并不适合他，想要让他以后过得好过得幸福，并没有别的想法。”
    霍启琛手里拿着一枚戒指，来回的抚摸，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和他手上的男戒是一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伤感或者怀念，有的只是平静。
    他眼神始终都放在了戒指上面，“颂儿，念在我们一起长大，我劝过你。”
    白颂儿看着男人的动作，下意识的就将双手背到了背后，然后摸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捅了一刀。
    他们的婚礼办的很低调，说是低调，其实更像是请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一般的随意，只是因为霍家和白家都不缺钱，所以该有的排场还是有，只是……没有宾客。
    那枚戒指在婚礼上他就没有戴上去，他的手指上始终出现的，都是另一枚。
    她的戒指，在那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戴的上去？
    刚刚在霍郁司那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如今又是狠狠的戳在她的心脏上。
    她眼眶里的眼泪几乎要蓄满，但还是倔强着，“启琛，我说过，我嫁给你我不后悔。”
    霍启琛坐姿很随意，深深的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他看着戒指眼睛里终究出现了一丝柔软，于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柔的，“可是颂儿，你太贪心了。”
    闻言，白颂儿蓄着的眼泪蓦然滴落下来，大颗大颗晶莹的液体不断的滚落，她委屈的控诉出声，“启琛，你摸着良心说，我是贪心吗？”
    她看起来脆弱人几乎不堪一击，又倔强的让人心疼，“你是为了她想要结婚的！而我是为了你才嫁给你的，整个白家都说反对，可是我不顾一切的嫁给你了，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想要结婚，我都跨过了一切阻碍想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呢？”
    她后退了一步，像是无法接受而站不住，伤心欲绝，“我不过就只是为了爱你而已。”
    霍启琛摇头，他在看见女孩这样的崩溃的情绪之后，竟然是毫无波动，“颂儿，我记得我明确告诉过你，让你嫁给郁司，不要卷进来。”
    他的话顿了下，还是停了下来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过去，在女孩不接受之后，他又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替女孩擦着眼泪。
    可是越是温柔，对于白颂儿还想就越残忍，于是她眼泪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他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像是商量，“在郁司还没有结婚之前，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和我离婚，去嫁给郁司，嗯？”
    白颂儿哭泣的动作一顿，她不顾形象的挥开了男人替她擦眼泪的手，带着哭腔控诉和质问，“启琛，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我跟你离婚嫁给郁司？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如果这样你让别人怎么想我？”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水性杨花，先是嫁给了你，然后转身离婚去嫁给掌权人，你们两个是亲的堂兄弟啊，我该怎么办？”
    霍启琛淡淡的站着，高大的身躯逆着光，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他的情绪却始终很淡，“颂儿，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白颂儿脸上的妆容都已经完全花了，然而她此刻已经无法顾忌了，她不断的摇头，“我不会允许白书烟嫁给你的，她不过是个私生女。”
    霍启琛摇头，冷漠的表情如暗夜主宰一般，他漠然的宣布道，“所以颂儿，我说你太贪心了，如果你执意要搅乱这场棋，那么我也没办法顾及你了。”
    白颂儿泪眼滂沱的小脸上固执而决绝，“我不信，我们二十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你能全然不顾。”
    霍启琛已经转身，他的脸上是偏执和冷漠，他没有回答，他或许连自己都已经没办法控制了，他大概已经疯了，跟疯了的人还谈论什么感情？
    …………
    苏璃茉已经联系好了美国那边的医院，只要得到准许，她就能第一时间带她哥哥出国。
    可是两天后，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白颂儿，而是三天没有见面的霍郁司。
    他依旧是商业式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纤尘不染的模样，甚至像是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勾着淡笑出现在她面前，“想好了吗？”
    苏璃茉蹙眉，后退一步和男人保持距离，“是白小姐忘记跟你说了吗？”
    霍郁司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扔到副驾驶座，然后动作行云流水的上车发动引擎开车，快的几乎让苏璃茉反应不过来。
    她皱着眉头，“霍郁司，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霍郁司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她的脸，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
    问不出结果，苏璃茉也没有再出声，直到车停了下来，她看向窗外之后觉得心脏都挺直跳动了一秒。
    几个大字尤为的清晰——民政局。
    她猛吸一口气，“霍郁司……”
    男人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她，脸上带着微冷的笑容，“苏璃茉，要么下车跟我走进去，要么……你回去多陪陪你哥哥。”
    因为可能见不了几面了。
    前半句话苏璃茉完全能够理解，因为前面就是民政局，但后半句话，她怔怔的问了问，“什么意思？”
    霍郁司显然是没什么耐心，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站在副驾驶的旁边，却始终没有替她打开车门。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有条不紊的声音冰冷的不带情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空气中安静的几乎要凝固，霍郁司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过，垂眸看着腕上的手表。
    冰冷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三。”
    “二。”
    “一……”
    和这声“一”同时响起的，还有开车门的声音，苏璃茉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就先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袖，“我没带户口本。”
    “没关系，我带了。”
    苏璃茉被拉着进去拍照签字她都是懵的，前一个小时都还是斩钉截铁的以为她要和霍郁司再见了，然而现在手里已经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她已经在银远提交了辞职申请，甚至已经定了明天的机票。
    回到听枫别墅，苏璃茉这几天都是住在阮漾那边，但其实算一算也就只有三天没有回来而已，却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陈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笑容满面，“太太，先生，你们终于回来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霍郁司淡淡的点头，而苏璃茉还是有点反应迟缓。
    男人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陈妈替苏璃茉将手包放好，语重心长好像是终于撮合好了儿子儿媳妇，她笑的几乎合不拢嘴，“太太，您还是不要怄气了，你看先生多关心你！现在终于结婚了，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结婚？
    陈妈露出姨母笑，“你看你，太太，你一定是开心幸福过头了吧！因为先生回来拿户口本了啊！太太啊，以后赌气的时候终于没有借口说没有结婚了吧？”
    这个事情的发展来的太猝不及防，在睡觉的时候看着压上来的男人，苏璃茉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霍郁司轻松的扣住她的手固定在头顶，高大沉重的身体没有丝毫顾忌和考虑的就直接压在了她身上，赤裸的胸膛贴着她的胸口，一阵阵的笑声连带着胸膛的肌肉都起伏震动。
    他的嗓音性感诱人的能滴出水，“洞房花烛，你忘了么？”
    苏璃茉被压的有点喘不过气，只能艰难的呼吸着，“你先起来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男人果然听话的挪动了身躯。
    她好受了点，也没有反抗被固定着的手腕，一张白净的脸蛋因为洗澡后没有任何的化妆品，白皙清爽，她挽着标准的名媛笑容的弧度，只是眼睛里看不见什么笑意，“洞房花烛么？花烛呢？”
    霍郁司脸上竟然出现了温润的笑，只是在暧昧的暖橘色床头灯光下，显得诡异的颤动人心，他低头就亲在了她的腮帮处，听话的顺从着她的话说下去，“花烛么？可以，只要你承受得住。”
    他说完之后就从女孩身上起身了，她都有些诧异，但听见他的话之后又莫名的不安。
    霍郁司身上只有松垮的浴巾，他从床上起身之后更是感觉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但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直接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苏璃茉顿悟了半分钟之后就赶紧跳下床朝着阳台的方向跑，刚跑到落地窗的位置就和回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磕磕盼盼的道，“你打电话干什么？”
    霍郁司一点没有客气，他低头就亲在了她的唇角，勾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应霍太太的要求，买花烛。”
    苏璃茉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不说，原本现在就是结婚了，睡一下其实也没什么。
    她也不是真的要矫情的要去买几支红烛来营造氛围，只是在那一刻，今天所有的迟缓的不悦都聚集了，然后爆发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会答应这么一点点小要求。
    她顺势窝在了男人的怀里，低低的声音解释，“霍郁司，我刚刚其实就是说着玩的。”
    霍郁司轻松的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没有回到卧室，而是去了阳台，没有了恒温的空调，微凉的风从她的肌肤上刮过，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霍太太的第一个要求，当然要满足。”
    他的大手摩挲在她的肌肤上，但只有简单的亲昵，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门铃响起，霍郁司的动作满满都是宠溺，他裹着笑，“宝贝儿，你想要的东西来了。”
    苏璃茉看着男人裸着的上半身，他看着他丝毫没有穿衣服走出去的打算，皱眉道，“你叫谁买的？”
    根据她的了解，他基本上都是叫周秘书。
    果然男人的答案就是这个名字。
    她去翻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我跟你一起去吧。”
    虽然她并没有达到很喜欢眼前的男人的地步，但毕竟是自己的男人，还是下意识的不想要别的女人看见他这种样子。
    霍郁司闻言眉梢一挑，没有反对。
    到了门口，是苏璃茉出去的，接过东西，她顺口就问了句，“周秘书，霍郁司让你买的什么？”
    周秘书三十岁了，自己觉得已经见过了不少的世面，至少是出现在大大小小的谈判场合都是语句清晰，逻辑清楚的。
    但是此刻，竟然有点脸颊微红，她干咳了一声，“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在晚上十点钟就到自家高冷嫡仙总裁的电话的时候，几乎是炸的里焦外嫩。
    她记得她上一次给苏小姐送衣服的时候，首席秘书的职位见惯风雨之后让她下意识的就会打量出现的人，当时觉得苏小姐看起来是很正常的模样的，身上能看得见的地方也没什么痕迹。
    原本是觉得好不容易能睡个早觉了，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身处梦境，她好几次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接过东西，她很感谢昏暗的灯光，她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夫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苏璃茉的注意力都在那句“夫人”身上，但想一想周秘书知道他们结婚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关上门，霍郁司的注意力第一时间集中在她的手上，很自然的接过东西，搂着她的腰就往楼上走。
    苏璃茉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叫周秘书买了什么？”
    霍郁司笑了笑，“你想要的东西啊。”
    苏璃茉撇撇嘴，也没有再问了，反正回卧室会知道的。
    等她看见如嫡仙一般不染尘埃的男人打开包装拿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她惊的跳了起来，说话都磕巴了，“霍……霍郁司……咳咳……你大概是理解错了，我没说过我想要这东西……”
    她曾经也和阮漾一起观摩过小电影，里面该有的些某种情节，也看过，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作案工具。
    红烛……真的是红烛，但她几乎可以预想到自己的结局，原本就在这样精力充沛的男人面前很吃亏了，加上这个……想都不敢想。
    霍郁司还拿在手里掂量着，他好像选的还很认真，终于抽空回答了她的问题，“是吗？不是你要的吗？”
    苏璃茉果断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男人不受影响，兀自的道，“我也是第一次用，应该不会烫到你吧？”
    苏璃茉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双腿一软，“霍郁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和白颂儿做交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明天开始就回银远上班，再也不会辞职了，我保证！”
    霍郁司终于停下了动作，英俊的脸上浮现了点笑意，“宝贝儿，我都还没有说怪你。”
    苏璃茉几步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腰，顺势不注意的姿态将他手里的东西碰到地上，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哭喊认错，“我错了，我主动认错的，我不敢了！”
    霍郁司勾唇，单手放在她的脸蛋上，拇指指腹一点点摩挲她白嫩的肌肤，替她拭去脸上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而流下的眼泪，“可是宝贝儿，我觉得我好像太宠你了，让你觉得我这里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璃茉撇嘴，诚恳的认错，“不不不，以后就算是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了，好不好？”
    他帮她梳理有些凌乱的茶色长发，低沉的嗓音下满是宠溺，“乖。”
    …………
    第二天霍郁司说允许放她半天假，于是苏璃茉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半天。
    她简直想哭，可惜前一晚哭太多已经没有眼泪了。
    但安静下来她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白颂儿没有搞定他吗？
    回到公司，就被白颂儿叫去了办公室，她面带憔悴，“不好意思，璃茉，我失言了。”
    苏璃茉坐在她对面，她思考着开口，“我只是想不通，连白经理都没有让他回心转意吗？”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们一个月的情谊，怎么就让他这么坚定的选择她？
    白颂儿苍白一笑，摇了摇头，“不知道，郁司大概是铁了心想要跟你结婚了，我去跟他说的时候，他还很不高兴，威胁我不准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他还说如果我插手，白家会出现麻烦，很抱歉璃茉，我不是他的对手。”
    她自嘲之后，眼睛里又装满了真诚，“璃茉，有的话我可能说的不是很好听，我上一次跟你说的太直白刺激到你，我跟你说抱歉。”
    她抬起头看着璃茉标准的漂亮的鹅蛋脸，“但我一直以来的原则都是，出现在我办公室里的人我都会真心对待，我不只是站在郁司好朋友的立场上，我是真的觉得你和郁司不合适，不管是性格，还是家庭背景。”
    “郁司从小就是这样，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坚持到底，但能让他坚持的东西，少之又少，”白颂儿的嗓音始终都是柔柔弱弱的，她一点点的分析，“据我所知，阿姨不会接受像你这样的背景的女孩。”
    “也就是说，哪怕是郁司认可了你，郁司的妈妈也不会喜欢你，阿姨因为经历的原因，做事向来比较强势，到时候处于那样的环境，你只会在弱势的一方。”
    苏璃茉安静的听着，直到白颂儿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才点了点头，“好的，谢谢白经理的好意。”
    白颂儿的意思很明显，霍郁司不一定会认可她坚持她不说，就算是霍郁司点头认可她了，他妈妈是一定不会认可的。
    其实她也能理解，豪门里面，找来的儿媳妇能够接受身家清白毫无背景的都不多，更不要说她哥哥现在仍旧背负着千万的骂名。
    但她已经处于了这样的环境，至少好像霍郁司并没有带她去见他妈妈的打算，所以她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因为并不排除一种可能——
    还没见到他妈妈，他们就已经离婚了。
    其实不管解不解释，她都没办法将结婚的事情怪罪到白颂儿身上。
    …………
    阮漾对于她没能离开的事情表示怅然所失，但她向来不是喜欢悲春伤秋的性格，所以想一想还能在一起也挺好。
    她的这个电话是想要告诉璃茉，上一次在夜醉里面苏盛和宋小姐谈论的事情，“听说是宋小姐想要让诺城的刑期减少到两年，而且璃茉，80%的可能，宋小姐就是宋伶俐。”
    苏璃茉撑着下巴，她哥哥的事情她已经基本上接受了，刑期的事情，她会解决的，她哥哥是清白的，她哥哥的性格，就算是去贩毒都不稀奇，但逃税，就不可能了。
    她问，“为什么啊？”
    阮漾以为她是问苏盛砸东西，“苏盛最在乎的就是他能爬多高，他踩着诺城爬上了市长的位置，现在还没坐两天，要是让他去更改诺城的刑期，不就是明摆着昭告天下他欺骗群众了么？上位了就想要赶紧解救‘儿子’了，这样他肯定会被拉下马的。”
    “不，我是问宋伶俐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肯定她？”
    阮漾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声音忽然都低了两分自责了两份，“璃茉，那天我们在夜醉，我看见一个身影感觉有点熟悉，但当时没想太多，忽然想起好像和宋伶俐挺像的，只是我只见过她一次，不太敢确定。”
    苏璃茉惊了下，“哪个？”
    “就是你从傅二少手里救下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