殓妆师笔记

    没一会儿，小灵父亲回来，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小雨一言不发，小灵母亲若有若无的看着我，至于小灵父亲则一个劲儿的闷头吃饭，从头到尾，都没正眼打量过我一眼。
    并不是我非要找什么存在感，而是这种氛围，显得也忒怪异点了吧？
    我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饭毕。小雨鼻间一哼，出了屋子，好像对我有很大意见，我有些不知所以。
    小灵母亲收拾碗筷。小灵父亲则给我扔了根烟，然后自己点着根深吸一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倏忽间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小兄弟，你是灵儿的朋友？”
    “嗯。”我点头回道。
    “那你这次来是？”小灵父亲望向我，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直刺入人心底深处！
    我心止不住一跳，这种神情竟然和曹蒹霞父亲极其相似。
    我深吸口气，在想要不要直接说小灵出事，但又一想，自己本就是为这事来的，现在不说算啥？
    看着小灵父亲，我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叔，小灵出事了，现在在殡仪馆，殡仪馆联系不到你们，所以我就找到了家里，请你们去为小灵办理后事。”
    我一口气把所有话全都说完。忽然，整个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我不由小心望向眼前这个男人，只见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随即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说道：“小兄弟，如果你真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说着，他将烟头掐灭，一副送客的神情！
    这一瞬间，我懵了，彻底懵了！这是小灵父亲吗？小灵真是他的亲生女儿？
    原本见到小灵母亲后逐渐消失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聚集爆发。
    “你就是这样当父亲的？”我冷声道。
    说真的，我是真生气了。我还从没见过，有哪个父母听到儿女出事后，是这样一副神态！
    见我神情突然冷了下来，小灵父亲一愣，张口正要说什么。我身后忽然传来声大喝，直惊的我一个哆嗦。
    “我父亲怎么了？你凭什么说我父亲！”
    小雨瞪着双眼走了进来，直站在了我的身前！
    “我……”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兄弟，我怎么做父亲，还是等你做了父亲后，再来教我吧！”小灵父亲的声音显得有些生冷，“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看着脸色硬梆梆的父女二人，我身体僵在了原地。
    来之前，这种情况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一开口，他们就直接要轰我出门！
    “小雨，老陈，你们干嘛。”这时小灵母亲突然进屋，一把将我拉在了旁边。
    我如获大释般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小灵母亲来的及时，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灵父亲没有理会小灵母亲，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我看。那眼神，无法形容，直看的我心里一阵发毛。
    我深吸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好了，小浩毕竟是灵儿的朋友，这么大老远的来，就让他先住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灵母亲说着，对我道：“小浩，你陈叔就这脾气，你别介意。堂屋我收拾好了，先凑合一晚。”
    一听这话，小雨顿时满脸怒意的看向我。我假装没有看到，连忙感激道：“阿姨，麻烦您了！”
    这种情况，我再不脸皮厚点，就只能睡大街了。等简单洗漱了下，进了堂屋，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躺在炕上，听着山间虫鸣，我心中却是疑虑重重。
    小灵父亲听到小灵出事为何是那种态度？就连她母亲好像也显得没有太过着急。
    难道，小灵真不是他们亲生的？可小雨眉眼间处处都是小灵的影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生姐妹！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隐情？
    正当我脑中思虑着这些，隔壁正屋突然传来争吵声。隐约听见是小灵父亲，他气呼呼的说着什么，小灵母亲则是小声安慰，叫他别生气了。
    我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小灵父亲有可能是被我这个外来小子给气着了。
    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太过于冲动，早知道这样，就该耐着性子好好解释了。
    眼下这情况，自己办成事的机率估计很小了！
    我叹口气，进入了梦乡，剩下的事，还是等小灵父亲消消气，明天再说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小灵家人去送小灵最后一程，否则，她真的不会安心。
    农村的夜晚比城市要冷很多，我迷迷糊糊拉了拉被子，却感觉一个身体涌进了怀里。
    我没在意，因为梦中出现了小灵的身影。
    小灵依旧那么漂亮，由于性格的原因，她很少说话，却凭添了一分恬静的美。
    她望着我，嘴角上扬，带着一丝俏皮。这是她每次见到我时的招牌动作。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小灵欣喜的看着我，语气中却又带着一丝责怪。
    仿佛在说，“傻瓜，你来这里干嘛？”
    我完全不知，因为这是梦境，梦境中的场景是一块完全陌生的天地，没有太阳，灰蒙蒙一片。但我感觉自己本就应该是在这里。
    “我想你了！”我这样回道。也许这是在和小灵分开后，一直压在心底，却从来都未说出口过的那句话。
    当初分开后，我们不再联系。彼此也从对方的世界彻底消失，就当是从未相遇。
    这或许就是真心相爱过后的唯一结局，要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要么从此各奔东西，变成陌生人！
    “我也想你。”小灵的语气像是感叹，又像是诉说。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一起，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牵起我的手，朝远处走去。
    灰蒙蒙的天地我们好像走到了尽头，前方散发出一片微光。这时，她轻声道：“好了，你回去吧。”
    我一愣，她放开我的手，微笑着摸了摸我的脸颊，掂起脚，嘴唇在我嘴巴上轻轻一吻，随即，身影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小灵，小灵！”
    我想抱住她，可一股无发抗拒的吸力从身后传来，强扯着我的身体向后退去！
    “小灵！！！”望着她身影一点一点消散，我声嘶力竭吼了出来。
    这一刻，我只感觉自己心被一把捏成了粉碎。接着，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忽然，我身体僵住了！
    黑夜中，一道娇小的身影正缩在我的怀中。我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脑袋深埋在我怀中，长发掩盖着脸庞，根本看不清模样。
    我感觉自己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我生怕她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无比狰狞的脸庞。
    “不是死人？”我屏住气，强忍着恐惧，甚至拳头都已经紧紧捏住，等她一抬头，就猛砸向她的脸。却忽然发现，怀里这具身体传出了呼吸声。
    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任谁睡的好好的，半夜突然出现一具身体在自己怀里都会吓个半死。
    我深吸口气，想着殓过妆的那些尸体，壮了壮胆儿。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和尸体打交道的，岂能被一个活人吓住？
    我咬了咬牙，伸手拨开了怀中身体的长发。可当看清脸颊那一瞬间，我差点直从炕上跳起！
    “小雨？”我不可置信的望着怀中这个女孩儿，强忍着没发出声响。
    一时间，我懵掉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在小雨的房间？
    “不行！得赶紧走，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