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狗血八点档

52、顺其自然


    许窦逍一边吃早饭一边摆弄手机查看工作,宁钧的情绪比他想象得要恢复的快很多,经过昨天的风波,仍旧有条不紊的根据许窦逍的临时空缺调整了公司的现行安排。他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佩服对方的专业,决定年底调薪的时候要多为她说两句话。
    他吃完早饭,手头的工作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拎着皱巴巴的西服外套找了一家离医院最近的星级酒店,叫了酒店的洗衣服务,也用热水给自己好好的冲了个澡,既然知道袁本已经安全,身边也有父母朋友,便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在床上补了一觉,他睡的不是很安稳,在梦里袁本醒来之后失了忆,完全不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他焦急的质问医生:明明说了头部没有内伤,怎么会失忆的。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告诉他患者是心因性失忆,潜意识里为了保护自己所以遗忘了一些人或事。
    许窦逍被自己是伤害袁本的源头,后者迫切的想要和自己切断关系,哪怕失忆都在所不惜吓到了,舌头发干,后背发冷,心中有千百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呆立在医院的走廊里,连火警警报响了都无动于衷,任凭周围的人慌乱的跑来跑去,直到有一个重重的撞向他,把他撞倒在地。
    许窦逍被失重感推出了梦境,发现叮当作响的是自己的房门,衣服已经洗好送到了。
    他扒拉扒拉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洗了把脸,镜子里映出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充满血丝的眼睛、浮肿的眼袋、干裂的嘴唇,他的脸因为噩梦的余威而显得苍白。
    “哪里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许窦逍安慰自己,同时有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跌宕起伏而有种病态的迷信,悄悄的告诉他凡事总有先兆,梦说不定是个提醒,克制不住自己拿出手机搜索“周公解梦失忆”。
    ‘梦见朋友失忆了,今天是感觉轻松的一天,你会喜欢跟别人在一起,对任何形式的社会活动都感觉兴趣十足,甚至那些纯粹是为了结交朋友而举行的聚会都很能吸引你。
    梦见亲人失忆,欢乐过后需要一些宁静时间来沉淀心情,这两天你将焦点放在工作及自身心灵探索,来自上司老板的压力让你不太好受,但只要拿出你的耐心和运用你的聪明才智绝对可以完成其交办的工作。’
    他不太确认应该把袁本放在那一类里,却又没有找到恋人失忆的内容,只好安慰自己随便哪个都好,反正都算是吉兆。
    他把客房保留了三天,做好了陪护的准备,看了看表刚刚十一点过半,估摸着袁父工作繁忙恐怕不会在医院里久坐,收拾好东西出了门。他现在医院周边逛了一圈,摸清楚了超市商场的位置,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咖啡喝三明治,拎着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吃。
    他啃着面包给田宇发信息,询问袁本病房里的情况,后者回了句警报尚未解除,算是让他打消了上楼探病的念头。
    许窦逍吃完了建议午饭,犹豫再三还是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许爸爸,听见是他赶紧降低了声音。
    “你在哪了?昨天什么也不交待就跑了!你是想把我们老两口气死啊!”
    “我在医院。”许窦逍昨晚不够磊落,此时也有点内疚,“妈没事吧?宁钧昨晚怎么样?”
    “你妈折腾了大半宿,吃了药才睡下。宁钧倒是个好孩子,你走了人家也没久坐。你做了这种事,她也没说一句过头的话,你说你,哎,太伤人了!”
    “是我对不起她。”
    许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他:“这事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吗?我看得出来,宁钧心里有你,只要你回到正道上来,还有转机,你小的时候也交了几个女朋友,怎么……”
    “爸!我心里没她。”袁本打断他,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放缓了声调,“我心里没她和她在一起才是伤人。我心里只有袁本,这和我以前交没交过女朋友没关系。我也试过改变啊,两年了,我交女朋友,尝试忘掉过去,可是根本没有用,只有他,只要他一出现我的心就会随着他跑,根本控制不住。爸,我是真的爱他。这次他有事,您知道我有多怕吗?我以前能接受不和他在一起,只要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上快乐的活着就行。经过这次,我发现自己需要看着他,随时知道他的一切,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人生就这么长,我想选一条不会后悔的路走。”
    “对不起,爸爸。”许窦逍哽咽,“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做你们的好儿子。”
    许爸爸一直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许窦逍不在乎,他只是把内心的所思所想倾诉出去,他的家庭是传统的中式家庭,严厉的母亲,冷淡的父亲,所有的行为都有目的,所有的成绩都难以获得认可,他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换取父母稀有的夸奖,他们习惯了用严厉的指责表达爱,许窦逍也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
    他藏了三十年,突然在这个充满着桂花和消毒水混合味道的医院花园里流露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他和袁本的一切,他们的不打不成交,他们完全不搭边的兴趣爱好,他们艰难的异国恋,他们互相欣赏、互相包容、互相照顾,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的八年。
    许窦逍为袁本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给了他全然无条件的爱,无论他成功与否,他知道总有人会等着他回来,没有指责,只有安慰,和坚定不移的支持。他所缺少的,所渴望的,在和袁本的生活里得到了全然的满足。这种满足是如此的珍惜,以至于一旦得到过终生都无法忘却。
    许爸爸在他大段的独白之后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像是粗粝的沙,又沉又哑:”儿子,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不会说话只会哭,你妈妈整夜的守着你,随时准备满足你的所有需求,你爱的病,我们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就怕你有一点闪失。上学了怕你学坏,天天盯着,男孩子顽皮,我们只知道我们父母的那一套,拼命的修剪你任何一个小枝叉,我们没想过这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爸爸。我……”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感恩,或者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任何经验可言,那个年代都是这样的,我们,尤其是你妈妈,她想让你得到最好的,窦逍,不要恨她,不要恨我们。”
    “我没有。”
    “你的脾气很随你妈妈,认定了就一条路走到黑,当年你外婆也不同意她嫁给我,她偷了户口本和我登的记,那时候我是真穷啊,她什么也没要,就带了两件衣服就搬过来了,一句怨言也没有。”许爸爸轻轻的笑了,“虽然她成天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其实她自己从来也没听话过。”
    “爸……”
    “昨天我就看出来了,你确实是爱惨了。你妈妈是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可以慢慢来,我们年纪都大了,经历这么多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她是怕你受委屈。”
    “我没有委屈。”
    “没有就好,窦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爱谁就去爱谁,家永远是你的家。”
    许窦逍被他爸爸第一次真情流露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正吸着鼻子在肚子里找词,就听见那头许母尖声的叫喊:“是不是许窦逍!你告诉那个小兔崽子!只要他和袁本在一起一天就别想踏进这个家门!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我要和他断绝关系!!”
    “爸,我妈她……”
    “没事,天塌下来有你爸顶着,忙去吧。”许爸爸小声叮嘱他,飞快的挂了电话。
    许窦逍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头一次觉得被家里挂电话也那么温暖,他擦了擦眼睛,觉得压在肩头的压力轻了大半,他的爸爸虽然在家里沉默寡言,但向来言出必行,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警报解除。”许窦逍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田宇的通风报信,他赶忙把手里的垃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脚步轻快的往病房里走去。
    他进门的时候袁妈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程浅和田宇一左一右站在身后,见他进来挤眉弄眼的传递谨慎言语的警告,这还用他们多说嘛,许窦逍因为家里的事解决了一半,腰板儿都挺直了几分,他恭恭敬敬的给袁妈妈鞠了个躬:“阿姨。”
    “来啦。”袁妈妈眼皮抬了抬,手还放在袁本的输着液的小臂上暖着,“坐吧。早上也没来得及问,你和袁本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和好了。”许窦逍规规矩矩的坐着,背挺得直直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小学生都没他做得端正,他双眼直视着袁妈妈,答得干脆果断,“我家里也都没有意见。”
    袁妈妈没能想得到这样一个肯定的答案,许窦逍的家庭如何,这么多年也大概知道了一二,怎么会如此痛快。
    “真的?”
    “真的。”许窦逍举起我在手里的电话,“我刚和我爸通过电话,他还关心袁本的情况怎么样了。”
    袁妈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大量他,怎么也不像说谎的样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好了。”
    “阿姨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就在他们谈话的功夫,麻醉的效果退了,袁本悠悠转醒,最先发现的是袁妈妈,他一醒过来就撒娇似得用手指蹭了蹭妈妈的手。
    “妈~”
    “宝贝,你可醒了,哪疼?我给你叫医生。”
    “渴。”
    程浅忙活着倒水,田宇赶快去找医生。许窦逍也凑了过去,正要说话,袁本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回头问袁妈妈:“妈,这是我爸新的警卫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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