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神骸

    要说开报亭这行当有什么辛苦的地方，那自然是要早起开门，这大夏天六点多早就天边亮个通透，起床开车过去也一路顺畅，早早拉开卷门做生意，新鲜的晨报一份份摊开列在档口前。
    也不是没有想过弄个自动售贩机放到一旁，现在不少报业都试点做过，在繁忙路口拐角处放个投币出报的业务，可张重水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还真的会成为个废人，尽管他这报亭一开门，大部分熟客都是直接刷手机拿走报纸，再懒的也就甩一枚硬币到制定的透明塑料框里，可是强制性的和客人做一些接触也是自己开报亭的底线之一，人际活动吗，活着活着，活在家里头憋着那就没有意思了。
    不过今天这一大早，水哥六点十分起床，走下楼听到厨房里已经是一片忙活。
    “这么早，不多睡点？”张重水看着正在忙活的两姐妹，似乎对着这略显现代化的厨房有些迷惑，冰箱烤炉，还有带轨道的联排抽屉，甚至还有接着蓄水过滤器的自来水管。
    “表哥，这按钮是做什么来的。”
    来到张重水这住处两天有多，都是四姨忙着给她们买这买那还布置房间，两小妞算十分有心，又也许是长时间腻歪在一起灌了，定了个大号的双层木床，只要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张重水说甭客气，都多大了还要住在一起，要不分开住吧。
    可两人都是纷纷摇头。
    四姨带着她们出门，可算给张重水减轻了负担，这算是重新开始生活，干脆张重水就一棍子都把过去的全部打翻，说带来的衣物全部扔掉，内衣裤袜子甚至鞋子什么的痛痛打包解决，也不管两女满脸的可惜，给了刘瑾一张银行卡吩咐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水哥讨厌逛街，特别又不懂小女生喜欢什么，内衣裤这类的地方也不会去，他只想负责给钱。
    刘瑾知道他有点小钱也不心疼，出了买衣着日用品之外，化妆更是不能落下，至于房间的装饰和家具都得一件件从天花板到墙角给仔仔细细的研究妥当了，张重水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刘瑾这是在给自己圆以前小女生时候的梦，读高中时候的刘瑾可没有这个条件来安排自己的房子，甚至连一个人住的权力都没有。
    “这东西是，搅拌用的。”张重水打着哈哈挠着肋下走进厨房“你看，按下了就在转，里头是在搅拌的刀片，就是如果你们把装着食物残渣骨头啊什么的也倒进来，这东西就给你搅拌干净了，打开水龙头一并冲走。”
    “哦！”两女孩似乎眼冒金光“拿着个呢，这个灯开关旁边的旋钮是什么。”
    “这个啊，是地热。”张重水说着，甩开拖鞋便是光脚一站“来来，都和我一样，光脚。”
    两女犹豫了一下，也是照做。
    右转旋钮，果然不稍一会儿，就觉得清凉的地板传来了一丝温热。
    “不错吧，冬天时候用的，还有你们新买的衣服要晒干，阳台的那个大衣架台可以用遥控器降下来，上头还有紫外线探照灯，杀毒用的，都仔细的和你四姨问清楚了。”
    “好。”两女重重点头，这水哥说是两人名义上的表哥，但其实从经历还是为人处世都感觉更像是长辈，唐糖和唐逸两人在张重水的面前重是有些胆怯，看来二姨临走时候对她们说的话，都相当有威慑力。
    “水儿，在女孩面前怎么穿衣服的。”
    说曹操曹操拍马杀到，四姨刘瑾从楼梯上下来，一身青色的连衣裙相当秀气，看着一件背心外加大裤衩的张重水就皱起了眉头：“家里头现在有女孩，虽然是你表妹，但也不能这样。”
    说是大裤衩，可不就一条打底的四角内裤么，不点破还好，这一说穿了张重水都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哈，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平时都这样穿。”
    大夏天要是没人，张重水更多时间可都是光着膀子的。
    唐糖和唐逸两人心思四姨是懂，本来也是农村家的孩子起得早要做家务，想着给张重水做早餐本是好意，这两天略微摸了一下水哥的作息。
    “行了行了，面包果汁就够了，我很少喝牛奶的，不要想着给我做早餐，我出门自己能买，报亭旁边不远有面包店呢，你们啊，给我好好的多睡点觉，现在可是暑假，要出去玩就自己安排，不用和我说。”张重水到是不太介意这些，也没吃几口就赶着出了早门。
    一日懒散，玩着游戏看看新闻，但手机到是经常响起。
    想着该不是什么诈骗广告，翻了一下号码看着陌生，也没有标识，张重水就直接扔到一旁。结果中午再看，居然已经是打了二十来次，只觉得这都是敬业坑蒙拐骗，贼心不死，行业典范啊，于是干脆拉黑。
    没想到午饭过后，又是陆陆续续的接到另一个陌生号码。
    实在受不了的张重水认命了似的只好接通，反正亭长大人闲得无聊，有个骗子来聊聊天讲讲人生与理想战争和平也是舒服。
    “您好，总算是接通电话了，我是……”
    哟嚯，居然是把有些沙哑的女声，陌生的很。
    “你好，如果我儿子在你手上，请您撕票，如果我中了大奖，请您捐给山区小朋友，如果银行现实我的银行卡最近刷了几十万，不好意思，我用飘柔的我就是这么自信有钱。”
    “……”
    电话对面一阵安静，张重水一阵得意。
    “好了小姑娘说吧，有什么新型手法拿出来让我一起分享分享。”
    “请问……是张重水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克制，但隐隐约约已经有爆发的迹象“还记得你在电梯留下的字片。”
    “什么纸片……”张重水仔细思索了一番，双眸看着外头人来人往抖动着二郎腿，忽然一愣“哦，你说是哪个大傻叉说我霸占公共位置啊？”
    “对，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大傻叉。”女生冷哼一声“自己留下来的联系电话却死活打的不接，你这是故意欺负人呢还是怎么的，不解释一下么？”
    张重水一听，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咳咳，这这么好说呢，不好意思啊，我平时真的不接陌生电话……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没有在哪里留下手机号码啊。”
    “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我倒要看看谁让我打了二十个电话都不肯接，还得让我和同事借个号码再继续打了一整个中午，所以我就在工作地方翻了一下你的档案。”那头声音十分中性的女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本来还打算和你说一声道歉，拉我和管理处问了一下似乎是他们的问题并没有在隔壁停车位也贴上私用车位，然后我还问到了，张先生居然就住在我隔壁嘛。”
    “没事没事，不用道歉，小小误会嘛，以后都是邻居了。”张重水脑子不太好使，隔壁的那套凶宅居然已经卖出去了？
    那套房子说起来也是有点故事，毕竟也是顶楼复式，和自己一样也是打通了开去，但回国两年来一直陆陆续续都有感兴趣的买客上门看房，可最后都无疾而终，以至于私下张重水问了一圈，才知道说那里死过人。
    夏国这环境就是这般，每天非自然死亡几万的什么不在话下，是在家里更是不计其数，但问题是你得被人挖出来啊。隔壁这套房子就是当时施工出了事故挂死了一名工人，这还没完，第一任主任住进来因为生意投资失败从这里跳了下去，于是凶宅的名声就越传越远。想来能在三环买双层复式的都是不差钱的，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那张先生你看，既然以后都是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好好亲近亲近是不，我有个小小的麻烦还请你行个方便？”
    “您说。”张重水心想你凶宅都敢买，什么方便不好说。
    “我这新搬进来的，小区停车位已经早早分配卖完了，你不是有两车位么，卖一个给我？”女孩倒是直接。
    “什么嘛，就这点事情。”
    那头的女孩听着有戏，想着这最近两周可真是难受的很，有车没车位，都要停到去，差点给人拖走几次，还得走老远的路，这下总算有机会解决问题。
    只是张重水压根就不按照正常人思维办事，忽然话锋一转:“不卖。”
    “什么？”女孩一愣，直接是拉高一个八度，看来本身就习惯了风风火火的办事习惯，这次压着性子和张重水这般聊天已经是憋屈了。
    “是啊，不是我不想卖，是我没法子卖，我说了我停车技术差，姑娘你也不是没见过我拿飞腾小破车，你知道为什么前后左右四周都是伤痕么，我刮的，停车刮的，要是只有一个车位，我还不得停到爪哇国去了。”
    “这可以练，我教你。”女孩立即说道。
    “三十年驾校老司机当年也是这么说的，教完之后直接就让我托关系花钱买证了，他当时绝望而空洞的眼神，说我是他二十多年来带过最差的，天生和开车八字不合。”张重水吞了口唾沫“我两个月前还去家里看过他一次，断了腿石膏才刚去掉不久。”
    女孩一听也是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人啊。
    不过她丝毫不死心。
    “张先生不急，人都是能从失败中失去教训的，只要你泊车技术提高了，这车位卖给我也没关系吧。”
    “原则上是这么说的，可我还得考虑留给我家媳妇呢，我还没结婚呢，以后老婆也得要个停车位吧。”
    “那也是以后的事……”
    话说到一半，张重水只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叫什么赵所长的，话筒立即是被拉远。
    “张先生先不说了，我有空亲自登门，先挂了。”
    “喂喂！？”张重水啧了一口，这都是什么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