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神骸

    纯黑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偌大的N阶魔方，魔方之大根本数不来到底有多少阶级，但每一个阶卡面上去如同监视器一般或俯瞰，或针对，或侧靠着的围绕着某个人的三百六十度视角，那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那个某人，名为张重水。
    但张重水从来没见到过有这般的画面，这种多维度的镜头盯着的自己，甚至有些场景还能认得出来，那在家里头哼着歌在洗碗的自己，那在床头呼呼大睡的自己，那西装革履穿正抖着腿玩游戏等待相亲时间到来的自己。
    他的身体，倒不如说是灵视，就这般悬浮在空中逐渐考进这偌大的魔方，才发现居然是堪比一栋摩天大楼。 但每一个画面都是黑白色泽的，与自己完全格格不入，他抚摸着这些画面镜头，却在不断的逡巡，似乎有某个答案等待着他的到来。
    然后张重水在这诡异的空间中游荡，最拐过位面看到了另一侧的某点阶面上渗出彩色的光芒。他赶紧是努力的如同游鱼似的扑打这四肢奔涌过去，然后定睛一看，画面中，那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两侧站满了背靠墙的俊男美女，然后镜头的人在看着自己，准确的说在看着他的右手手心。
    那是不久之前在走廊等待面试时候，绝世小美女盯着自己的视角！
    张重水惊骇万分，不住颤抖的双手贴入阶面，然后忽然阶面裂开，如触碰水面般将自己整个人给吸纳进去，水哥儿有些紧张的闭住了双眼，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处在走廊内里，就飘在自己那几近定住的身体旁边。
    张重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心跳，他侧头看去自己的身体，那并非是真正的四肢，而是带着宛若蓝色光亮的流体。他看着那“过去的自己”，知道自己回到这里定然有什么原因，他甚至怀疑这是异能者的幻术，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他想要发声，却没有声带，他想要触碰自己，于是他身手拍向自己的肩膀，却哗啦一声，蓝色的光条拨乱了自己的肉体。稀里哗啦的一阵翻转，西装革履的右侧被搅得稀烂，露出了里头乱七八糟的内脏，但那并非是喷涌而出的伤口，而是平滑整齐的，只是莫名其妙让人看着。
    张重水不能理解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触碰到自己的身体至少没有触感，但是却在视觉中看见了自己的上半身被光条拨乱成了各种稀烂，莫非这是一种空间的错乱，也就是他拨动的是维度上的一种视角，也就是说他此刻看见的，本来应该是由身体内部或者是内脏里头才能看到的画面？
    但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让张重水深究，他只觉得豁然之间又是头痛欲裂，身体右手的眼珠子忽然是哧溜一声转了出来，他再一次从眼珠子的视角中看到了跟前那女孩好奇的双眸。不得不说尽管这妖女开枪射穿了自己心脏，但这无损她那完美无瑕的容颜，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心神摇曳。
    但下一刻，张重水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抓住了一条灰色的线状物体，却又忽然绷断，然后在他的手中扭曲，他的意识和视线画面在女孩中的自己和自己中的女孩间来回交错，最后忽然身体失重，如同高空坠落豁然着地一般……
    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头，不……他回到了半小时前仍在走廊上等待面试的自己身上！
    “大叔，来面试啊。”
    张重水只觉得腹腔中涌来了眼中的呕吐感，还好定力惊人，赶紧忍住。
    “喂，大叔，和你说话呢。”
    “废话，不是来面试难道来参观么？”
    张重水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摸着胸口还隐隐约约有些疼痛感，想着那一梭子弹当真是结结实实的打到了自己身上，恐怕就梨青龙一声小姐叫出口来，再是傻子都清楚跟前这女人就是纪家大小姐纪绯妖。
    纪绯妖微微一愣，深邃的双眸略微一缩，是没想到张重水居然会这般反应，顿时觉得好玩。
    “看来大叔对面试很有把握咯。”
    “还好还好。”
    张重水这次清楚了面试的内容，可不再干懈怠，拿起稿子来回的审度，脑子转的飞快。尽管不知道为何自己怎么能够做到回溯时间，也不明白各种发动的原理，当然肯定和那破烂盒子里头的眼珠子脱不出关系，但事实就是事实，既来之则安之，这一次决不能搞砸。
    谁也不知道要是再被这小妞一枪打穿胸口是否还能够再有机会活下来，权当这是唯一的机会。当然直接翻脸是肯定不能做的，一是这件事情还未发生，而且张重水也不打算让它再发生，另外则是纪绯妖这小妞的异能及其古怪，自己虽然不说十年生死磨练有多么的登峰造极，但也是一名高手，纵使两年不曾训练懒散了筋骨，可是那小妞的锁定异能分明是最为克制自己的能力。
    首先要背，但就算是回溯了时间张重水也并没有什么黄金大脑，该忘记的还是记不太牢靠，来回盯着稿子努力记忆但还剩下十分钟时间怎么可能一字不差的印入脑海。可是尽管如此也要努力，小妖女“枪毙”自己的理由居然是如此简单，因为无聊？张重水想着来气，直勾勾的双眼盯着稿子咬牙切齿的念叨着。
    纪绯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家伙，居然胆敢不理本小姐，也不自讨没趣，内心冷哼一声，待会看看表现，要是不好就狠狠耍他一回。小妖女是这般想的，但字迹也不清楚考核内容，过了一遍稿子，也就心安理得的闭眼休息，懒得在意周围一堆男女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但张重水越看越是着急，越是心急越背不下来，时间倒是过的飞快，略一抬头，工作人员已经点上了自己和纪绯妖的名字。
    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熟悉的三个考官，熟悉的位置，屁股后头熟悉的空白天花板，熟悉的侧面投影仪正投射着视屏开播前的漆黑画面。
    麻木的度过每一分一秒自己经历过的剧情，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手持摄像机回播过往的画面一般，张重水介绍着自己，却目光紧盯着梨青龙，她是创城集团的总裁，也是纪家外戚的新生代中坚，招聘是真，但插入两人的情节是假，可如今尽管知道结果，回过头来看这位梨小姐还是演技十足。
    第一个题目，这次女士优先，张重水丝毫没有风度的对纪绯妖做了个请字，小妖女也是脑海里压根就没有这些概念，又是一遍行云流水背诵稿子，说真的水哥儿真的十分羡慕，这才是黄金大脑，他很清楚这种高傲的女生，绝对不会用作弊手段来试探自己。
    可是听这稿子，张重水脑袋中，或者说右眼的视线里忽然有一股模糊的明悟，感觉眼角的一侧又仿佛开了一片视野似的，一副画面从视野中浮现，那是鲜活的宛若真的一般，但是却并非从自己双眸角度所看到的，可是却一字不差，如同照片一般讲稿子的正反几页全部都回溯了个清楚！
    “这是……”
    张重水震惊莫名，在知道考题之后，他和纪绯妖已经是把稿子给上交，可以说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纪绯妖记得一半清楚。但如今不同了，他能够“看到”，过去某个时间段自己看着稿子的画面的定格，这是何等奇妙的一瞬！
    纪绯妖洋洋洒洒的背完，转头看向张重水似乎面带示威，这表情是上一轮时间所没有出现过的，应该是张重水十分糟糕的态度让她心生芥蒂。
    “好！厉害。”中年考官拍手称赞。
    梨青龙也是笑着微微点头。
    “还行，就是错了三处地方，漏了两个词组。”
    这时候一把十分不和谐的声音插入进来，不是张重水还能是谁。
    “倒数第四段中的傲慢不逊说成了傲拮不逊，第三段少了心狠手辣四个字……”张重水故作停顿楞了一下“刚才有录音么？”
    “并没有。”梨青龙摇头，面露古怪。
    “那你叫什么好？”张重水面向中年男子忽然发难。
    那男子也不生气：“非常人做非常事，你来试试吧。”
    张重水赶紧是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辩护律师得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进行工作;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被告遭到过这么多的严重的非法待遇。在本案中，辩护律师和被告是同一个人……”
    这是来自卡卡特罗的著名演讲《历史必判我无罪》，英译中全文尽三千汉字，张重水慷慨激昂，宛若身临其境，自然他并非是播音出身，发音也不特别标准，但奈何三名考官用手对着稿子逐行逐句一点一点的校对，面前这小子还真的是一字不差的全文说完，就连个标点符号停顿也没有给他们丝毫机会。
    “……连一点纯粹表面的公正也没有了，那么这次审判的最后这一段将是空前的耻辱和卑怯。”
    张重水极尽全力念完了最后一句，努力一脸装的气定神闲。
    一旁的纪绯妖摇晃着脑袋，不惊不喜，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也很好。”梨青龙愣了半响，给了这么个定论，直接是掠过进入下一题去，她可不会专门来对比张重水与纪绯妖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