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已经化作废墟的大宁城上空浓烟未散,在寒风的凛冽之下,正朝着空中扶摇直上、左右摇摆。
大宁城外,已经奋战一夜的长水营将士正在扎营休整,除了少数正在警戒的铁骑将士之外,其余的绝大部分铁骑将士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正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温破虏也是在中军大帐抓紧时间小睡了一会儿,此时转醒过来伸了个懒腰,便走出了中军大帐,望着北面已经变成废墟的大宁城,心中也是无比感叹。
要知道大宁城原本是洪武二十年时设立的大宁都指挥使司的所在地,又名北平行都司。大宁都司不但是大明在大漠设立的一处军事要冲,而且还是当年宁王的就藩之地,可见大宁都司战略位置的重要性!
大宁督司全景都是在喜峰口以外,乃是古会州地,东接辽左,西接宣府,是大明九边以北的重镇。大宁都司统塞上开平卫、全宁卫等九十余城,兵将带甲八万、兵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铁骑尽皆骁勇善战。自从大宁督司成立以来,一直是大明北据蒙元余孽、挺进大漠的桥头堡,大漠之上的蒙元余孽畏惧大宁督司军威之盛,常年远遁数百里而不敢南下!
可是好景不长,当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之后,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撤藩,兵精粮足的宁王也在被撤之列,而大宁督司也在永乐元年内迁到了保定府。从此维持了十二年的大宁都司被弃守,下辖的卫所城池有的被废除掉,有的则是内迁到了长城以南划归了宣府镇等九边军镇。
此后,大宁督司再也没有恢复,故地也先后被北元、瓦剌等各部势力先后侵占。
温破虏缓缓走到了大营边缘,望着还在冒着黑烟的废墟,心中暗道:“大宁都司是我大明的故地,今日算是被我军收复了,大哥肯定会上奏朝廷,建议重建大宁都司,就不知道大哥会推举谁来镇守重建的大宁都司了。”
这时,温破虏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大哥几次三番表明此战过后将会在塞外聊此余生,该不会是想自己亲自坐镇大宁督司吧!”
想到这里,温破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楚和不甘,但是一想到历史上那些功高盖主之臣的下场,温破虏便又释怀了,心中暗道:“也许这就是大哥最好的归宿吧,甚至有可能是大哥为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启禀总镇!大军南下的时辰到了,是否擂鼓集结大军?”
这时,一名亲卫将士赶了过来请令。
温破虏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擂鼓!全军集结!”
“咚!咚!咚!”
在战鼓的怒吼声中,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四万余名长水营将士便完成了集结,原本布置严整的大营也是收拾完毕,四万余名铁骑将士列阵旷野之中,一股萧杀之气瞬间就弥漫开来,让肆虐的寒风都相形见绌!
温破虏策马巡阵,刚要下令大军南下青城,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身边的甲营参将华屠龙等将领说道:“稍等一下,今日咱们也学学先贤,在这大宁城的废墟之上立下一块石碑,向上天宣告,大宁督司被我大明王师收复了!”
甲营参将华屠龙、乙营参将秦臻、丙营参将武航、丁营参将石恪、炮营参将文龙、辎重营参将石可为等人闻言都是跃跃欲试,纷纷跟在温破虏的身后策马上前。
都说文臣好名声,为了做出一件名垂青史的事情都可以什么都不顾。其实武人又何尝不好好名声?
效法卫、霍封狼居胥就是每一个汉家武人的终极梦想,就是武人心中那足以流传千百年的雄功伟业!
温破虏率领众人策马回到了大宁城的废墟之上,在废墟之中找到了一块足有两人高、一人宽的大石条,看样子应该是挡城门用的挡门条。
温破虏指着这块大石条,对众人说道:“就这块石头吧,至于碑文的内容,本镇来说,你们几个谁来可上去?”
辎重营参将石可为大声说道:“总镇!末将略通文字,我来!”
“好!”
众人只见石可为反身下马,在甲营参将华屠龙、乙营参将秦臻、丙营参将武航、丁营参将石恪、炮营参将文龙等人的帮助下,将这块大石条给竖了起来,稳稳的插入了土地之中。
接着,石可为一把拔出了腰间的战刀站到了大石条的前面,看向温破虏说道:“总镇说吧!”
温破虏也是翻身下马,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就这样写:汉家故土,大宁督司。昔陷胡尘,今归华夏。汉威铁骑,扬我国威。屠灭鞑虏,涤净腥膻。瀚海四夷,犯汉者死。今祭上苍,达闻天听!”
“好!”
“总镇豪气啊!”
华屠龙等人闻言都是赞叹不已,纷纷出言称赞。
而石可为也是刀走游龙,在大石条上劈、砍纵横,很快就将温破虏所说全部刻在了上面,字体仓劲有力,一看就是练过许久的。
众人一看又是一番赞叹,温破虏更是笑着说道:“老石行啊!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啊?看你这一手,可不比朝中那些文臣差!”
看着众人纷纷夸奖自己,石可为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哈哈!大家有所不知,我在参军之前是在家乡当石匠的,刻字那是本家活计,我打小就会,干了多少年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交谈了一番之后,温破虏又率领全军将士一同参拜了大石碑,接下来便率军出发南下而去。
铁骑大军一路南下疾行,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大宁城以南两百余里的青城。驻守在青城内的三千蒙古铁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万余名长水营铁骑将士团团围住,变成了牢笼之内的困兽!
温破虏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便对各部将士下达了攻城的命令:“天色已经不早了,立刻开始攻城,今夜全军进城休整!”
一声令下,四万余名长水营铁骑将士兵分四路,对小小的青城展开了猛烈的进攻。炮营参将文龙更是将三十门大佛郎机炮一字排开,就在青城北门外开炮轰击,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北城楼给轰塌了,连同北城门也被一炮轰碎!
“杀进城去!”
正在城外准备攻城的甲营参将华屠龙见状大吼一声,便率领甲营七千余名铁骑将士策马冲了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城内的三千蒙古铁骑斩杀一空,彻底攻占了青城。
温破虏眼见大军已经进城,便笑着率领辎重营将士开进了城内。此时天色尚未黑下来,天边依旧满是晚霞!
由于长水营将士这段时间内接连奔袭了上千里路,并且进行了三场大战、连下两城,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了。所以,温破虏便下令大军将士在青城驻守两天,以便让铁骑将士们恢复一下体力和精力。
但是,就在第二天的时候,温破虏接到了镇国公刘云威送来的加急命令。命令中,镇国公刘云威命令温破虏要严密封锁已经攻占大宁城的消息,并且尽快率领长水营将士挥师南下赶到白马川一带,和广宁镇总兵官赵开山、湖广巡抚卢象升所部相互配合,一同夹击南下的二十万外藩蒙古主力大军!
温破虏接到了这道命令之后,心中也是意识到此战到了关键之时,白马川之战可是关系到明军十五万将士的生死存亡啊,决不能够有任何闪失!
于是,温破虏当天便下令全军出发,从青城一路南下,朝着白马川飞奔而去,准备再次千里奔袭蒙古铁骑大军!
与此同时,白马川。
白马川方圆数百里都是一马平川,并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势,在西面是柳河南北流淌,东面是滦河顺流南下,中间便是空旷无阻的白马川了。
广宁镇总兵官赵开山和湖广巡抚卢象升各率本部大军安营扎寨,就牢牢驻守在白马川的旷野之上,和二十万南下的外藩蒙古铁骑大军进行对峙。
此时,赵开山率军驻扎在北,卢象升率部驻扎在南,二人各率大军互为犄角,已经数次击退了蒙古铁骑的进攻。虽然明军将士奋战之下杀伤了不少蒙古铁骑,但是毕竟蒙古大军兵力雄厚,而且又占据了铁骑的兵种优势,所以明军将士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打开局面,只能继续对峙下去。
此番统领二十万蒙古大军南下的外藩蒙古首领共有十九人,除了其中的十七人率领主力大军十八万铁骑扎下大营,和明军将士进行对峙之外,蒙古大军还分出了两名首领率领两万铁骑大军在滦河、柳河沿岸不断巡视。一者是防止明军将士趁机后撤逃走,二者则是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明军援兵抵达。
白马川的大战已经持续了十余天之久,但是双方谁都无法轻易取得优势,双方只能是彼此消耗着,都在等待着能够改变战局的机遇出现。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外藩蒙古大军的十九部首领之间爆发了巨大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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