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亦惘然

    靳母看着散落眼前的照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历史又要重演了吗？她不允许，不允许，她双拳紧握，指甲都陷入手心却浑然未觉。
    被管家紧急召回来的靳光衍扫了眼照片，大概就清楚为何素来面无表情的母亲此刻竟是盛怒的模样。他深吸口气，毕恭毕敬地叫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吗？”靳母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他，讥讽道，“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靳光衍闭了闭眼，沉声说道：“妈，我没忘，我是您的儿子，我有责任为靳家为父亲为您报仇雪恨。但是，妈，颜家现今已经没落，您恨的人已经躺在病床上，这还不够吧？”他叹口气，语气愈发小心翼翼，“颜萧萧她不知情更未参与这些事情，说到底她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呢？”靳母语气激烈，“她是那个.贱.人.的女儿，你忘了吗？就凭这点，她就不无辜。”
    靳光衍心头愈发沉痛，他几乎是哀求道：“妈，可是她是您儿子想要的那个人，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不可以。”靳母有点歇斯底里地打断他的话，“靳光衍，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怎么敢……你是要气死我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靳光衍无言以对，他紧抿双唇笔直地站在那儿。这条情路不好走，他心知肚明。他也从未奢望过母亲能够立即接受萧萧，他能做的只是慢慢解开母亲的心结，逐渐让她接纳萧萧。所以，他只能放低声音祈求：“妈，答应您的事，我都会做到。打垮颜氏，重振靳氏，这些不会因为萧萧的出现有所改变。但是感情的事，您就让我自己做主好吗？你既然能放过颜姗姗母女，为何不能放过颜萧萧？妈，算儿子求您，可以吗？”
    靳母失望地摇摇头，颜姗姗母女不过是……算了，他怎么会懂？她摇摇头，严厉地说道：“ 小衍，我可以不干涉你的感情，但是颜萧萧不行。”
    “妈，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选萧萧。”靳光衍痛苦地说道，“我真的努力过，可是我放不下。”
    “你，你——”靳母气得说不出话。
    “妈，她是个纯真善良的好女孩，只要您放下心中的偏见，我相信您会——”
    “够了，你给我滚。”靳母厉声喝道。
    “少爷，你还是先回去吧。”管家低声劝道，“这事急不得。”
    靳光衍无奈说道：“妈，你别生气，我先走。”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靳母对着管家颓然道：“你说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儿子？他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我看他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勾了魂……”
    管家静静地听着，夫人这些年活得太辛苦了，偏偏少爷爱上的是颜家的女儿，他也不知道谁该妥协。
    与此同时，内心郁闷无比的靳光衍偏偏不敢出现在萧萧面前，他只得约穆风喝酒。接到邀约的穆风忐忑不安，这对小情侣刚安分没几天，难道又开始闹别扭？见到面色铁青的靳光衍，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忍不住絮叨：“兄弟啊，不是我说你，女朋友就是要哄。”
    靳光衍微愣，反应过来不满地回复：“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好着呢。”
    这次倒是轮到穆风诧异，毕竟能让靳光衍的冰雕脸崩裂的人少之又少，于是他问道：“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靳光衍伸手松了松领带，仰靠在椅背上，似自言自语：“如果你家人注定不能接受你女朋友，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穆风大咧咧地说完，见靳光衍瞪着他，神色转而严肃起来，正经地说道，“你觉得我爷爷会接受洋媳妇？”
    呵呵，也是，穆风义无反顾追随了珍妮多年，其实就算珍妮喜欢他，他们的路也不会好走多少，毕竟穆家不是普通家庭。
    靳光衍苦笑，穆风的答案不言而喻吧，就算明知前路艰辛，穆风不也没有停止追逐吗？穆风比自己更无望，至少萧萧是他女朋友，可是珍妮似乎从未把穆风放在心上。转而想到靳颜两家的恩怨纠纷，靳光衍又觉得穆风的情况比自己好多了。
    “是不是你家老巫——伯母不喜欢萧萧，好好做思想工作，慢慢来呗。”靳光衍正想说点什么，穆风补充道，“反正你妈估计看谁都不顺眼。”
    敢情这臭小子只是拿自己开涮？靳光衍不去理睬穆风，埋头喝闷酒。
    “你把萧萧带回家了？”穆风试探地问道，“你倒是够速度。”
    靳光衍觉得自己找穆风喝酒绝对是个错误，他除了给自己添堵还是添堵。
    穆风见状，总算言归正传：“你妈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反正将来过日子的是你和萧萧，大不了你们结婚以后就跟你妈分开住，她眼不见心不烦，你们也乐得自在。”
    看来他说到了点子上，要不对面那尊大佛脸色怎么缓和下来了呢？沾沾自喜的穆风压根没想到靳光衍仅仅只是听到了“结婚以后”四个字，当然这无助于解决问题。不过喝酒只是忘忧，本来靳光衍也没寄希望于穆风，毕竟横亘在他和萧萧之间的问题实在太复杂。
    “光衍啊，你是不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要不要我再给你指点下迷津？但是吧，兄弟找沈子舞有点事要说，可是那天忘了跟她要手机号码。”
    靳光衍冷哼：“就那么点误会，你还耿耿于怀呢，你还算个男人吗？”
    “怎么叫那么点小误会，那黄毛丫头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就说饭店那次，居然让我被人误认为是搭讪的无赖……还有她撞我那次，明明是她理亏，却……”
    穆风在那絮絮叨叨，靳光衍置若罔闻。在穆风再三抱怨你到底听没听之后，靳光衍不耐烦地警告道：“沈子舞是萧萧最好的朋友，你别招惹她。要是你欺负沈子舞让萧萧伤了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光衍，沈子舞是萧萧的朋友，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不应该坚定地站在我这边？”穆风很是不满。
    “那你忘了萧萧是我女朋友。”靳光衍冷冷地回答。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你还得意是不是？光衍，不是我说你，你特么的就不能对我好点？现在倒好，萧萧就算了，就连沈子舞这个臭丫头都排在我前面。”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可着沈子舞不放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你说你个大男人跟她计较像什么话？”靳光衍抬眼看向穆风，“你不会看人家漂亮对人家有兴趣吧？”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对那种…她那种有眼无珠的女孩子我怎么会有兴趣？”穆风急切地反驳。
    本来靳光衍只是随口问问，但见穆风反应这么剧烈，他眯了眯眼睛，反问道：“那你心虚什么？说实话，沈子舞那么漂亮，你看上她也正常。”
    “切，那叫漂亮？”穆风想了下，哼，长得确实…惊艳，但那又怎样？他继续道，“就算长得还不错，但她草包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靳光衍摇摇头：“算了，反正她也不看不上你。”
    “看不上我？她凭什么看不上我？小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只有我嫌弃她的份好吗？”穆风直接炸毛。
    靳光衍鄙夷地看了他眼，还敢说自己对人家姑娘没兴趣，这分明就是口是心非。不过，沈子舞和穆风？挺奇怪的组合，但也不是不可以，靳光衍试探道：“你还打算回那边吗？你真的能放下珍妮？”
    穆风的神色黯淡下来，追逐了珍妮这么多年，他真的觉得累，心累。
    靳光衍见状，叹息道：“感情的事，你自己长点心吧。”
    “她新交了男朋友。”穆风眼神迷茫，闷声说道，“她说她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希望能够得到我的祝福，还希望以后我们能继续做朋友，你让我说什么？”
    意料之中的结果，靳光衍忍不住劝道：“这都历史重演多少次了，你还不肯死心吗？我看就是因为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你。穆风，爱情可以让人盲目，但不能让人丧失起码的尊严。”
    穆风未曾言语，这哪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过是爱而不得罢了。
    “算了，喝酒吧。”靳光衍看不惯穆风消沉的模样。
    “嗯，你就别操心我了，赶紧解决你妈的问题，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穆风恢复了之前的嬉皮笑脸。
    靳光衍点头，没再继续劝导穆风。只是临走的时候，他想想还是说道：“把你手机给我用下。”
    穆风随手递了过去，靳光衍摁了几下，将手机归还穆风：“沈子舞的号码存进去了。”
    “啊？什么？”穆风还想说什么，看到的却是靳光衍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哈哈哈，臭丫头，等着我去找你算账。”包厢爆发爽朗的笑声，穆风没意识到自己低沉的情绪莫名昂扬了。
    与此同时，沈子舞突兀地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