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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 依样画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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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9章 489 依样画葫芦
    宋好时那个先轻薄人家闺女,再上门去提亲,人财两得的算盘原本不算错,好些流氓混混都那么干。
    可他一算错杏儿能打,二错估柳义脾性,别说宋金宝没占着杏儿便宜,就是宋金宝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柳义也不能让闺女嫁给这么个王八蛋,就是拉着宋金宝去死,也不能把闺女推进火坑。
    如今柳义一家子毫发无伤,倒是宋好时一家三口好似在火坑里烧,青松手底下的锦衣卫照一天三顿打他们,牛皮鞭蘸上盐水,身上没一块好肉。
    但说到底,说闲话算不得啥罪名,锦衣卫再厉害也不能罔顾律法,因此给足这家子教训后,自然将宋好时夫妇放回家中,将宋金宝扭送县衙。
    宋金宝梗着脖子叫:“我爹使我去的,凭啥只抓我?”
    宋好时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就没见过这样做儿子的,好在青松没计较,笑呵呵道:“你说你爹教唆,口说无凭,倒是你当着大庭广众想袭击旁人,可有许多人亲眼瞧见,争着要当证人哩。”
    宋金宝还想骂,又想起锦衣卫还在跟前,连忙闭嘴不言,一路给推搡鞭打着去县衙门,由县令判罪——锦衣卫只管侦缉,可判不了罪名。
    如今县令也不是原先那县令,前头县令早升去别处,如今这个倒也是个明白人,既能与宋好年等人打好关系,又能不卑不亢,约束宗室,宋好年等人都相当尊敬这位县令老爷,等闲不肯让他为难。
    宋金宝无故袭击少女一事,由柳义首告,人证少说有二十个,罪名实在无法推脱,县令最看不上这等无耻流氓,立时判了个枷号五日,罚苦役半年。
    别看枷号只是戴着几十斤木枷站在县衙门口大声数落自个儿罪过,宋金宝那身子,稍微动弹两下都直喘粗气,一天下来又不给吃喝,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宋金宝脑子有限,受了罪不敢怪罪比他强力的人,只敢归罪他爹娘,心想要不是他们胡乱出主意,他哪里会落到这地步?
    心中又肖想杏儿,又因不能得手,恨得咬牙切齿。
    这回过后,宋金宝婚事更难:全太平县都晓得他不是好人,光天化日就袭击少女,背人处那还了得?
    宋好时跟董氏两个说破嘴皮子,也架不住人家都说他们儿子人品败坏,他们传谣言坏人家名声,最后报应到自家儿子身上,才叫一报还一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哩。
    且说宋金宝自此怨上爹娘,做苦役吃苦怪他们,娶不着媳妇怪他们,也不寻一门营生,只管在家张大嘴等着爹娘挣出嚼裹来。
    宋金宝一日大似一日,那时间忽忽儿就过去几十年,等到宋好时与董氏老迈时,这家已败落得不成样子,亏得还有几亩地撑着,不至于沦落去街头乞讨。
    到那时,宋好时男妇两个年老体衰,宋金宝却正当壮年,他偏不肯下地做活,又没有能养家的本事,连坑蒙拐骗都不会,每日里只管仗着自个儿年轻,将爹娘打骂。
    宋好时夫妻两个哭诉金宝没良心,谁知宋金宝冷笑道:“爹娘虽老,总还能做得动活,等做不动时,饿死便了。”
    董氏还想说出去叫外人评评理,“你这样不孝,要挨天雷打哩!”
    宋金宝道:“当日你们不是这般待我爷爷奶奶,我这样有啥不对?”
    当时好似两道天雷劈在宋好时夫妇头上,令他们里外焦糊,呆愣在那里——原来,报应竟在这里等着!
    宋金宝这等渣滓与他爷爷奶奶可没啥感情,虐待父母并非为老俩口报仇的意思,然而他从小看着宋好时与董氏如何作践那两个老的,小孩子懂啥,心思不知不觉就长歪了。
    等到长大,又不念书识字,又没有靠得住的朋友规劝,连亲爹也是那个让人看不上的样子,宋金宝觉得爹娘老了没用就该饿死,可不就天经地义?
    宋老汉与牛氏虽然吝啬恶毒,但对宋好时一家子算得上仁至义尽,肯为他们着想,偏宋好时寡情冷心,不肯奉养爹娘不说,还要磋磨宋老汉,金宝都看在眼里,依样画葫芦,照样磋磨宋好时。
    当此时,宋好时当真哭都没处哭去,这些年他一个人不曾处下,他倒霉成这样,连个给他宽心的人都没有,更别提送他一碗热汤饭吃。
    昔日对爹娘作孽,只看那老俩口是累赘是麻烦,等报应临头,后悔也来不及。
    等宋好时两口子被宋金宝慢慢折腾死,连个博棺材都没有,一领席子裹了扔在乱葬岗上宋老汉跟牛氏墓旁,也算一家子团聚。
    没人伺候宋金宝,宋金宝也活不下去,杏儿早不是他能高攀得起,宋金宝遂干起偷鸡摸狗营生。
    当日宋好节颇为灵活,偷鸡摸狗也算厉害,宋金宝连这个都不成,光他那庞大身形就够麻烦,因此也偷不到多少东西,反而人人喊打。
    日子过成这样,本乡待不下去,宋金宝遂偷了邻居家两件棉衣往外乡去,自此以后不闻音讯,也不晓得冻死饿死在外头,还是给人打杀。
    青柳镇上老宋家这一支自此断绝,上到宋老汉,下到宋好时这一辈,没一个人给他们烧纸钱送寒衣,宋秀秀是出嫁女,按着乡下说法,就是她肯烧纸也不一定到得了爹娘手里。
    也不晓得那一家子地下团聚,是要抱头痛哭,还是要人头打出狗脑子。
    闲话少提,如今宋金宝还在服苦役,后头那些个事情尚未发生,还需要几十年时间慢慢磋磨,一点一点报应回去。
    倒是女学谣言的风波平息下去,京中长平公主来信,让百合挑些出色女孩子到京城去,也将京城女学的孩子送来几个,两下里换个环境,让她们都见见世面。
    百合自去与女先生们商量此事,雪娘道:“我们素日取中的孩子,不见得就定然好过旁的孩子,倒不如考试定胜负。”
    普天之下,再英明的人也有好恶,总有看不到处,总论下来考试才是顶公平的法子,于是分几科考试,将顶尖的孩子挑出十来个,送去京城女学,这边也收拾出来,预备接京城来的女学生。
    杏儿也在入选之列,她倒一点儿不怯,百合这里蒸了牛肉肠粉叫她来吃,问她怕不怕,她道:“京城人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不过见识多些,她们强于我的,我就学,她们想来也有不如我处,我也用不着傲气。”
    百合不禁上上下下打量杏儿几眼,笑道:“这两年我忙着看顾你弟弟妹妹们,你也长大了,咱们娘儿俩说话倒少,你这番见识,就是京城贵女也不过如此了。”
    杏儿展颜一笑,点头道:“我哪能丢婶婶的脸?”
    女学堂里头教做人道理,杏儿可是学得不错,她本就出身乡下,这没啥,要紧的是不卑不亢,才叫人敬佩。
    百合原本担忧杏儿心性不稳,去了京城,给那花花世界一激,好好的孩子就此废掉,因此叫她来想好好说说。
    不料这孩子成长令人惊喜,早在百合未曾注意到时,她已长成一个十分有主见的少女,亭亭玉立,百合不禁摸摸她脸颊:“真是长大啦。”
    杏儿与百合说是情同母女不为过,她抱住百合的腰道:“婶婶不去京城?”
    “京里也有孩子要过来,我须得在这里看着些,这回去的人里头,我最放心你,你要记得多看顾旁人些,但也别把事情全揽到自个儿肩上。”百合说着捏捏杏儿肩胛骨,“你才多大,我但凡能脱身,都要陪着你去。”
    杏儿笑嘻嘻地掰手指:“今年不去,明年总得去,到时候我还能跟着婶婶在京城过年,再一道回来哩。”
    百合给杏儿逗笑,恰好双胞胎见他们娘半日不理会他们,有些着急,绕着百合乱爬,杏儿一把抱起如瑛,逼她叫姐姐:“再不叫姐姐,我挠你痒痒!”
    如瑛哈哈大笑,不住弹跳,好似一条才离水的鱼,亏得杏儿臂力强,要不然差点抱她不住。
    如瑛笑够了,抱着杏儿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叫姐姐,如琢有些嫉妒,跑到另一边也急着叫姐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让步,竟像要比赛谁叫得多。
    杏儿大乐,点着他们鼻子道:“来年我回来,你们可别忘了我。”
    两个小狗腿子不住点头:“不忘你!”
    杏儿才不信,“如真如纯两个似你们一般大时,一个月不见我就不认得,你们能保证?”
    双胞胎:“我们记性好!聪明!”
    如真去上学不在家,如纯可没走远,隔着窗户叫:“两个小笨蛋,敢说我不聪明!”
    杏儿哈哈大笑,又抱着如纯一通亲,如纯一脸严肃:“我长大了,别这样!”
    杏儿瞥一眼他五短身材,招呼双胞胎一起按住他,乱七八糟地啃他一脸口水。
    两个月后,杏儿高高兴兴上京城去领略天子脚下帝都风光,可她万万想不到,这一去就离乡数十年,自此以京城为家,半世不曾再回青柳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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