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应该早点选择逃跑,而不是留下来为‘天赋者’垫背。”军装女人一脚踩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目光带有一种超越外表年纪的冷淡,“我们已经对你们足够仁慈了,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你这算什么?劝降?还是对俘虏进行思想教育?”临时设立于商场大厅的指挥部内,卫长彬佝偻着背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双手用力地按压着腹部的伤口,“省省吧,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血液浸没了桌子的一脚。他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地上那些模样惨烈的尸体,反而哑着声音挑衅道:“怎么,难道你真的觉得,仗着装备和人数优势做掉了我们这几个当了半辈子警察的糟老头子,就算是取得胜利了?”
“我知道,现在负责指挥城市内那几股顽抗势力的人根本不是你。你们这个挂名的‘指挥部’,不过是个替那些正活跃着的天赋者吸引火力的幌子而已。”女人不为所动,“这算是某种英雄情结吗?我听说你们平时和那些怪物的关系也说不上好,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假惺惺上演起了一致对外的戏码?”
“因为我们并不是傻子。”卫长彬笑得有些惨淡,“你以为我们会中你们那么拙劣的离间计?嗯?如果今天我们不和天赋者站在一头,豁出性命去援助他们,那么等到你们把他们彻底扫清的时候,我们就成为了案板上任人切割的肥肉,就算鼓足了全身的劲儿想咬你们一口,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被蚊子叮一下的程度罢了。”
“你说的很对。但就像你们不会为了怕被蚊子叮两口就对这种有点讨厌的生物进行种族大清洗一样,我觉得我们未来完全可以互不干涉,和平共处。”女人说话的语调有些生硬,不知道是对人类的语言掌握的还不够熟练,还是并没有把这场所谓的“劝降”放在心上,“但是天赋者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愿意和一群饥肠辘辘的狮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我们也得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她忽然放软了语气,“帮我这个忙吧,我可以替你治伤,放你走,甚至派人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和家人团聚——只需要你对着你们的频道说几句求助的话就好了。”
“你想让我替你把他们引回来?那你之前就不该杀死我身边的同事,用他们的命来跟我谈条件,这样我兴许还会稍微犹豫一会儿。”卫长彬不屑地哼了一声。
“说的也是。没办法,也是因为我们这边人手有限,实在是不敢同时控制那么多人质,以免在一些意料之外的地方减员。但你反过来想想,既然这些人都死了,那么你也就不必背负某种道德上的负担,可以自由地做出选择了。”女人继续暗示。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卫长彬咳嗽一声,抬起了苍白的脸,“说真的,你们不配谈论人类的道德。”
女人抬起枪口,“那么,你是拒绝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会产生一种我会同意的错觉?我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会为了自己的命而出卖同伴的小人?”卫长彬的语气充满了刻意的讥讽,疲惫的眼角却叠满了皱纹。
给我一个痛快吧。他在心里默念到。不要再给我动摇的时间了。
妻子和女儿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滚动播放着。卫长彬不禁想起自己昨天还曾答应过她们娘俩要抽空一起去海边露营,今天却只能死死绷着脸让人把她们拖走,装作对她们绝望的表情视而不见。
求生是人最基本的本能。如果仅仅是为了成全自己,他也乐意一辈子缩着脖子过日子。可是他的女儿还那么小,他怎么能忍心让她今后像是一块鱼肉一般毫无尊严地生活呢?
天赋者是人类最后的一重保护伞。即便这重保护伞很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可靠,甚至会把他们加速推往深渊,但若真的到了人类最后的存亡关头,“为了生存而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也比“待在动物园般的囚笼里受尽折辱逐渐老去”听上去要稍微好接受一点。
“你们人类可真是奇怪。”女人有些不苟言笑,“还是说,总是抱有‘你们终有一天会真正发自内心把六指认作同类’的我们比较奇怪呢?比起天赋者,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的隔阂反而要小很多吗?”
“抱歉,我对把这颗星球变成这幅模样的始作俑者没有办法抱有任何好感。”卫长彬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对方灰色的眼睛,“要不是你们的突然造访,我们人类原本还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没有‘天赋者’和‘普通人’的差别,我们都是同一批猴子变的——但是鬼知道你们的祖宗是什么。”
“怎么会,我们的劣根性都是相似的。就算没有我们的到来,等到你们人类的技术发展到了一定的水平,迟早也会像我们一样被迫背井离乡的……算了,时间不等人,我就不跟你深入讨论什么进化论了。”女人从兜里取出一个小显示屏,点点手指调出了两张照片,平淡地问到,“确认一下,你太太和你女儿?”
她的话音刚落,卫长彬的脸色却忽然变了。按理说以对方的信息网,能够搞到他家人的照片并不是什么怪事,但令人恐惧的是,这两张照片他都是第一次见到。
荒凉的野外背景下,他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妻子都被定格在了一个丑陋的哭脸上,仿佛是在无声地责问他。
“很可惜的是,不是每个普通人都像您这么有骨气。”女人虚伪的客气起来,“最后一次机会,您要想清楚,在那么乱的人流里,想偷偷做掉谁都不是什么难事。”
“你,你们!”卫长彬的眼睛睁大得有些吓人,“你们这样也算得上是军人的作为吗?我——”
“很遗憾的是,我过去确实是隶属于技术部门的。而且尽可能减少手下人的牺牲,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女人微微抬起眉毛,“发起战争原本就是足够令人恶心的东西,也无所谓具体的做法好不好看了。”
被刺目的白光短暂夺去了九成视力。凌夙诚凭借记忆闪身躲藏于一处断墙之后,缓慢地调整着呼吸。
“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既然卫副队长那边受到了攻击,你就及时折回去吧。”他低声对着耳麦说到,“只要他还在,警局内部的人心就还不会散。我原本就不赞同让他冒险来唱这出空城计。”
漆黑一片的视野里,花花绿绿的光斑成为了唯一的点缀。他无意识地眯起眼睛,镇定地盲换了一个新的弹夹。
“喔,很不错嘛。”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斜上方的位置传来,“你不是个操纵重力的天赋者么?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能在这个距离听得见我说话似的。”
眼中的黑暗正在飞快地溃散。凌夙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一声身后传来一阵发闷的呼啸,立刻又贴着墙根连滚几次,同时用重力在身后制造了一堵隔离爆炸激起的碎片的防护墙。
沙土像是浪花一样拍击在无形的海岸上。近在咫尺的剧烈震动甚至短暂影响了他的听力。凌夙诚晃了晃发涨的脑袋,尝试将刺耳的嗡鸣声从大脑里赶出去。
手持式火箭筒。他判断到。
在这么靠近的距离内使用这种东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自杀式袭击了。但是对方的状态依旧很好,脚步轻快,吐气平稳,甚至心跳速度都仍保持在一个非常健康的水平,明显丝毫没有受伤。这说明对手的身体素质极好,而且对手里的每一样武器的攻击范围都非常熟悉。
毒气弹,次声波武器,闪光弹,以及各种长枪短炮……这个穿着极其随便的家伙简直就像是个储存着十八般兵器的活军火库。凌夙诚短暂地回忆了一遍自交手以来对方使用过的招数,前所未有的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就又能看得见了?不应该呀。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个瞎子了。”
敌人的口音有点奇怪,不过凌夙诚大致还是能够听懂。
话音刚落,更多效果不一的炸弹自斜上方的位置接连落下。凌夙诚双手合十,用一个类似祈祷的姿势使它们在接近自己头顶的时候突然失重,接着纷纷竖直的飞上天空。
爆炸形成的光晕就像有一百个闪光灯同时在头顶工作,凌夙诚只希望不要有队友在这时恰好抬头。
“你怎么不用你那个效果惊人的天赋了?”对方一边高速奔跑于废墟中,一边爽朗地调笑着,“来呀,把我这边拆了呀,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凌夙诚猛地回头,眼睛也不眨地连开几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个正隔着一面千疮百孔的钢化玻璃冲他微笑的六指男性。
“看来我确实是选了个好位置。”对方肩膀一扭,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大包随意扔在了地上,“来嘛,年轻人不要怕,大不了就是让半个城市塌进海里而已嘛,弄得两败俱伤不是也挺好的吗?至少也算是以命换命了。”
凌夙诚紧蹙着眉头,别过头对接上不久的公共通讯网络接着说了句:“所有还留在城南的人,现在立刻停止搜索,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北边集中。”
完全被针对了。他瞥了一眼那个在建筑物里跑得飞快的影子,思考着自己怎么才能夺回优势。
历经了好几轮单方面的轰炸,脚下的地基隐约有崩溃的趋势。凌夙诚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焦虑,持续监控着对方的位置。
他的身体还能再扛过几轮重力变化,但是附近的建筑已经不能了。这名半路杀出的敌人恰到好处地捏住了他能力的软肋,用双方所有还在城南活动的人的性命做了限制他使用天赋的筹码。
“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在退休之前攒够一大笔钱,就来这样的海滨城市买个大房子。”对方似乎很享受这样单方面向他倾诉的感觉,“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换个目标吧。地基太松软不说,还容易碰上海啸。我听说你们这颗星球还处于地壳运动比较活跃的时期。”
凌夙诚还是没理他,只径自打了个响指,让原本悬在对方头顶的吊灯砸了下来。
看来这样小规模的使用还是可以的。他听见到对方轻松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转而又快速地组装起某种重武器,仿佛是在向他施压。
“你的运气真的很不好,我是个胜负心很重的亡命之徒。要是我觉得自己要输了,或者仅仅只是单纯的陪你玩儿腻了,就会直接引爆埋在这栋楼底下的炸药。你懂的,就算没能直接一次性把这附近毁掉,大海也会帮我的忙的。”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含混起来,凌夙诚猜测它应该是吃了点东西或者是叼了支烟,“没办法,毕竟我也只是肉体凡胎嘛,想要一对一的限制住你们,可真是一件要命的事儿。”
确实是很要命的事情。凌夙诚觉得有点头痛。对方的路子与其说像是正规的军队,不如说更像是一伙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双方文化上的差异之一。
“它们可能在南区的地底下埋了分量不少的炸弹,让简松明千万不要在附近点火。你如果还有多余的精力,可以试着找人拆弹。”凌夙诚对邱平宁单独叮嘱到。
“你……你以为我们还剩多少人可用?既要管卫副队长,还要拆弹?”邱平宁哼哧哼哧地喘着气,“照这样下去,别说是给后续部队一点颜色看看,连这一波我们都不一定能守住!嘿,你还别说,人家的军队果然就不是吃白饭的。再这样让警局的弟兄们硬怼,真的就只是逼着他们白白送命!”
“这么快就怂了?”另一个年轻的女声从频道里传来,估计是简松明想对刚刚那番言论表达不满。
“接到卫副队长后,就让他们一起撤吧。他们确实不应被卷进来……”
凌夙诚的话还没有说完,通讯频道内又只剩下了一片浑浊的电流声。他有些无奈地取下耳机,果不其然听见不远处的六指男人又笑着说到:“怎么,还想找帮手?不愿意跟我一对一?我还以为你很有自信呢。”
在数目未知的重武器面前挺直腰板走路,不是自信,而是过于自负。凌夙诚默默地想。
“我看你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和叔叔我光明正大的一对一切磋啊?”他看见那名六指军人指了指身后一幢不久前已经被简松明烧成骨架的高层建筑,“你不用那个乱七八糟的天赋,我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我们肉搏……或者最多限定用手枪,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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