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的九十九日情人

    顾心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居然控制不住眼泪。
    顾鸣洲肉乎乎的小手贴在顾心蕊的脸上，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妈妈，你不用担心，司卿爸爸带着那么多厉害的叔叔阿姨去救宁叔叔，他一定会没事的。？”
    顾心蕊抱着洲洲，像是找到某种寄托，她用力的点头。
    看着洲洲黑亮的大眼睛，坚定道：“对，他一定会没事的。”
    顾心蕊心情忐忑，她几乎一夜没睡。
    等到第二天，终于收到了好消息，宁宙手术很成功。
    只是，他的胃出了严重的问题。
    人的胃才多大点，宁宙的胃被子弹打中，再加上原本胃部的疾病，胃粘膜脱落严重，胃部创伤严重。
    他现在无法进食，一条命靠着各种药物维系。
    小县城的医疗设备水平有限，宁宙的情况稳定之后，立刻被抬上直升机，带回海市。
    飞机落地，顾心蕊第一时间去军医院的指定停机坪等人。
    艾丽莎和路易斯夫妇也和她一起过来等人。
    螺旋桨在地面刮起一阵飓风，顾心蕊微眯着眼睛，看到陈司卿从直升机里跳下来，她立刻迎风跑过去。
    “司卿，辛苦了。”
    “还好，只要能换得你安心，所有的苦和累都没值得。”
    看到陈司卿眼窝泛青，很明显的没有休息好。再加上陈司卿笑容温和，顾心蕊更觉得过过意不去。
    “司卿，我在家里炖了一锅枸杞药膳，等回去喝了，你再好好睡一觉。”
    “我倒是不用忙。还是先看看宁先生吧。不让等他被推进重症监护，非家属不能轻易探视。”
    陈司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顾心蕊更过意不去。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没那么关心宁宙。
    其实，陈司卿和宁宙算不上是朋友。他帮宁宙找到权威的手术医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可是，陈司卿也跟着飞机去了。
    顾心蕊不是傻子，陈司卿做这些完全是为了她。
    陈司卿知道，宁宙在昏迷前一刻，唯一的一通电话打给了顾心蕊。
    顾心蕊接到电话之后，心神不宁。
    他之所以亲自带人到小别山区的小县城救宁宙，就是为了博取顾心蕊一些同情。
    把顾心蕊的注意力从宁宙身上拽回来。
    顾心蕊吃软不吃硬，感情上更是如此。如果她茫然了，示弱是最好的挽回方式。
    陈司卿耍了手段，但是他一点都不没觉得不对。
    只要能留下他想要的人，耍点手段又如何。
    宁宙躺在担架上，他身上被包的严严实实，脸上带着氧气罩。
    呼吸机一呼一吸，哈气时隐时现，顾心蕊看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艾丽莎第一时间跑过来，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兰迪紧跟在宁宙身边，及时扶住了她。
    “妈，小心点！”
    “他情况怎么样？”艾丽莎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能醒过来，接下来还有希望，如果醒不过来，之后的情况我们也不好说。”
    艾丽莎听到这句话，神情哀伤。
    除了宁宙出生的时候，艾丽莎在也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宁宙。
    除了害怕和宁勤业的约定，她更是想逃避当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对于年轻的艾丽莎来说，宁宙曾是她的耻辱。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看着兰迪一天天长大，她忍不住想象另一个孩子的样子。
    她曾经在网络上搜索宁宙的信息，宁宙的照片少的可怜。
    仅有的那几张，她看到宁宙英俊的五官。照片里那个帅气的年轻人不认她。
    这次她终于鼓足勇气回国，可是没想到宁宙奄奄一息。
    也许是天然的血缘作怪，看到宁宙这样子，艾丽莎便忍不住心疼。
    ******
    宁宙终于挺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他醒过来第一时间。
    程格非，庞云路，还有兰迪，艾丽莎，路易斯都来看他。
    但唯独没见到顾心蕊。
    “我要见顾心蕊。”只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又闭上眼睛，把人都打发走了。
    兰迪当即给顾心蕊打电话。
    但是顾心蕊走不开，因为她正准备和陈司卿去机场接他的父母。
    陈司卿倒是淡定，“我送你去医院，我去机场接爸妈。”
    “那怎么能行。”
    “心蕊，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处理好什么？顾心蕊听出了陈司卿的暗示。
    马上要正式见陈司卿父母，去陈家祭祖。顾心蕊必须做最后的决定。
    她忽然笑了。
    陈司卿一直都了解，这段时间，她的犹豫和迟疑，他都看在眼里了吧。
    “谢谢你，司卿。我会处理好的。”
    陈司卿把顾心蕊送到军医院。
    下车前，顾鸣洲小朋友在顾心蕊的脸上亲了一口，“妈妈放心，我会帮你把爷爷奶娘接回来。”
    庞云路和程格非也都在。这俩人是宁宙最重要的朋友。见到她之后，简单点了点头。
    程格非性格开朗，以前，见到她总会开玩笑，但这次，她发现程格非目光不善。
    “顾心蕊，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宁宙伸出手，黑亮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顾心蕊的脸上。
    顾心蕊没想到他开口会说这种话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宙倔强的伸出手，似乎牵动了伤口，明明手在颤抖，可他还是不放下。
    顾心蕊只好妥协，抓住宁宙的手，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住。
    “顾心蕊，这一次，我差点死了。”
    “没错宁宙，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你要爱惜。”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她的视线，“我知道自己死里逃生，所以，我不会放开你。”
    他果然要说这些！顾心蕊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说道：“宁宙，已经晚了，我们结束了。”
    “之前，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你了，我感激你的帮助。但是那个时候我不配站在你身边。现在，我发现我不适合站在你身边。”
    “宁宙，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我需要一个给我安全感，给我充分的信任，包容我的男人，但你不是。”
    “顾心蕊，你还怨我？”
    “如果不是你不信任我，被陈司翰挑唆，执意把我从州山老家那边连夜带回来，我们不会遭遇山体滑坡，更不会……宁宙，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顾心蕊冷漠的神情让宁宙赶到陌生。
    他沉默之后，换了一个话题。
    “顾心蕊，我很喜欢洲洲，如果可以，我想做他的父亲，就算认个干儿子也可以。有时间可以带他来看我吗？”
    顾心蕊没有回应他，但宁宙提到洲洲的时候，他的眼神格外有神采。
    “其实，就算这次我死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因为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如果你不爱我，不会为我生孩子。”
    提及孩子，顾心蕊的眼神顿时变了。
    “孩子？你忘了吗，六年前，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宁宙，我承认自己曾经爱过你，但是真爱是有保质期的。”
    宁宙的脸色僵住，他的眼神变得痛苦。
    “如果你对我没有期待，你没必要这么高调的回来。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你不会当着我的面答应嫁给陈司卿。顾心蕊，你闹别扭的方式太幼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先生，你可以继续游戏人间。有无数的女人任你挑选。”
    “顾心蕊，你不爱我，为什么要为我生下洲洲！”
    顾心蕊心里一突。她诧异的看着宁宙，嗫嚅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顾心蕊手脚冰凉，仿佛又回到了在美国那段孤立无援的日子。
    六年前，顾心蕊失去一切，得知宁宙和裴若伊结婚的消息，她万念俱灰。
    最后，在陈司卿的帮助下，她飞到美国求学。
    说是求学，可是刚到美国的时候，她什么都学不进去。
    她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她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那个大雨夜，在发生山体滑坡之前。
    如果没有连夜回海市，她不会遇到山体滑坡。她不会失去孩子。
    孩子一度成了顾心蕊的心结。
    宁宙，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
    她和宁宙有无数种可能。她们本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当初她恨宁宙欺骗她余颜秀的真正死因。
    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没有真的下定决心放弃宁宙。
    再不济，她和宁宙分开，只能是好聚好散。
    可她没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悲伤到让人无能为力。
    她甚至连挽回的机会。
    后来，陈司卿替她找了以为心理医生。顾心蕊试着融入美国的学习生活。
    陈司卿把她送回余家，在外公临死之前，被余家认回去。
    余家人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但是舅妈对她很好。
    似乎把她当成余馨怡的替身。在余家，顾心蕊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可是，好景不长。余家举行了一次华人圈经济论坛，为海外的华人精英和祖国的年轻才俊搭了一个合作的桥梁。
    顾心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
    在哪里，她又一次见到宁宙。
    他身边围绕各种各样的女人，不负他风流本性。
    顾心蕊伤心极了。却又不甘心他对着别的女人笑！
    当天晚上，由年轻人举办了一场假面舞会。
    她借酒壮胆，戴上面具，隐藏自己真实的样子，顾心蕊找到宁宙。
    宁宙喝了不少，顾心蕊凭着对宁宙的了解，不断撩拨，宁宙果然被勾引上道了。
    顾心蕊本以为那是她和宁宙一生中最后一次交集，可以两个月之后，顾心蕊得知自己怀孕了。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复杂心情。又惊又慌，又好像是失而复得。
    她不顾余家人反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但是洲洲生下来的时候，并不健康。
    顾心蕊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就算对她了如指掌的陈司卿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洲洲生出来之后，五官像她，又是个萌萌的小正太，和宁宙的邪气劲儿完全不一样。
    谁也不知道洲洲的生父。
    可顾心蕊没想到，她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被宁宙发现了。
    像是猜出顾心蕊的心思，宁宙说道：“第一眼见到洲洲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洲洲和我小的时候长得很像。”
    顾心蕊根本不信，她的洲洲人见人爱，宁宙这股子邪气劲儿。
    宁宙盯着顾心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小的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顾心蕊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是这个原因。
    难道说，洲洲以后也要变成宁宙这样，越长越妖孽？
    宁宙忽然问道：“我猜，陈司卿应该不知道洲洲的身世吧？”
    对上宁宙深不可测的眼神，顾心蕊小脸煞白。“宁宙，你要干什么？”
    “既然洲洲是我儿子，我自然要他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