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的望着我爸,没有回嘴。
这就是我的爸爸,说理说不过,就让我滚出去。
明明自己的立场站不住,可因了那“父亲”的身份,就不容许当孩子的说一句不对。
呵,这就是父亲。
我的神色越来越平静,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讥讽。
我爸见状,又要骂我。
忽然,我妈妈站了出来,挡在我跟前,声音低弱,却十分坚定的道,“沈国正,你别骂小绛,这铺子,要不是小绛,还真开不起来。至于你要的钱,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是这钱都是小绛出主意赚的,我虽然是孩子的妈妈,但也不能就这么占了孩子的钱,我……我还是要点脸的。”
我妈性格这么柔弱善良的人,也看不下去了,拐着弯的骂了我爸两句。
我爸面色一变,看着我妈,像不认识她似的,“刘慧美,你变了。”
“是是是,一旦有不随你心意的地方,那就变了。”我没好气的冲他嚷嚷,“不过你既然知道我妈变了就行,我们可是没钱借给你,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别来纠缠我妈。”
我爸的脸色又变了几变,语气充满了绝望和苍凉,“好,好……这就是我的女儿,这就是我的女儿,琼玉比你年纪还小,却知道把攒的压岁钱都给了我,而你,我的亲生女儿,却如此冷漠的拒绝了我,呵,我算是看清楚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你要任何,我沈国正就是穷死,饿死,也绝对求不到你沈绛的头上!”
说完,大步转身离开了。
刚好,沈碧学完课程回来,正背着小提琴,和我爸迎面对上。
我爸停下步伐,望着沈碧肩膀上背着的小提琴,蹙着眉头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沈碧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学小提琴。”
“学这些玩意做什么,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爸不屑的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沈碧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片刻,转身跑到了厨房里,拉着我就问。
“姐,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爸找妈来借钱呢,妈没答应她。”我轻描淡写。
“啊?借钱?要借多少啊?”沈碧皱起眉头,“爸刚才那样子好落魄,胡子拉碴的……他……他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只听了后半截,没听前面,所以也不太清楚情况,就看向了我妈。
我妈叹了口气,“是和张虎做生意,说是有商机可赚,但是没有启动资金,就想找我借点。”
“和张虎?”我面色一变,“他被张家姐弟坑的还不够厉害,竟然还那么相信他们。”
“说什么都没用了,你看你爸刚才的样子,就是一门心思的要借到钱去投资,估计他应该是没了工作以后受了不少冷待,心里不平衡,攒着一口气要做大事儿呢。”我妈不愧是最了解我爸的人,张口就把我爸心底的那些小九九说了出来。
“那他借不到钱,要怎么投资?”沈碧到底是惦着我爸的,忍不住问道。
“找其他人借啊,咱还有两个姑姑一个叔叔呢,他还有那么多朋友呢,找哪个借不是借,非要来找妈借,也得亏他能想的出来。”我一边给客人拿鸡排,一边不屑的道。
沈碧这次没再说话,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听人说我爸真的去找我两个姑姑和一个叔叔去借钱了。
可惜我大姑直接就说没钱,还又提了我爷爷奶奶被撵走的事儿,说不骂我爸一顿就不错了,借钱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爸气的转身就走,去了我二姑家,我二姑性格敦厚一点,但家里也没太多钱,就拿了二百块钱给我爸。
至于我小叔,干脆避而不见,我爸就没找到他。
我爸没辙,只好厚着脸皮去乡下找我爷爷奶奶,结果被我奶奶给骂了出来,并且我奶奶还扬言,不和张寡妇离婚,休想从她手里拿到一分钱。
我爸铩羽而归,落寞的回了小楼。
当天晚上,就和张寡妇吵起架来。
之后就是大吵小吵一直没断过。
还好,我爸总算是记得他之前说过的话,没再来七巷这边。
随着高三的逼近,学校里的课业愈发繁重了起来,我每天光写作业都得写到半夜,根本没时间关注小楼那边的事。
就连快餐店和隔壁县七巷的事儿,我都交代给了我妈,让她多上心着点。
我妈一口答应了下来,给我时间让我好好学习。
沈碧因为是高一,课业不重,每天下午放学和周末都会去学小提琴,所以我放学就不等她了,有时候和苏溏一起,有时候就自己回七巷。
偶尔祝天也会和我一起走,但我记着之前李蒙蒙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对他避退三舍。
久而久之,他也不靠近我了,就那么远远的瞧着我,眼底有点复杂。
我也懒得理会他,每天拎着书包,该怎样就怎样。
三月下旬,每月一次的考试结束,我拎着书包从学校走了出来,意外的看到了张琼玉。
她比之前长高了一点,也瘦了一点,人还是很清丽,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怯怯的望着我,引得周围好多男同学都往这里看。
我想起之前每次见到她都没好事儿,就转过身想绕过她。
没想到她竟然大步跑过来拦住了我,“小绛姐姐,我找你有点事儿。”
“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实话实说。
张琼玉的小脸立马就白了,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委屈的望着我,“小绛姐姐,你不要这么绝情,我就是来找你说两句话,两句话就好。”
“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我后退了两步,“你可饶了我吧张琼玉,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
“沈绛,你真的好狠的心,爸说的没错,你的心像石头一样硬。”张琼玉咬着下唇,瞪着双眼,头一次直呼了我的姓名,“爸现在每天都心烦的喝醉,和我妈无休无止的吵架,整个家像地狱一样,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愿意借钱给爸,害的爸借酒消愁。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家里过的那么糟糕,你们却过得那么开心。”
她目光落在我新买的衣服上,“你还可以穿新的衣服,而我……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新衣服穿了,凭什么,凭什么。”
“对,凭什么,凭什么之前你妈跟我爸过起来幸福恩爱的日子,而我妈要抱着我和妹妹垂泪,每天靠摆摊为生?那会你想过凭什么吗?没有,因为你过得好,所以你不会去质问这些。现在我们日子过好了,你们过得不好了,你开始质问,开始凭什么。张琼玉,如果真的有凭什么,那我告诉你,这就是报应。”我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道。
张琼玉仿佛被我的话打击到了,晃了晃身体,眼泪落了下来,“你真的要那么狠心,每天看爸买醉消愁都不愿意帮忙?”
“能有钱买酒,看来还是不够穷。”我没好气的道。
张琼玉瞪着眼睛,凶狠的望着我,“沈绛,你太狠了,你也会遭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
“如果真的有报应这一回事,你会比我还要先遭到报应。”我反唇相讥。
张琼玉定定的望着我,突然收起凶巴巴的眼神,低头垂泪,“小绛姐姐,你的心为何如此坚硬,那是你的亲爸爸啊,他每天都那么难过,你却不闻不问,难道你忘了,小时候他是怎么养你长大的吗?”
我有些好笑她突然的变脸,正想说话,忽然瞥见祝天快步的走了过来,顿时有些了然的笑了。
“琼玉。”祝天关心的看着张琼玉,“你没事吧,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沈绛欺负你了?”
张琼玉委屈的摇了摇头,哽咽道,“没……祝天哥哥,没事……小绛姐姐,没有欺负我。”
“还说没有欺负你,你看你都哭成了这样。”祝天特别心疼,回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塞给了张琼玉,“沈绛,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你都是在欺负你妹妹呢?”
“那你就不要看我,自动屏蔽了我,这样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看到了。”我冷着脸道。
祝天被我噎了一下,咬着牙低声道,“真是野蛮不讲理!”
我懒得理他,也懒得再看张琼玉楚楚可怜的演戏,把书包翻到背后,转身大步离开。
“小绛姐姐。”张琼玉在我身后带着哭腔喊,“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我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据后来看到这一幕的苏溏讲,最后祝天把张琼玉好一番安慰,还亲自送了她回家。
我对这些不敢兴趣,也没当一回事,笑了笑就翻篇了。
倒是苏溏,一直用一种很惋惜的眼神望着我。
我有些好笑,问她,“你这样看我是为何?”
“惋惜啊,之前你跟方启晟那么好,就是被一个张琼玉给破坏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祝天,可惜还是向着张琼玉。小绛,如果有一天你嫁人了,你老公要是还被张琼玉给迷惑了,那可怎么办啊。”苏溏叹着气道。
我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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