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欢听我爸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好像我欠了他什么似的。
所以当即,我的脸也拉了下来,“我和小碧是被爷爷邀请来给爸过生日的,爸要是不稀罕,我和小碧就走了。”
“走就走,谁稀罕你们过来,我没钱的时候,你不把我放眼里,现在我有钱了,就想起来我了,这么势利眼,谁稀罕你!”我爸气呼呼的大喊了起来。
我实在是懒得搭理他,拉着小碧的手转身就走了。
我爷爷见状,赶紧小跑了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就训斥我爸,“国正,你胡说些什么呢,这可是你的亲生闺女,人家好心好意来给你过生,你就这样对她们?”
“爸,你也不看看她们当初怎么对我的,要不是她们,我能卖了小楼的房子?”我爸斜睨了我一眼,轻慢的道。
“行了,卖都卖了,说这些做什么。”我爷爷瞪了他一眼,用力的拉着我走进小洋楼,“小绛,小碧,你俩别听你爸胡咧咧,他就是太得意忘形了,总觉得谁都稀罕他的钱。早晚他得吃亏不行。”
我抿着嘴没说话,被我爷爷一路拉着进了堂屋。
此时,我大姑二姑小叔们已经带着各自的家人坐好了,一个个神情都讪讪的,估计是没想到我爸能暴富。
我奶奶还是照旧坐在对门的正位,旁边是给我爷爷留的位置,我大姑紧挨着我奶奶,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姑父跟小叔也交头接耳的,期间还一直打量这个堂屋的陈设等等。
我和小碧被爷爷安置在了二姑家闺女的旁边,低着头,并不参与她们的讲话。
过了大约有十来分钟,我爸带着张琼玉母女,还有张虎,以及张豹一家人走了进来。
“咦,为什么请张家人过来?”我大姑嘴比脑子快,呲溜就问出来了心里的话。
我奶奶在旁边拍了她一下,但已无事于补。
张虎耷拉着脸,“怎么?我姐夫过生日,我身为小舅子,就不能过来了?”
我大姑讪讪的笑了,“能,咋不能的,来来坐。”
“这是我姐夫家,不需要你们喧宾夺主。”张虎很不喜欢我大姑姑,轻慢的整了整领子,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迅速落座,张寡妇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按键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是山海楼吧,我订的那个288的席面,来了吗?哎哎哎,可以送来了。”
说完,她挂了手机。
我奶奶坐在对面,死死的盯着她,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可还是没敢说话。
看,有钱就是有底气。
而且这钱还是自己娘家人带着赚的,就更有底气了。
张寡妇现在都不用假装自己贤惠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去酒楼订菜,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山海楼的人把菜送到了,张寡妇贤惠的一一揭开,并特意把四喜丸子放在了我奶奶的对面,眼底有得意之色闪动。
她一定是还记得去年我奶奶对她的臭骂和殴打,故意拿四喜丸子羞辱我奶奶呢。
我奶奶敢怒不敢言,拿起筷子,恶狠狠的夹了一个丸子啃了起来。
“谢谢大家来给我过生日。”我爸站了起来,一副豪爽大气的模样,“吃完饭,给大家切蛋糕。”
“爸,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张琼玉照旧第一个站了起来,乖巧的递给了我爸一份礼物。
我爸还是那么感动的接了过来,“又让琼玉破费了,好孩子,平日里用攒的钱给我买衣服就算了,还给我买礼物,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说着,我爸还不忘瞥了我和沈碧一眼。
我真是好气又好笑,顺势也站了起来,把沈碧一直拿着的小袋子递了过去,“喏,礼物。”
我爸脸色一滞,没想到我真带了礼物,伸手接过来,发现里面是个男士衬衫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难为你们有心了,知道给我带份礼物。”
“爸毕竟也在小碧生日的时候送了礼物。”我笑了笑,坐了回去。
我爸的脸色又一阵青一阵紫了起来,估计是想起来沈碧那份五块钱的礼物,和张琼玉那份五十块钱的礼物了。
我才懒得理会他,和沈碧一起低下头,默默地吃东西。
吃饭嘛,男人总免不了喝酒的,喝着喝着,我爸的舌头就大了起来,在那耍酒疯,“我……我这一路,多不容易!亲妈,不借给我钱……亲闺女,不借给我钱……亲兄弟……还打我……哈哈,打我。”
那一刻,我用余光瞥见我小叔的脸都黑了。
“哥,你喝多了。”不过我小叔也不是个简单的,立马就站起来想接过我爸手里的酒杯,“少喝点,毕竟是你过生。”
“不行!”我爸忽然大力推了我小叔一把,怪笑着道,“你当初打我,不借我钱就算了,你还想抢我的酒杯?是不是接下来还想抢我的媳妇?抢我的生意?抢走我的一切?我知道妈偏心你,偏疼你,钱都留给你,我借都借不来,可你也不能太过分,我!到底是你大哥!”
醉醺醺的一番话,说的在场人面色都默默地变了。
我奶奶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沈国正,你给我冷静点,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爸以前一听我奶奶骂人就立马老实了,可这一次,却嘿嘿的笑了起来,“妈,我最难的时候,你可一把都没帮过我,你还骂我,你还威胁我,现在,你儿子出息了,有钱了,是全家最有钱的人了,你凭什么骂我,你信不信我不给你养老啊。”
“行啊你,出息了,我是你亲妈,你敢不给我养老你试试!”我奶奶气的大骂了起来,“你不给我钱,我就闹腾的你生意做不下去,我让你敢不给我养老!”
“哈哈哈哈……”我爸大笑了起来,“妈你还觉得我在工厂上班呢?你闹啊,去啊,大不了我换个地方租铺子,我根本不在乎你闹不闹,我只要有钱赚就行了,你爱找谁闹找谁闹去。”
说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我奶奶气的手都发抖,我爷爷看不下去了,拉着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按坐了回去。
“大哥,你太过分了啊。”我小叔也吃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扔,“都是亲兄弟一场,我当初那么对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是因为钱的事儿嘛?还不是因为你竟然纵容你媳妇把爸妈撵走,如此不孝!”
“孝不孝,是你说的啊,你孝顺,也没见你把爸妈给接过去住。”我爸瞪着眼睛道。
我小叔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嘿,还想说我,也不看看你哥哥,一步步是怎么爬过来的,当年我那么落魄,就靠着一堆衣服翻了身,这事儿还得多亏虎子,虎子机灵,找来了一大堆垃圾……”我爸口无遮拦的说着,眼瞅着就要把老底给抖落出来,张虎忽然面色一变,把一个碗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遮盖了我爸接下来的话。
“虎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张寡妇责备了张虎两句,弯腰把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我爸好像也被这一声给吓得清醒了一些,坐了下来,不再喝酒,改为了吃菜。
我撇了撇嘴,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四喜丸子,余光瞥见小叔坐下时,若有所思的眼神。
一番吵闹落下了帷幕,我却感觉接下来太平不了,所以就胡乱吃了几口,想带沈碧离开这里。
放下筷子的时候,旁边的沈碧也刚好放下。
我们姐妹俩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跟我爷爷道别,“爷爷奶奶,爸,我们还要上学,先走了啊。”
“你们不吃蛋糕了啊,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我爷爷有些忧虑的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上学的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我们怕迟到。”
我爷爷这才叹着气点了点头。
我就拉着沈碧的手,从二层小洋楼里溜了出去。
等跑到外面的大马路上,我们俩不约而同的捧腹笑了起来。
“你没看见,刚才大姑都怕死了,一直在瞄爸的脸色。”沈碧眉飞色舞的跟我形容,“当初爸找她借钱,她可是把爸好一顿骂呢。”
“活该,势利眼。”我笑了笑,心底忽然想起我爸喝醉时的那番话,心逐渐的沉了下去。
时至今日,我已经逐渐能确定,那堆便宜的衣服就是所谓的洋垃圾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揭发吗?好像证据不太足够,我空口无凭根本没人相信。
不揭发吗?看着那些人美滋滋的穿着可能是死人穿过的衣服,我就觉得很难受。
“姐,你在想什么呢?”沈碧见我发呆,就问道。
我摇了摇头,把心思按捺进心底的角落,准备咨询一下季先生的意见再说。
结果我这边还没打通季先生的电话呢,那边,我爸的事儿就被揭露了。
起先,是不知道谁谣传起了留言,说我爸卖的是洋垃圾,惹得好多人都不敢买了。
接着,就是有人举报了,据说还拿出了证据,派出所就过来查。
这一查,我爸的铺子就封了,人也被逮进了拘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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