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第三卷 大唐洗花 第五十五章 大杀四方


那人是谁,唐玄宗李隆基的亲戚?江姑娘是谁,皇后的亲戚?我自嘲的笑了笑,就让褒姒和素素随在我身侧,三人悠闲漫步的朝明楼走去。
    当我看到鸿现带着江姑娘进房来,那人的神色先是惊讶后又了然的样子,我便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出来。他们之间的默契我可没必要去了解,可刚走没好远,鸿现就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幸好这里只有一条路,要不我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们。”看到我看着她,鸿现狡黠的笑了笑,道。
    “你找我干什么?难不成你又不想当邹大官人的丫鬟,还是要做我的茶水丫头?”我装做惊讶的扫了扫她,说道。
    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我话里淡淡的讽刺,鸿现仍是笑着,低眉垂眼的柔顺样子道:“本来就是主人的丫鬟,哪有什么又不又的。”
    我轻轻一笑,当做没听到,径自朝前走去,道:“人活一世,有时候该聪明,有时候该糊涂,那是没错,可没允许别人把我当傻瓜。”
    鸿现的笑容一顿,看着我们三人走远,惊讶的说道:“难道……难道江大人没跟你说起吗?”
    我没有回头,只摇着头道:“她说不说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丫鬟,你倒敢以下瞒上?”说着,我停下脚步,转身朝她淡淡一笑,“要说不说,你自己拿主意。”
    听到自己是我的丫鬟,鸿现脸上明显浮起一丝怒意,随即又怔怔看着我,眼看我再朝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那你要我说什么?”
    这鸿现原本就来的突然,只是一个照面下她就跟着邹凤炽了,是以我没将她放在心上,可再一出现,却是在江姑娘的房内。若是她是在虬髯客要杀江姑娘时才进去的,那褒姒和素素再不济也能察觉得到,她一身武功可没高得那么离谱,这样一来,她定是先就躲在了江姑娘的房内。她要跟着邹凤炽,是人都知道必有所图,而突然之间她又出现还要跟在我身边,这事情就更不简单了!怎么想,这当中都有原因,若我装做不知,她一定也是装疯弄傻,虽然我可以在暗中要褒姒她们注意,可跟着这么一个意图不明的外人,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索性现在就挑明了,省得日后麻烦。
    “邹凤炽家中巨富,财可倾国,年纪大了本该是在家颐养天年,可他偏偏出来做了个小小的盐铁使。”鸿现皱着眉说道,很是疑惑,象是自问又象是问我。
    盐铁使官不大,但油水丰厚,对邹凤炽的身家来说,这点钱可算不了什么。求财?不可能,求名?天下第一富人谁不知道!求权?这官真是芝麻绿豆大,上不得朝堂,在长安直不起腰板。
    难道又是党争?我眼皮一跳,觉得还是不太可能。不论在李党还是牛党,邹凤炽的身家足够应付一切,靠他当官还不如直接让他用财物打动人心。
    “事情最让人奇怪的是,邹凤炽当上这盐铁使之后,原本山南道混乱不明,错综复杂的财物关系竟被他一手一手理清,这样看来倒象是要做出番事来一样。”鸿现眨了眨眼看着我。
    “这样不好吗?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当官的也尽心尽力。”我一笑,瞟了她一眼。
    看到她语结的样子,素素禁不住笑了出来。我又道:“你不是潞州节度使的千金吗?怎么会管上这档子事?”
    鸿现讶然的看着我,照我前面的话,江姑娘是没跟我说过她这个人,而她自己也没表露过身份,我是如何知道的?微微一沉脸,她气道:“我闲着无聊不行吗?”
    似乎还是想知道,她马上又道:“邹凤炽敛财手段狠辣,他能做这样的清水官不让人奇怪吗?”
    “是啊,奇怪是奇怪,可这事情应该是皇帝大臣们操心的吧,你一个千金小姐,不学女红不说,学了武功还到处乱跑,给人当丫鬟难道就不奇怪吗?”我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鸿现终究气急,手一抬要朝我身上拍来,可举到半空却停了下来,气鼓鼓道:“本小姐高兴怎么样?”
    我不理她,哈哈笑道:“是啦,邹凤炽他也高兴,你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要他做个贪官,蹂躏百姓不成?”
    鸿现不再和我说话,只是皱眉跟在身后。邹凤炽要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他的事,错与对自然有人去管,我一个“安王爷”可不能越权行事啊!不过,邹凤炽对付我的那一笔我可没打算就此放过。
    “爷,你就让她跟在后面吗?”偷偷说着,素素手指在胸前朝后一指。
    “就让她跟着好了,正好我还嫌服侍人的丫鬟少了。”笑嘻嘻的说着,我回头朝鸿现一看。
    我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鸿现应该是听了个明白,看她小脸绷着,眼中怒气盈动,我又是哈哈大笑。江姑娘要我帮忙,那是欠了皇后一个人情,不得以为之,至于鸿现的话,自然是不能等她开口。
    我们三人在前面走着,聊些琐事,在我刻意下,褒姒和素素几次想要找鸿现说话都被我打住了。鸿现在后面自然无聊得很,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石子。
    “鸿现姑娘,你怎么会去救江姑娘的。”终于瞅到一个机会,褒姒对我歉然一笑,扭头问道。
    鸿现一怔,道:“不过是恰巧碰到,难道见到有人欺负我们女子也不出手相助吗?”
    “那是,那是。”我笑着看着,脚下缓了起来,“只是这个恰巧又怎么个恰巧法啊?”
    鸿现朝我一瞪眼,刚要说什么,却从前方传来一阵高亮的歌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唱歌之人声音粗沙,有时一句明明该是一气唱完分开老长,有时几句却又一起连着唱了出来,节奏音感都是相当差劲。
    仔细听来,歌声一人高昂抒情,一人悲戚相和,但显然都带着八九分醉意,虽然难听却让我面上一喜,情不自禁对褒姒和素素一笑道:“如此雅兴之人你们可听出来是谁了吗?”
    褒姒和素素凝神侧耳,待听得两句,素素笑道:“除了那把酒当命,放荡不羁的李太白还会有谁?倒是跟他相和的那人不象是杜甫。”
    出了十六宅街口,凛凛月色下,正有两人相扶而行,步履错落,身形摇晃。当先一人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着墙壁,发笈散乱,大口喘着气,口中的唱吟停了下来,不是李白却是谁。而比他稍后的一人却比李白更脱略形迹,仰面躺在地上,双手大张,双脚毫不文雅的勾在了李白腰间,大把的胡子被他口中喷出的气吹到了鼻子上。
    看到这般情形,我不禁错愕而笑,大步走了上去,只听李白嘴里仍自说道:“维摩,再与我大干三百杯。”似乎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李白微微一抬头,眼睛却是闭着的一看,我喊了数声,他才仿佛听清,眼睛眯开一线,却是酒色晕晕,认不出我是谁。
    “你是谁?可是要与我斗酒?”李白哼哼发着笑声,他想转头跟那人说什么,却怎么也转不过去,一不留神便被那人的脚带得朝地上一跌,两人滚做了一团。
    “倒也,倒也!”那人被李白这一压,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我这还有酒,太白你可敢,敢,敢……”
    褒姒和素素掩着鼻子,见两人如同小孩般在地上滚来滚去,争执不休到底是谁该喝下一杯酒,不禁皱眉莞尔。
    “少爷,哎哟,可压死我啦!”听到这声音我惊讶的看去,李白和那人刚滚落的地方却是有一团阴影,仔细看去,那阴影翻了个身,却是被虬髯客打飞的赵申。刚刚事情起落非常,我一直没想到赵申,只以为在虬髯客那一掌下,他断无存活之理,没想到虬髯客只是将他打晕并没有伤他性命,而来来去去之下,我倒真的忘了这么一个人,虽然他只是一个临时的仆人,但我心里仍是生出了丝愧疚。
    “你没事?”看到赵申慢慢爬起,一脸的痛苦,我强忍住笑道,“没事就帮忙将他们两人扶起来。”
    赵申脸上的痛苦一下变得惊讶:“少爷,不,不是吧!你也不可怜小的被人打下马车,正腰酸背疼,还要小的去扶这两个酒鬼?”
    “看你这么生精虎猛,扶两个人而已。”我微微笑了起来,“难不成要我和夫人扶?”
    看着赵申一边架着一人,吃力的跟着我,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躺在地上听这两人说了多少醉话胡话,一边又隐晦的抱怨自己生相命格。虽然赵申没什么本事,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此刻听他说着话,却让我们今天晚上烦闷压抑的心情渐渐舒解开来。褒姒和素素神情平和,不时被赵申的话逗得浅笑嫣然,一时间,这回明楼的一路上倒真不觉得长了。
    “寒生兄,你倒是先太白一步了!莫非你瞧上了长安城中的哪位女子,是以偷偷先跑来了?”一清早,李白便衣不整的闯了来,说这话仍是酒意甚浓。
    “哪有的事。”我轻轻辩解了一句,笑道:“倒是你,与人醉行大街,声振朝野,名声在外想不认识多点女子都不行啊!”
    李白嘿嘿笑了起来,道:“那陪同我醉行的乃是礼部侍郎,集贤学士贺知章。此来长安一是与寒生兄所约,一便是维摩所邀了。”
    我挑了挑眉,道:“太白可曾入宫见了当今皇上?”
    李白摇了摇头,但神色间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欣慰,道:“皇上还没有回宫。贺老为人清朗,说是要帮我向皇上举荐,而且当今皇上也颇识人才,是以一再邀我来长安,我想反正也要来长安与寒生兄见面,便答应了他。”末了,他的笑容从嘴角扩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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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穷困潦倒半生,一直想要以所学报效国家。他虽然有才,一来为人狂放梗直,不懂逢迎之道;二来很有些看不起一些居高位者不谋社稷的做法,所以很难被人赏识,心中失意那是可想而知。此番来长安他本是不抱这样的想法,但贺知章在朝中名气很大,看来他也是非常赏识李白,不仅要举荐他,甚至都跟他同醉不知归路了!李白怎么会不高兴?
    入仕一展抱负,这恐怕是大唐所有文人都无法逃脱的想法吧!看到李白振奋精神,我也满心高兴,虽然在我心里知道,就算李白入朝当了官,却也只被封了个不痛不痒的供奉翰林,文学侍从。
    “太白,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敛了笑,我微微劝道。
    李白神情一怔,随即毫不在乎笑道:“我乃是一展心中所想的,可不是与人结党争斗,寒生兄不必担心。”
    我心里苦笑,我哪是担心你与人结党争斗,依照李白的脾气,不论李党牛党,恐怕他都不屑一顾,可若是能劝得李白的话,李白就不是李白了。
    “寒生非是那样想……”我摇了摇头,“不论太白遇到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来找我。”
    看到我有些凝重的脸色,李白微微一愣,与我对视数秒后一笑道:“酒能解千愁,寒生兄不必担心,什么事情到了我这里都没有可烦恼的!”
    知道李白不想将自己的烦恼带给朋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想不到李白心里挂着与我相约长安见面,比我早到了两三天,而这两三天李白便是混迹在酒家中,也正好这样才被相邀的贺知章碰了个正着。李白说了一会来长安结交朋友的话,便道:“昨日看到你几位夫人可真是大显威风。”
    “她们来了吗?”我有些奇怪,按说她们来了的话,必定会要项羽找我。
    “寒生兄真是偷跑出来的?”李白愣了愣,眼中一笑,“那倒不妨事,你几位夫人丫鬟现在住在‘凤来仪’,一去就可以问到。”
    “那倒不是。”我疑惑的看着他,“太白你说她们大显威风?”要说文姬妺喜都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就算还有一个妲己喜欢笑闹,也难以抗得过她们两人。而以容貌来说的话,她们肯定都会用面纱,这样引起轰动恐怕也不可能。
    “大姐她们显威风?”一手拉着褒姒,素素满脸喜色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倒是吓了我和李白一跳。当看到李白点了点头,素素将嘴张得老大,顾不上其他,反身就拉着褒姒朝外跑去,“爷,我和三姐去看看。”
    李白大笑,我则苦笑摇头,这个素素,连地方都不知道就跑去了,褒姒被素素拖着,临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显然是担心。
    “昨天她们一下马车,看到那么多人都是女子,那些路人都停下来看个究竟,而我正好在对面的酒楼,可是看了个明白。”李白笑看着我,看那神情我还不明白吗?
    叫赵申上了两壶酒,李白才哈哈笑着说了起来。“见到这么多女子,你说谁不想看个究竟?可她们都蒙着脸,想看也看不了,只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在看到你二弟三弟的时候才知道是寒生兄,可没想到你居然不跟她们在一起,倒是先跑来长安看了那燕会。”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燕会?”陪李白抿了一口,看赵申站在门边,索性又叫他去叫了两个菜。
    “四大名妓齐聚明楼,这事昨天晚上可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我便是再醉也听了不下数十道。”李白眼睛眯起,“你二弟三弟正要那些堵在客栈门口人让开的时候,从店内走出了三五个人,他们先是一愣,其中一人走到你一个丫鬟身边突然说起了话,好象是要找她再较量一次。”
    “那人语气也还和善,你夫人和二弟三弟就没有说话,只看那丫鬟怎么说。”说到这,李白停下来看着我,“寒生兄,你家中丫鬟也胆子真大,你虽然不在,但有几位夫人做主,她也没等几位夫人说话就随随便便跟人答腔,若长此以往那未免太没家法了!”
    “嗯,”我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不以为然。再怎么说,这点限制我还是不会下的,一些大事上面那就不同了,“那后来如何?”
    仿佛也感觉到我口不对心,李白看了我一眼,将头低下看着手中的酒杯,道:“那些人是倭国扶桑人,”
    他一说我便知道事情缘故了,原来那些日本人仍想要找武媚较量一番围棋,只是没想到事情碰得这么好,居然在她们入住客栈时被碰上了,而那下过棋的日本人眼睛也真毒,武媚都带上了面纱仍被他认了出来。
    “哦,原来是倭国扶桑人。他们中一位原先跟我一个丫鬟下过棋,当时输了还邀我那丫鬟跟他们的大使下,想不到他们已经到长安了。”我略微皱了皱眉,这事情并没什么,若是武媚答应了,去下便是,凭武媚的聪明,虽然跟我下棋不久,但能让武媚认输的人可不多?这当中可没算到偷师学艺的倭国扶桑人。
    听我说得这么自信,李白看了我一眼,轻轻笑道:“我也不知道你那丫鬟同意没有,可等那些倭国扶桑人还没走,客栈里面又走出来几人,那几人跟扶桑人说了几句,便也上前找你那丫鬟说话,要跟她下棋,看他们的服饰,是新罗人。”
    新罗人?这“凤来仪”客栈是什么地方,大使馆吗?几个邻国遣入唐的使者都住在那里?
    “哎呀,哎呀,太白,你可把我害惨啦。我这七老八十的人怎么能喝这么多酒?”贺知章一边揉着头一边走了进来,看到我时微微一怔。
    李白呵呵一笑,回过头看着他,道:“这位便是我向你提过的寒生兄弟。”
    贺知章有些惊讶,道:“原来真的这么年轻,我还当是太白你骗我。”说着,便拱了拱手,随口介绍了一番。虽然他身居高位,但他与李白相和,也是顾忌不多的人。
    等他坐下,李白便又要替他倒酒,贺知章连忙推辞,嘴上斗着笑着。这时,素素一脸不满的拉着褒姒走了进来,进来后不理不顾的径自坐下来,红唇噘得老高,道:“真是气死我了!”
    “几乎逛遍了长安城,四妹才找到大姐她们落脚的店。先说是不住店,只找人,那店家还笑呵呵的告诉我们店里住了那些人,虽然说不上名字却也将相貌形容得不差,可一要进去店家就不同意了,说了几句四妹实在忍不住了就跟人吵了起来。”褒姒脸容古怪,在一边轻轻拉住了我的袖角。
    还能让素素静下心来跟人说上几句,实在是不容易。一想到素素比其他人都稍微急噪的性子,我嘴角一翘。“爷,你还笑!”素素眼角一斜,看到我的表情,也不管有其他人在场,抓着我另一只衣袖,连摇带甩,看得李白和贺知章眼睛瞪得溜圆。
    “诶,你就这么肯定大姐她们在那家客栈?”我调侃着道,可眼看着素素神情越发不对,忙改口道:“好啦,我们这就去,我倒要看看那店家敢拦我这个‘安王爷’否!”
    凤来仪足有四层楼高,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站在客栈门口的伙计见着我们这几人在一边站了老半天,既不进店也不走开,居然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有何贵干?”
    “哦,我听说这里不准进去找人,只好站在这里等人出来。”淡淡笑着,我仍朝店里看去。
    “啊?”那伙计极为惊讶,走了半步,似乎想要拦住我的目光,陪着笑道:“没有的事,我们‘凤来仪’可从没有这样的规矩,客官是听谁说的?”
    素素哼了一声,道:“还谁说的,就是你们店里伙计讲的。刚刚我来找人就不准!”
    “哎哟,姑娘,这你可是冤枉了!”也不顾周围有人围观,那伙计大声叫了起来,“就算我们这里住的都是各国的使节,可也从没有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你们店里人说的还不容易,将你们所有伙计都叫出来,让这位姑娘认一下就行了。”李白笑嘻嘻的说道。
    那伙计这时才象是看到李白一样,一拍掌,道:“这不是酒先生吗?哎哟,这是贺大人啊!”说着,这伙计忙将我们几人朝店里引,一边还郑重发誓店中绝无不让客人找人的事。
    走在后面,我笑着低声对素素道:“店里应该是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是看到姑娘这么好的身段,虽然看不见长相,但也要想法子多拖点时间过过干瘾。”
    素素啐了我一口,白了我一眼,又拖着褒姒先一步走了进去。
    从前厅可以看到后厅围了一大堆人,我奇道:“他们围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希奇古怪的事不成?”
    那伙计头高高一仰,神情之间满是得意,道:“那里可是我们大唐的女子正在与外国来的使节对弈。”
    **************
    “那是媚儿。”素素脸上一喜,也不等人忙跑了进去,看着她的样子,那伙计张大了嘴,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
    一进后厅,便感觉周围安静得吓人,除了棋盘上落子的清脆声,再无一人发出甚大的声响,便是连小声的交谈也没有。下意识的,我们几人便屏住了呼吸,慢慢走近。围观的人大都守礼,围成了几圈,无一人朝前挤,或凝神,或皱眉,或摇头不解,或抚弄下巴计算棋盘。武媚居右,一男子身穿日本朝服居左,那男子微低着头,双手抱胸,凝神看着棋盘;武媚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拈着粒黑子,雪白的素手衬着点黑,随着黑子在她手指间盘动,透着一丝丝媚惑。
    棋盘上白子东一点,西一点,没有厚势,显然意图在破坏黑子渐成大龙的趋势,仔细算了下劫和宫子,日本人怎么都没有胜算。周围的人显然也看出了这点,但那日本就是不放弃,任由一颗颗汗珠淌下。
    又布了几手,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日本人突然说了一句,那下棋的日本人将头重重一低,应了一声,放下手,抬眼望着武媚,道:“姑娘棋艺高超,在下输了。”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起身朝后退去。
    这时,周围的人才纷纷议论,我身前一人笑着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想不到这女子居然连赢了日本国的六个使节,我还以为她撑不下来了。看她身段倒是个美人儿,嘿嘿,可真难得。”
    旁边那人摇摇头道:“你可先别高兴了,你看那日本人还有四个没有出手,保不定就是高手,她一个女子再怎么厉害也是有限,我看要是国手王来了的话,那就不在话下,何况日本人之后还有新罗人……”
    我身前的人重重一哼,道:“他们倒好意思做得出,对付一个女子都轮番上阵,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输了那就更见不得人了!”
    “姑娘可要休息一下?”这时,一个年纪较轻的日本男子盘膝坐了下来,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因先前几人输棋的尴尬,微微对着武媚一笑。
    “不用了。”看也没看对面的男子,武媚淡淡说着,倒是她身后的貂蝉和真如向前倾了倾,似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貂蝉说了两句便眼露笑意的坐了回去,而真如却还在武媚耳边说着,武媚轻轻点着头,眼睛浅瞟,与我打了个照面。
    虽然只是坐在棋盘前,但武媚却与往常大不一样,仿佛那个痴缠着赵云的女子不是她。我朝她一笑,点点头,暗中翘了翘大拇指。看到我的动作,武媚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真如大是奇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她们两人这样的动作,自然也将她们身后文姬等女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我暗叫一声,要躲已然是来不及,只得接受场内注意那几个女子的人投过来的目光,好在那日本人开口问是否可以开始了,才解了我的尴尬,周围的人也在这时就安静下来。
    照旧是武媚持黑,那日本人持白,两人开局几乎都是没有思索就落子,仿佛在下快棋一样。武媚依然是做厚成龙,而那日本男子与上一盘那男子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落子星点,想从外破坏武媚造势,只是落点次序不一样而已。
    我看得摇头不已,这日本人的下法显然是围地多胜,路多为赢,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违背了围棋的基本原理,又怎么能谈得上取胜?我只教给武媚一个简单却颠沛不破的道理:子多为胜!
    虽然唐时,围棋并不是最鼎盛的时代,但这个道理却是从唐朝流传下去,是围棋的真谛,是千古不移的道理。到后世,日本的围棋的确超过了中国,但它依然没有弄明白这个围棋道理,将“子非地”、“提子为负地”、“单官非地”、“眼位非地”等错误说法强加于唐代围棋,的的确确是让人笑话不已。
    虽然观念错误,但也不得不说这个日本人的棋艺很高。越过中盘,武媚的后方居然被他冲了个零散。这样一来,武媚的势头缓了下来,微微颦眉思索着棋路。
    看到棋盘上情势突然一变,周围的人一阵骚乱,彼此用眼神交流着看法,但并没有很担忧的神情,毕竟武媚已经连赢倭国六人,一个小女子挣得如此面子实在是已经够容光的了!
    要我说的话,那日本人肯定是不能阻止黑子成龙的趋势,他采取后方破势的手法本就是要让武媚心急,到这时,已经不是简单的棋盘争斗,更多的已经是心理较量了!尽管让他破去后方,他所占目数也不过一角之余,不论是因唐的规则还是因什么年代的规则,他都已经输了,只是相较下来,他输也算是有点面子而已。
    堵了两手,那日本人的后方攻势愈见犀利,围观之人面面相觑,投向那日本男子的目光中已与先前截然不同。这几手武媚下得甚是焦躁,断了自己的一口气,让众人惋惜不已,她自己也是呆了一呆,手上的一粒黑子停止了盘动。
    武媚虽然聪明,但毕竟学棋不久,更何况她面目虽然十六七岁,实际上却只有十二三岁,连下了六场之后对脑力都极是负担,否则这一不会下棋的昏招怎么会出来。
    就在众人担忧,我心里也忽上忽下的时候,那日本人突然朝她鞠了一躬,道:“姑娘棋艺高超,在下原是输了,强自顽抗不过是徒费姑娘心神!”说完他又行了一礼。
    他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愣了,照前几个日本人下棋来说,是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说放弃,这种精神固然让人钦佩,但枉顾对手的做法却也让人不耻。武媚的心神还在棋盘上,此刻只是怔怔的拿眼睛望着这日本男人。
    那日本男子朝她微微一笑,回到了队伍中,在他们当中一人年纪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却是个和尚,脸色严肃,看着那男子,说了几句话,那男子低声应着,脸色并无不堪,反倒将头仰得高高的,也不看那老者,只是盯着武媚。
    “这位姑娘,下面的对弈就到此吧。一来姑娘累了,心力不济;二来,姑娘的棋艺也敌不过我们这剩下的三人。”等那老者说完,那日本男子突然说道。
    这一下众人哗然,虽然没有破口大骂,但言语中也指出了这些倭国扶桑人的狂妄自大,更有人道:“你们这些外国来的使节,连我们这里一个不知明的女子都下不赢,还说什么其他的,便是有棋艺高的人也抵不过我们大唐的国手王。”
    那日本人微现恼怒,忍不住争辩道:“我是日本的王子,这位是我的老师,是本国的‘棋圣’橘良利君,法号宽莲。我们已经和你们的国手约定三日后金殿之上对弈。”
    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下声来。我一愣,想不到那和尚居然是日本的第一棋手,他的名字我是听过,但他的棋谱之类的东西却是没有流传下来,是以他的下法如何也就不曾知道,而要与他对弈的国手王,应该就是王积薪,大唐此时的第一国手吧!
    武媚神色疲倦,但眼中仍然掠过一丝兴奋,她点点头道:“我棋艺如何我自然知道,但要你们国家的棋手都是这样的水平,那再给我两个月,我必定能与你们这位第一棋手整枰对弈。”
    那日本王子一愣,神色尴尬起来,而围观的人都纷纷叫起好来,自然一个能连赢七盘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不为过,再说这话说得极有风骨,你第一棋手又如何,我这个小女子照样不怕你!
    那橘良利倒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对武媚道:“看得出来姑娘学棋并不久,不过再给你两个月你还是欠缺点,不过姑娘若是不嫌贫僧自大的话,我在大唐的时候随时恭候。”
    行了个礼,日本一行使节便从人群中走了开,那新罗的使节上前道:“姑娘棋艺高超,我们几人是不敌的,过两天等我国棋手朴球到来,再和姑娘一较高下。”
    至此,武媚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只能点头表示。至于其他国家的使节,便连话也不说的随后走了。等这些使节一走,周围的人便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那赞赏的目光直让武媚连面纱也遮掩不住脸上的红晕。
    现在新罗,日本这些国家的围棋只是从中国传出去不久,棋艺不高那是很正常的,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却凌驾在中国之上,现在武媚可以凭借刚学不久的围棋大杀四方,但日后他们可还是这样好“欺负”?
    看到被众人围住的武媚,这样一边想着,我一边朝外走去,刚到客栈门口一人猛然从外冲了进来,力道凶猛,把我撞得朝后一仰,几乎跌倒在地。
    那人站定,看了我一眼,惊讶的道:“安王爷,你怎么还在这里,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要你回宫吗?”
    我听了一愣,下旨?什么时候,我可是没有接到。再一看这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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