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互欠半生

    他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冯澜小腹上，见她另一只手还护着，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不忘保护着。
    冯澜接收到他的目光，豆大的冷汗都出来了，松开他的腿，急忙双手护住肚子，“墨少，求你，让他们，别打我肚子。”
    蒋墨缓缓蹲下身子，抓住冯澜的头发，让她的脸被迫朝上。
    他蔑视着她，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一字一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着的是谁的孽种，你越是珍重它，我越要毁掉它。”
    冯澜惊慌失措，“你怎么……知道……这事？”
    “呵……”蒋墨只是轻笑。
    他的笑容太过于邪恶，冯澜不妙，急忙说道，“墨少，你不可以动它，我大哥会……”
    “你以为我会怕王贵那瘪三？就是扼杀他儿子又能拿我怎么样？”蒋墨轻蔑的说完，快速站了起来，看着冯澜轻飘飘的搁下一句，“你竟然敢对我妈动手，我就要你付出一条命的代价。让你好好记住这个血的教训，动手。”
    蒋墨的一声令下，旁边的少年们便不管不顾的拳打脚踢了起来。
    林小云率领着一帮小姐妹们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到那群少年们走掉了，才敢爬出来。
    赶紧送半死不活的冯澜去医院了。
    陈暖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冯澜出现在教室里，这几天，她的眼皮子一直在跳个不停。
    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了什么事。
    而且，李彤也开始有意识的躲着她，班上已经传出一些关于冯澜的风言风语。
    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陈暖在厕所堵住了李彤，“告诉我，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彤不敢看陈暖，“哪有什么事。”
    “冯澜……”
    “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李彤一开口就急忙辩解，看见陈暖皱起的眉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话，顿时泄气。
    两人出了厕所，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陈暖望向李彤，“我想知道那些关于冯澜的事。”
    李彤吞吞吐吐，“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蒋墨找人把她狠揍了一顿，听说……”
    说到这，李彤一脸神秘望了望四周，见没人看过来，附在陈暖耳边悄悄说：“听说冯澜怀了她那个结拜大哥的孩子，但这次被蒋墨的人揍得流产了。”
    陈暖惊得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彤点头，面上又流露出藐视的神情，“她活该，这就是现世报。当初她也是这么对待别人的。”
    “……”
    上课铃声响了，李彤意犹未尽，要不是碍于陈暖的同桌是蒋墨，她还真想转过头去跟陈暖继续说那些关于冯澜的事。
    就冯澜那些陈芝麻烂谷的破事，她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这一堂课，是枯燥乏味的物理课。
    陈暖第一次听得意兴阑珊，心不在焉的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几次抬头看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蒋墨，欲言又止。
    好想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冯澜。
    过分了。
    可又觉得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他。
    他为他妈妈出气，也没有错。真正错的人是冯澜，导致这一切的悲剧，都怪她咎由自取。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陈暖拎上书包，没有惊动熟睡的蒋墨，惦着脚尖轻轻从他背后出去了。
    两个小时后。
    陈暖从公交车下来，手里拿着从李彤那里要来的地址，一栋一栋旧房子找了过去。
    李彤做为班长，全班同学的家庭电话和地址还是有的。
    嗯，前面那栋好像就是29号，陈暖加快了脚步，往那个小小的水果店走去。
    还没走进，就听到冯澜高亢嘹亮的质骂声，“一天到晚就知道守着这个破店，又没什么生意上门，难道你们就不知道把水果推出去外面卖么？死脑筋！”
    “看看你们，又看看别的同学的父母，人家跟你们一样大的年龄，为什么你们就赚不到钱？”
    “我跟着你们吃了多少年的苦，你们说说？前些年说得多好听，会有我享福的那一天，我等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来？你俩就是没用的，一个瘸腿的废物，一个不争气的蠢货……”
    陈暖不知道冯澜在骂谁，从她语气中，她能感受到，冯澜正在发火，险先要暴走了。
    她悄悄走近了几步。
    冯澜背对着她，叉着腰正在训导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她的父母。
    两位老人局促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被冯澜说的面色通红。
    满脸皱纹的女人紧张的搓着双手，看向冯澜小心翼翼承诺，“澜澜，你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再给我和你爸两年时间，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冯澜不屑的出声，“这样的承诺我听得还少么？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靠你们还不如靠我自己，你们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父母。”
    陈暖见冯澜说完就转身，吓得赶紧躲进对面的小店里。
    “要买什么？”收银台旁坐着位中年妇女，见陈暖进来，站了起来。
    “我……我随便看看。”陈暖假装浏览店里排放在架子上的东西，眼睛却飘向水果店，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她看见那位老妇人朝冯澜追了出去，语气很急，“澜澜，你去哪？你身子还没好……”
    冯澜语气充满不耐，“我去哪关你什么事？别跟着我，你回去。”
    陈暖等冯澜走了，才敢走出来。
    小店里的老板娘见陈暖目不转睛盯着对面，心下了然，以为她是好奇对面的事，本能吐槽两句，“那对老夫妇就是命苦，捡来的这个女娃一点也不孝顺，还时常被这个女娃子辱骂，他们就是太溺爱她了，生怕她走了。要是我是她养父母，非得揍的她满地找牙。也不知道她亲生父母是谁，当年不要她看来还是明智之举。”
    陈暖眼神微妙，尴尬的笑了笑，快步走出了小店。
    那位老妇人还站在原地怔怔望着前方，陈暖知道，那个视线是冯澜离开的方向。
    近距离的观察，陈暖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或许她还没老到那个程度，但生活压垮了她，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弥漫了深深的哀伤。
    老妇人看见一个漂亮干净的小姑娘缓缓朝她走来，急忙让开了一条路，搓着双手老实巴交揽客，“孩子，要……要买……水果么？”
    这样比她还要腼腆的人怎么能做好生意？
    “对，我要买苹果和橘子。”陈暖心里微微泛酸，对老妇人露出友善的笑容，并随她一同走进窄小的水果店。
    店里陈列着十几种市面上普通易见的水果，比起其他水果店的水果，这里的明显要干瘪很多，显然已经摆放很久。
    陈暖摸着已经微微瘪软的橘子，只是外观不好看，但还能食用，她礼貌的冲老妇人说道，“阿婶，我要五斤橘子和两斤苹果。”
    闻言，不只是老妇人喜笑颜开，笑容也弥漫上了店里的那位瘸了一只腿的老头的脸上，他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递给陈暖一个塑料袋，“给，你慢慢挑。”
    老头的手每一个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
    陈暖接过，没有精挑细选，筐子里盛放的橘子都是好的，没有一个是坏掉的，只是失了一点水分而已，她随手抓起就往袋子里装。
    苹果也是这样，拿挨着自己最近的装。
    老头仔细在电子秤上称好，对陈暖说道，“小姑娘，一共25块。”
    陈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二十以及一张十块的钞票，递向老头，顺手拿起一个小橘子，“阿伯，还有五块零钱不用找了，我再拿一个橘子就好了。”
    老头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他笑着应承，“也成，那我就不找你零钱了。”
    老实的老妇人过意不去，特意挑了个大橘子塞进陈暖书包里，“孩子，再拿一个去。”
    精明的老头恼怒瞪了眼老伴，老妇人微微耸拉着肩膀，默默地转身整理其它水果去了。
    陈暖不傻，忙掏出书包里的橘子放回去，“不用给我，我怎么好意思再占您们的便宜。”
    “拿着吧。”老妇人执意将橘子拿回给陈暖。
    “阿婶，不用……”
    就在两人争执时，一道冷若冰霜的质问声在门口响起，“谁允许你们将水果卖给她？”
    三人同时回头望去，去而重返的冯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澜澜，你回来了。”老妇人丢下陈暖，脸色欣喜朝冯澜走去，“你晚餐想吃啥，妈给你做。”
    “什么也不想吃，你别来问我，烦死了。”冯澜神色甚是不耐烦，大声朝老妇人吼道，一脸冷漠越过，向陈暖走了去，眼神很冷，“你他妈的来我家干什么？”
    蒋墨的人下手真重，看着冯澜五彩斑斓的脸蛋，仿佛是从地狱里冒出的厉鬼，陈暖惊悚的退后一步，“买……买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