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实习生

    顾梓洵走到门前，门是锁着的，他想可能是路过的灯光或者是保安巡逻的手电筒光闪过去了，拿出钥匙，打开技能室的灯，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学武的人，或者有过学武经历的人，五识比普通人敏感得多，何况在晚上这种安静的情况下，有一些轻微的响动更加明显。如果他进门前没有看到屋内的灯光，那他也不多多加留心，但是现在……
    顾梓洵装作要出门的样子，拿起堆在墙边的白色铁管，指着墙角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答，他压低声音，“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喊保安上来，顺便报警。朋友，要是想动手，你最好掂量点，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别数了，是我。”
    从桌子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头，她面上讪讪，颇有几分不自在。
    顾梓洵一瞬间双眸光起，惊喜道：“陈茉？”
    被现场抓包的陈茉，心情十分复杂，她没好气道：“知道你不容易对付，把管子收起来吧。”
    她拍拍身上蹭得灰尘，她听到脚步声，觉得有点熟悉，躲起来透着桌子缝隙看到顾梓洵的上半张脸时，她大脑空了一瞬，本来以为能躲过去……她真的不能小看顾梓洵。
    顾梓洵道：“其实我挺好对付的。”主要得看对象是谁，如果是她，他绝不反抗，束手就擒。
    陈茉见到顾梓洵就想笑，故意绷着脸，脸很快就酸了，干脆放弃这种幼稚的做法，直接把人赶跑吧，她道：“你来是为了放东西吧？现在放完了，你可以走了。”
    逐客令直接得让顾梓洵心头刺痛，他点点头，高大挺拔的身姿透着乖巧，落在陈茉眼中背影都充满了委屈，陈茉自己也心生黯然。
    顾梓洵走到门口后，忽地转身，不解道：“我进来的时候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陈茉眨眨眼，努力想着理由，顾梓洵已经明白过来，他指着陈茉道：“你进来就没出去，故意把自己锁在这里的，你想干什么？”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陈茉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老实交代道：“我想多练习一下备牙，跟王主任申请了钥匙，主任说已经被别人拿走了，让我等两天。我不想等，就趁没关门的时候躲进来了。”
    顾梓洵想到陈茉怕黑，“你一个人在这里一整晚，不害怕吗？”
    “我带了小台灯，晚上这里不断电的。”陈茉从桌子下拎出来她的背包，“这里面还有三个充电宝，一个手电筒，还有零食和毯子。”
    顾梓洵哭笑不得，“王主任不给你钥匙，你换个人要不就行了，牙周科的唐主任，儿牙的蒋主任，她们都有钥匙，幸好医院是集中供暖，不然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最后的话语充满了温柔，陈茉转过身，背对着顾梓洵，让他看不到自己眼中的心动，认真想想顾梓洵的话，也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对哦，我换个主任要钥匙不就行了。”
    “这里晚上有保安巡逻，手机一启动会有声音，被发现了把你当贼怎么办。现在我在这里，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联系了。”顾梓洵走到牙椅旁，接上手机踩水试了试功率，看到台面上放着两颗已经备好的牙齿。
    他俯下身看了看，这个牙备得可谓是惨不忍睹，他看向在原地发呆的陈茉，喊道：“你过来，我教你。”
    陈茉本想拒绝，再一想免费的老师，不学白不学，点点头答应着跑到顾梓洵身边。顾梓洵用笔在联系的牙上先给陈茉讲了基本点，随后给陈茉示范了一遍，备出一颗无可挑剔的基牙。
    “你这手真绝了，怎么我每次不是多了就是少了。”陈茉惊叹不已，从专业方面来说，顾梓洵称得上一句大神。
    顾梓洵拿起一颗她的失败品，用笔尖在牙齿上指点，给她分析原因。
    窗外无声地飘下雪花，在天地间洋洋洒洒降下纯白，在今晚，北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身旁的人认真专注，语速舒缓，磁性的声音中，陈茉甚至能听出几分温柔。她的视线不由自主从顾梓洵手中的牙齿，转向上方，到他俊朗的侧脸停止，白色灯光从上方打落，他的睫毛又密又长，遮住了灯光，在眼睑下投出小小范围的暗影。
    眼睛如曜石般精致，璀璨生光，忽地，她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清晰的倒映在这双如星海般的眼瞳中。
    陈茉垂下双眸，不自觉向一旁转身，只听到身旁顾梓洵自嘲的声音，“我这么让你讨厌吗？”
    不是讨厌，是害怕，她好不容易才换了一个角度，让自己可以尽量用平常心来面对她的喜欢，可是这种环境下，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不是讨厌你，是想和你保持距离，这样对我们都好。”陈茉今天不想练习了，她的心已经散了，有顾梓洵在，她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地去练习，“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顾梓洵站在原地，手上还捏着那颗小小的牙齿，“为什么要和我保持距离，你是怕若存会介意吗？你这么在乎他吗？”
    “你在胡说什么？”陈茉胡乱地把东西往背包里塞，发现一团乱，塞到最后东西在背包口炸出一朵花，她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重新开始整理。
    陈茉把自己被瞬间引起的怒气，随着东西一件一件地梳理下去，“顾梓洵，你吃若存医生的醋能不能分分场合，我又不是若存医生的前女友，你对我说这么有什么用。但是我提醒你，清歌最近心情不好，你真的喜欢她，这两天先不要去烦她，让她先把事情解决好了。”
    说完以后，她的心轻松多了，直面正视果真比逃避来得好，她不用再遮遮掩掩，干脆了当地说道：“我是我，清歌是清歌，我们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一番南辕北辙的话，让顾梓洵当场疑惑，片刻后他回过味了，他终于知道陈茉一直误会什么了。
    这边陈茉已经把背包整理好，想要拿起背包，顾梓洵把背包按住在桌子上，他收起一贯随性玩笑的态度，认真严肃地说道：“陈茉，我不喜欢晏清歌，我把她当姐姐看，尊重她，保护她，她是亲人，但是她不是我的爱人。不管谁告诉你，还是你自己错误地感觉，今天你都牢牢记住，我不喜欢晏清歌，更没有追她。”
    原本牢不可破，逻辑自洽的认知被顾梓洵一番话下来，砸得粉碎。
    陈茉松开抓住背包背带的手，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不喜欢清歌吗？不会吧、怎么可能，如果你不喜欢清歌，为什么要和白潞分开？”
    “和白潞分开，是因为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人可能不错，但是我并不喜欢。”顾梓洵瞬间想通陈茉为什么一直躲着自己的原因，“我和清歌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后来上学后各自分开，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我都没有认出来她，这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陈茉心结放下，破颜而笑，“原来你不是渣男！”
    太好了，顾梓洵还是她心中那个清白端正的顾梓洵，放在心头上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石头，突然消失，轻松的自由的空气又痛在心头，幸福来得太突然，陈茉只顾着看着面前的人傻乐。
    陈茉笑，顾梓洵跟着一起笑，“你是真的傻，居然会以为我喜欢晏清歌，天方夜谭，我们俩个人在一起火花都不会有一个，这么久以来，我什么时候往清歌面前凑过。”
    陈茉道：“上次夜市上，就是你出现把清歌从若存医生身边接走了，我们都以为你们俩个人在一起了。”
    纯属胡扯！
    顾梓洵把追究造谣真凶的事情往后放放，问道：“那现在还走吗，要不要我继续，把刚才的知识点再给你讲一遍？”
    陈茉想了想，摇摇头，“我今天不想学习了，我要回宿舍去。”回去庆祝，回去躺在床上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那走吧，我送你。”顾梓洵把背包背起来，也不知道陈茉装了多少东西，还挺分量，“你明天真的和沈医生有约吗？要是没有，我们出去看电影吧。”
    陈茉笑道：“真的有约，但是明天晚上没有，白天姚木姐姐让我陪她去见一个大帅哥，晚上她要和帅哥一起吃饭，我不想做电灯泡，就不去了。你晚上有时间一起看电影吗？”
    顾梓洵急忙道：“有！下午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去接你，一起吃饭，再去看电影。”
    两人约定好了之后，一起关灯离开技能室。
    路上陈茉还是十分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清歌？”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什么原因？”
    “清歌是仙女呢！你太奇怪了，你是正常人吗？”
    顾梓洵推开楼梯间的门，打开手机上的手电梯，防止感应灯突然熄灭，陈茉会害怕，一面说道：“又不光清歌一个人是仙女，我心里只有一个仙女。”
    “是谁？”陈茉凑过去想知道答案。
    顾梓洵笑意温柔，小声道：“秘密。”
    陈茉切了一声，“故弄玄虚。”
    楼梯间的门合上，将这一双男女之间的对话声音遮住大半，听不太清楚内容，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两个人都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