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孤竹君

第三百一十八章 确有长生法,但无长生人(求全订)


    第三百一十章确有长生法,但无长生人求全订
    “是这样的。”朱家起身展开另外一卷地图指着上面六条用朱砂画的红线“这六条是我制定的战略方向,按照扶余俘虏的口供,扶余在东南,昌县这样大小的城池只有三座,但是途中却有很多人口百人左右的村镇,而且藏匿密林山穴之中,羽隹军若是和乌青王一起东进,补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嗯,确实是个大问题。”王诩微微眯起眼“扶余人口数量问出来了吗?”
    “按照太子慕漱离手下亲卫俘虏的招供,扶余国总人口不会超过三十万人,包括男女老少,不过还有部分奴隶羁縻人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在昌县,我们直接打掉了乐浪玄菟两大部有生力量,近五万人,剩下的南方扶余人六七万,东北方向的扶余人数不会超过十七万人。”朱家笑着说道“而且这十七万人,还是要动员去跟肃慎打东胡的,即便慕漱离兵败逃回去,也很难引兵南下昌县,按照我的推断,扶余王基本算是放弃乐浪玄菟两郡了,他们宁可北上吞噬东胡。”
    “逻辑没错。”王诩点点头“不过你们走陆路南下,补给也应该是个问题吧。”
    “慕漱离能带着近万人跋涉到昌县,我们三万人南下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还有缴获的粮草。”朱家咧嘴笑了笑“若是大帝能够再分配些马匹,那就更好了。”
    王诩目光放到企划书最角落的军需条款,请笑出声“这字写的这么你也是在考验我的目力啊。”
    “臣不敢,这军需马匹只是个选项。”朱家连忙说道。
    “我们走海路,确实也带不走太多的马匹,可以给你留下一万匹。”王诩点点头。
    “多谢大帝恩赏。”朱家愣了下,没想到王诩给力他这么多。
    “剩下两万老弱,你就留在昌县了?”王诩摆手问道。
    “嗯,是留在墨羽港建设,虽然预测扶余人不会南下,但是也难保意外,昌县臣暂且也是放置状态,可以先种植一季冬葱或者戎菽,毕竟昌县的地不能白犁浪费了。”朱家笑了笑“虽然没抓到玄菟和乐浪王,但是抓到了玄菟部的大巫师,玄菟部现在只有数千青壮,剩下的都是妇孺,乐浪也是差不多,但是两部都有大量的粮草畜牧囤积,等到大帝找到殷都的时候,羽隹回归也方便。”
    “玄菟之地域千里,人口不足十万,虽说滨海有东沃沮,但是按照人口分配比例,也是大量的无人区,扶余人狡诈,看乌青王就知道,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免得被这些野人坑死。”王诩摇摇头“兵忌入险地,这东荒到处都是险地,斥候的事情记得亲力亲为。”
    “臣谨记。”朱家心思一动,伏揖谢恩。
    “羽隹军成军虽然说并非我所愿。”王诩看着朱家,轻叹一声“但是你们终究也算殷商后裔,有些话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光复门第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
    朱家微微一怔,目光有些谨慎闪烁的抬头看着王诩。
    “丝帛昂贵吧。”王诩指着木桌上的几捆帛书问道。
    朱家点点头“尤其是在这苦寒之地,百里地,一寸绢。”
    “你们凡人的光宗耀祖,无非是家世绵延,子孙荣华,一方豪绅,青史留名而已,对吧。”王诩笑着问道。
    朱家抿了抿唇,笑道“还有出仕则天下安,归隐则黎民赞。”
    王诩微微眯起眼盯着朱家半晌,轻笑出声“勉强算吧。”
    朱家最近微微抽搐,也笑了。
    “那朱先生不妨说说,何为天下安。”王诩笑着问道。
    朱家皱起眉,隐晦的瞄了眼王诩,心中的不安越发凝重,因为这是王诩第一次跟他讨论这种请问题。
    “管夷吾之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朱家正色达到。
    王诩伸手示意朱家坐下,给他杯中凉茶续满“朱先生觉得这就能做到天下安了?那齐桓公为何还要远征山戎孤竹?”
    “为燕之所请。”朱家吞了吞口水,有些谨慎的回答。
    “放轻松,其实在我眼中,除了殷商遗留,殷商早就是一个过去的历史了,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你也知道,最近我真的是太闲了,身边也没个能说活的。”王诩笑呵呵的说道“人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额,大帝乃是羡门人物,也会胡思乱想?”朱家瞳孔微微一缩,讪笑着问道。
    “俗人对羡门有太多的成见,羡门中的高士,除了少数天生的异类,大多数也是历经凡尘之轮历练后才入的仙人高士之位,而像我这样的下凡者,多是尘根不净或者为人所拖者,但是不管是羡门高士,还是天界上神,入了尘轮,自然也会沾染尘事。”王诩笑着摇摇头“这个叫做规矩。”
    朱家眸子中闪烁着异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臣斗胆请教大帝,高士寿数如何。”
    “你是指什么方面?”王诩问道。
    朱家一愣,小心翼翼的开口“就是,寿数长短。”
    “你想问是不是有长生不死之人?”王诩挑眉笑道。
    朱家讪笑着点点头。
    “有长生之法。”王诩笑着开口。
    朱家呼吸一滞。
    王诩又话锋一转“但是无长生之人。”
    朱家抿起唇,眸子里并非失望,而是一种释怀。
    “你想知道长生之法吗?”王诩眯起眼,笑吟吟的问道。
    朱家笑容怪异的摇摇头“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王诩大笑出声,举起杯“朱先生还是有几分资质的。”
    朱家笑了笑“多谢大帝夸赞。”
    “有资质者,我喜欢叫天眷者。”王诩放下木杯,轻声道“所谓天眷者,是比这芸芸众生要幸运的很多人,但是同样,天眷者也是不幸的,尤其是他们开始贪婪的时候。”
    一阵夹着酷夏的微风吹过,朱家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去看王诩那双妖异的重瞳。
    “天眷者多有一种通病,就是好为人师,或者好为人长,因为他们总是用自己的天眷,来评判芸芸众生的得失,这也是一种贪婪。”王诩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朱家听得浑身冷汗,肩膀上仿佛被压了千斤重担般,呼吸不畅。
    “不过好在,朱先生不是这类人。”王诩轻笑着说道“刚才朱先生没有贪问长生之法,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日后若是我见到秦王,我也会问他这个问题,到时候如果他回答的不好,那就说明,朱先生可能是高他一个境界了。”
    朱家下意识的瞪大眼睛看向王诩,呼吸一滞。
    “其实吧,所谓的长生之法,就跟你刚才引用管夷吾的安天下之说一样,只是一个说法,看似窥临大道,实则如同镜花水月,管夷吾鲍叔牙摄政强齐国数十年,尊王攘夷,霸图华夏,但是最终呢?他的安天下之说,又如何?
    齐国四公族,高,国,卢,崔,各为王孙贤相之后,百年间就闹得齐国大乱,民不聊生,你觉得,齐人赞管仲,都是什么人在赞?”王诩笑着问道。
    朱家抿了抿唇“公族,外戚,氏族在赞。”
    “那管夷吾能赢得起这黎民赞?”王诩继续问道。
    “不能。”朱家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你在考虑考虑我刚才的问题,到底什么是光宗耀祖?”王诩笑着问道。
    朱家这次沉默下来。
    “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n留处。”王诩再次开口“孤竹国虽无财,但是地辟举,一年之耕恐多辟于中原十年之垦,先生觉得是什么?”
    “全赖大帝恩泽,取羡门之器予民,使民生,使民养。”朱家沉声回答,底气十足“铁锄,铁锹,铁犁头,畜环,乘镫,马蹄铁,这些都不是人间之能。”
    “这就是我们这些羡门人存在的意义。”王诩笑了笑“所以我说你们凡人对我们有成见,总以为我们是什么动则惊天地的怪物,燧人盗九天火,有巢遮风雨雪,女娲定规,伏羲做矩,这些羡门神人所作之事,才叫做安天下。”
    朱家舔了舔干涩的唇,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但是燧人盗九天火,多少芸芸葬身火海?有巢建墙塔,又有多少众生倒在塔下?女娲的规矩又有几人篡改,伏羲的易学,又有几人修习?”王诩语气很轻,但是却如惊雷般在朱家耳边炸响。
    若是跟禺春讲这些,禺春只能听得出波澜壮阔的神话,但是在朱家耳中,王诩这些话,字字诛心不说,而且还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我们羡门中人尚不能保安天下,凡人又何必自讨苦吃?”王诩见朱家脸色已经变得清白,不再继续说下去,笑着摆摆手“人啊,能够安稳的活着,才是最大的光宗耀祖。”
    朱家听到这里,原本慌乱的眸子突然一凝,仰头笑道“那若是出了齐国四公那样的人物呢?”
    王诩深深的看了眼朱家,轻声道“墨翟当初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你们墨家后人没有继承下来。”
    朱家表情一滞,黯淡下来,却突然自嘲的笑着摇摇头“果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本身不是贬义词,只是有的人,想多了而已。”王诩意有所指的对朱家说道“胡思乱想,大多数时候,不会是一件好事儿。”
    朱家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不远处再次开始接诊的卢艾“卢氏医门闻名诸国,可担国中岐伯之任,但是卢艾年纪尚有,心性怪异,而且并非表面这般无害,他最擅砭针之术,不但擅长医人,更擅长审讯。”
    王诩微微挑眉,抿了口茶。
    “晋痴为家父故人晋鄙之后。”朱家又看向更远处的晋痴“晋鄙并非家父所杀,是为了信陵君,为了魏国大义自裁而亡,若是大帝需要一个禁卫长,晋痴是个合格的人选,我从小看着他长大。”
    “公输矩呢?”王诩挑眉看了朱家。
    朱家抿了抿唇,摇摇头“盖华为人忠厚,可惜太过刻板,但是剑术一道,盖氏已经走在了所有七国剑客的前面,而且在贵族之风仪这方面,更是翘首。”
    “嗯,既然朱先生举荐,那就都应该是不错的人才。”王诩笑了笑。
    朱家起身对着王诩伏揖行礼,笑着说道“若是早些年遇见帝君,那么朱家必然会像李信一样,鞍前马后,但是可惜朱家年事已高。”
    自从在辽阳改口大帝之后,朱家又一次改口回帝君了。
    “你上次说你还不老。”王诩轻笑着打断。
    “以前常听家中一些儒生说,愿以十年之寿,聆听贤者一语,今天帝君教诲,足以让朱家一瞬耋耄。”朱家咧嘴笑道。
    王诩抬头看着朱家一如往常看不出端倪的坦荡笑容,摇摇头“虽然我不认可你,但是我也难以裁决你是错的,不过我希望,我今天话,能够让你在下次胡思乱想的时候,多一丝反思。”
    朱家眼角微僵,抿着唇作揖“臣遵旨。”
    朱家拿着王诩摁章的企划书离开了,带着那几名受过军杖的羽隹军校尉。
    王诩掀开桌子上绢布下压着的,上午公输矩造出来的纸,轻轻摇了摇头。
    说实话,王诩基本上有把握,把纸拿出来,就能够彻底扭转朱家已经有些偏执的人生。
    但是王诩还是犹豫了,因为他终究不是一个羡门高士,他只是一个试图逃离俗世,却在俗世中咎由的寻路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路在哪儿,自然也没有资格去给朱家指路。
    他只能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顺其自然。
    因为,这是王诩的虚伪之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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