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灰黄色烟尘的方向是元兵的大本营,除了无数的营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囤积的粮食草料了,这次李恒准备的非常充足,就是在围几个月也不会断粮,绝对不会重蹈上次吕师夔退走广州的事情。
难道是宋军派兵出城偷袭了大营?李恒哪里还呆的下去,飞身上马带着身边的几百将士,迎着那股烟尘就冲了过去。如果真是宋军偷袭了粮草,应该是纵火烧毁才对,可是对面的那轰隆隆的声音还有漫天的烟尘情况不对啊。
一匹黑到极点的大黑马,咧着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就好像是出征的国王一样,在庞大的马群最前边,优雅的迈着四条长腿,正在选择将要碾压的目标。
上万匹战马的庞大马群,在大黑马的带领下就像一条滚滚的河流冲出了堤岸,两个粮仓一个草料场被踏成了平地,还有上万人的军营帐篷被全面捣毁。不过留下的营帐怎么也够睡了,连死带伤三四万人回不了自己的营房,更是有数万的马匹失去了原来的主人。
大黑马边跑边笑,心道这回的收获可老大了,圈起来这些马能吃很久很久,从此以后再也不担心没有肉吃,不过吃多少肉也抵不过添上那块美味的石头一口。
想着想着大黑马嘴就馋了,顺着大白牙直往下淌口水,这个病只有赵天佑怀里那块石头能治,不添上它几十口今天不能放松嘴。大黑马嘴馋心动,方向一转就向着北城门跑了下去,如果带着这么多的马匹回城,是必须要绕道而过的。
它这一转向等于救了李恒这几百人的性命,本来这些人靠近之后立刻就吓傻了,久在马背上征战,非常清楚这万马狂奔的威力。这几百人马迎着对上马群,连个小水花都看不到,这些人马就会被踩成一滩烂泥,连葬礼掩埋都省了,不会剩下一块完整的身体。
李恒勒住马缰停在原地,任凭腾起的烟尘落个满头满脸,手下的士兵也都大张着嘴巴,看着马群听着蹄声,目送这马群向北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谁他吗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们上万匹马竟然叛变投诚,跑到宋军那边去了,谁?谁来告诉我?”
负责马场的一名千夫长,低着头说道:“报告李帅,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场里多了一匹大黑马,我手下几个人拿套马杆去抓它,没想到都被它连人带马给踢死了。
然后它在马场里大吼大叫,慢慢的就有很多战马聚拢过去,跟在它的身后奔跑,先冲毁了几个场的栅栏,接着就是粮仓从草料场,然后……”
“这个我都看见了,我想问你的是,我们从小喂大的战马,为什么会跟它走,你给解释一下!”李恒再次的大声发问,这个问题谁能够回答?很明显的是心中苦闷故意找事,那名千夫长的额头见汗,心里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
李恒往日里可不是这样的,治军很严格但是也善待手下,为人也极其沉稳,从来不会出现因为脾气而胡乱知罪的情况。可是今日不比寻常,李恒心里如同被钝刀子翻来覆去搅了十来回,种种无奈失落痛苦焦急的情绪,几乎快要把他逼疯了。
“拖下去……”
千夫长脖子猛地一缩,身后蹿上来两个健壮的军卒,一人抓住了他一条手臂,吓得他差一点就要尿了裤子。
“给我打三十军棍!”
“谢李帅体恤下属!谢李帅……”
大黑马纵情驰骋,一溜烟的带着马群跑过了北城门,向右一拐直奔东边跑下去,过了一条山溪小河之后,还要穿过一片百姓的庄稼地,绕道东城门进城。
这一路之上也是踩个稀巴烂,不过和俘获得这些马匹相比,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大黑马带着马群出现在东城门的时候,城头上军卒们一下子就沸腾了。
开始的时候军卒都不敢打开城门,被大黑马一阵疯狂的汪汪汪乱骂,急忙找到赵天佑前来,才放心的打开城门放它们进来。岭南一带的马匹本来就不很多,当年广州升级为降龙府需要扩充骑兵,费尽了心思才从别处求来了一千匹战马。
相对于宋军而言,向来是以步骑混编的形式和元兵作战,可怜的一点骑兵轻易不敢送上前线。其实心里也清楚,就是上去了也是白给,很快就是会被元兵层层围困,一点点的吃掉连条马腿也不会剩下。
今天这些宋军可是大开了眼界,什么叫做马群什么叫做马队,在大黑马在城门口监督之下,这些元兵的战马排成一行行的队伍,有条不紊一列列的进程,直叫人拍手称奇。
城卫军本来就有八千骑兵的编制,场地军营料场马场都是现成的,只不过是荒废了许久,派几百人过去收拾打扫之后,马上就可以使用。
赵天佑对大黑马实行了奖励,吃过午饭以后让它独占了玉玺,舔来舔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反正是馋的小灰灰在赵天佑脚边直转悠,可又不敢上去和大黑马抢食。
陪着两个今天立功的宠物玩了会,赵天佑还是上了城头,在西城门之上,张震孙召集广州全体的官员,共同为今日守城之战死去的将士和百姓举行告别仪式。
上百名手持执笔的文书和书院的学生,在一个个的登记每具尸体的姓名和战死的简单经历,还有无数已经无法辨认的残躯,被统一的放在一起。
百姓们自发的从家中拿来了木盆,打来了净水,拿着洁白的手巾,替每一具尸体擦干净脸庞,整理好衣服领子和袖口,让他们仪容端整的去另一个世界。
守城军死两千七百人,伤三千九百余人,支援的广州百姓死八百人伤一千六百人,对于活着的人他们只是平静的躺下了,以后也不会在醒过来。
他们所经历的战斗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活着的人脸上没有悲伤,只是平静的向他们告别。也许很快的下一个黎明,激烈的战事又会开始,今天站着人又会有几个人躺下,谁也不会知道!
而在几百里外梅州的战事,已经快要到达到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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