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渐凉,海上的浪也大了起来。
由于酒精的作用,赵若之本就脚下不稳,一个大浪打来,船身晃动,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苏啸宇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停顿了两秒,又尴尬地收回。
“你们怎么在这儿?”周以闻到赵若之身上的酒味,不悦地皱眉。
“不喜欢里面的氛围,出来吹吹风。”
“还喝酒了?”
“嗯。”赵若之闭上眼睛,习惯性地往周以怀里钻去,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周以叹息,“你也是,还跟她一起喝酒。”
“An。”苏啸宇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她不快乐。”
“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我是说,她跟你在一起并不快乐。”苏啸宇走到周以面前,神色中带有一丝挑衅,“你说,如果是我,我会让她一个人在甲板上喝闷酒吗?”
周以看着苏啸宇的眼睛,周身散发出一阵阵寒气。怀中的人儿感觉到了异样,不耐烦地调整了姿势。
苏啸宇的目光落在赵若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既然一切都还未确定,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说完,他举起酒杯,在空气中做出碰杯的姿势。“祝你们玩得愉快。”
看着苏啸宇扬长而去的背影,周以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生怕哪一天她真的会离他而去。
“若之。”
周以看着赵若之梦中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的秀眉,喃喃自语道:“跟我在一起真的不快乐吗?”
回答他的只有海风的呜咽。
突然,船身猛烈地晃动起来,船上的宾客惊叫着四处逃窜。
骚动将赵若之从睡梦中惊醒。
“发生什么了?”赵若之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游艇的客房里,外面的吵闹声让她感觉一阵不适。
“有人喝醉酒了在闹事。”周以作为主办方,必须时刻掌握着游艇内的情况。
“好吵。”赵若之撅起嘴,一脸不开心。
耳朵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捂住,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样呢?还吵吗?”
赵若之只觉得耳朵发烫,紧接着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哭喊声穿过走廊,赵若之只觉得不像是有人喝酒闹事的样子。
一位服务生突然冲进来,喘着粗气道:“少爷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外面发生什么了?”赵若之问服务生。
周以抢在服务生前面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别听他瞎说。”
见服务生焦急的样子,赵若之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不安全?”
“混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是他大惊小怪了。”
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赵若之纤细的手,从掌心传递过来的热量让赵若之心头微微放松。
“少爷……”来人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周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若之觉得事情并没有周以描述得这么简单,“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刚问完,船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要不是周以在身边,赵若之差点就被颠下床去。
周以心知瞒不过去,只能叹气道:“是有人劫船。”
“劫船?”赵若之重复着这个词,心中立刻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不能被透露的缘由。
一旦劫船的消息走漏风声,那么必将会问责酒会的主办方。船上都是各界精英,各市领导,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谁也没有办法开脱。
“现在对外是怎么解释的?”赵若之问。
“只能跟客人说是遇到了暗流,游轮行驶不稳。已经派人去解决了。”
听周以这么说,赵若之才微微放下心来,却见门口的服务生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赵若之问服务生。
“劫船的人说,不把Katy小姐交出去,他们就要毁了这条船。”
“闭嘴!没让你说话。”周以脸色一沉,凶得吓人。
“要我去干什么?”赵若之不解,“是因为劫船的人要找的是我,你才什么都不告诉我的吗?”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周以眉间的褶皱更深了,“这么多政要他们不动,却偏偏要你。”
“劫船的人有多少?”
“至少有五个人,这些人都是宏远集团的员工。也就是说内部的人策划的这场劫船,我们不能确定有多少员工加入了这次行动。”
举办酒会需要大量的服务人员来支持,也是这些一直默默工作在人群背后的服务人员,一旦心存恶意,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想要在这类场合闹出点动静是轻而易举的事。
“内部的人?”赵若之若有所思,“除了要去之外,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没……没有。”门口的服务生觉得背后发冷,房间里的女人之前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像一只慵懒的没有攻击力的小猫。可现在她冷静的样子让人不由地觉得毛骨悚然。他差一点忘了自己来这里是跟什么的,这才又想起来要劝少爷快点离开。
才刚要开口,服务生见赵若之光着脚,踩着地毯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她身体柔软无骨,站着与服务生差不多高,但服务生却觉得这个女人要比自己高一大截。
就在被赵若之的气场压制得无法呼吸之际,眼前的女人红唇轻启:“那就带我去吧。”
“若之!”身后的男人怒不可遏,“你不能去。”
“阿以。”赵若之回头看着周以,没有一点紧张的神色,反而有些高兴:“我平时行事低调,没有谁为了要跟我过不去。在这样的场合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我死的,大概只有十二年前杀害我一家的那些人了。”
“我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我会摆平他们的。”
周以欲将赵若之从门口拉回来,才刚站起身来,却听见赵若之痛苦地闷哼一声,一把长刀刺破她轻薄的睡衣,从腹部穿体而过。
赵若之低头,不解地看着腹部穿体而出的长刀,看着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染红自己雪白的丝质睡衣。四肢百骸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剧烈的疼痛让意识变得支离破碎。
“原来……是这样啊……”跌入一个充满雄性气息的怀抱,赵若之才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赵若之和周以都没有注意到,在她背对服务生的那一瞬间,服务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她猜得没错,那些闹事的人点名要找她,是为了要她的命。只是没想到这个瘦小的,连说话都会发抖的服务生,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船上的骚乱好像在一瞬间平息了下来,原来劫船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掩人耳目,他们要的结果只有一个。
服务生早已不知去向,闻声赶来的保安看见房内这一景象,更是吓得挪不动脚步。
“去找医生来!”周以几乎是吼着给保安下达命令。赵若之腰腹部的伤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了。
“再坚持一会儿,医生马上就来了。”
赵若之安静地躺在周以的怀里,静静地感受着血液从身体里面一点一点地流走,与此同时,力气也被一点一点地抽走。在巨大的创伤面前,疼痛好像已经不值得一提。
“我好像去不了四维空间了……”赵若之尝试着与四维空间建立联系,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没关系的,医生能把你治好的。”
“嗯。”
赵若之的呼吸越来越弱,周以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下降。他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又担心会影响到伤口。
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起还没喘匀就冲到赵若之面前。
灰绿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血色:“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她,是我疏忽了。”
“难怪刚才……”苏啸宇想起了什么,又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差点把急急忙忙赶来的医生撞倒。
医生满头大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里能用的急救设施太差了,只能马上转移。”医生虽然医术高超,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医护用品只有一些常规的,这样的伤必须马上手术。”
“马上联系直升机。”
话音刚落,刚才出去的保安又折回来向周以报告道:“少爷,直升机已经到了。”
周以向年轻的保安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在医生的陪同下,带赵若之来到了甲板上。
好在甲板足够大,可以停放一架小型医疗直升机。
随着怀中人意识的消散,周以更是心急如焚。
赵若之只觉得周以的声音越飘越远,想要努力去抓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能被拉进一片无边的黑暗。
身处黑暗的感觉很不好,类似被冰冷粘稠的海水包围,却找不到游动的方向。每一个方向的压强的很均匀,拨不开也逃不走。
她想呼救,却发现就算再怎么张嘴,周围也是一片寂静。想起周以提到过四维空间还有一个黑色的空间,她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与白色的四维空间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赵若之再次尝试着与自己所熟悉的四维空间建立联系,然而回应她的,就像这黑色的空间一般,只有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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