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天了?魏凝没有数过。但许氏自那天苏醒之后,虽然不记得她了,身体却是一天一天的好转。
令魏凝欣慰的是,许氏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精神尚可。除了有时候嗜睡,容易困倦,其他的,基本上与正常人无异。
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魏凝叹了口气,喂许氏喝完燕窝汤,再拿帕子给许氏擦了擦嘴。许氏一直很配合着魏凝,魏凝服侍完许氏,便扶着许氏在榻上躺了下来。
许氏确实困了,看到魏凝收拾了下,准备离开,忽然就一把拉住了魏凝的手。
“凝儿。”
听见许氏叫她,魏凝低头,见许氏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她。
“怎么了,娘。”
许氏看见魏凝,满脸温柔之色看着她,心中就是一阵暖流涌过。
“我,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在这儿陪我一会儿?”许氏说道。
“好。”魏凝听见许氏的请求,没有过多犹豫,马上就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见魏凝答应了,许氏心安了,困意袭来,许氏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香岚进来的时候,看见魏凝握着许氏的手,头枕在床榻边,双眼紧闭,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姑娘。”看见此情此景,香岚一阵惊呼,连忙走到魏凝身边,摇醒了魏凝。
“嗯?”魏凝睁开眼睛,看见香岚站在她面前,手上拿着一件狐皮披风。
见魏凝醒了,香岚连忙把披风罩在了魏凝身上。
魏凝拢了拢披风,看见床榻上的许氏面色平祥,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熟了。
见娘亲睡得安稳,魏凝就放心了许多。她转头,对着香岚做了个噤声手势。
“娘亲睡着了,我们说话小点声儿,不要吵醒她。”魏凝压低声音对香岚说道。
香岚心疼地看着魏凝,随着魏凝走出了房门。
到了外面,魏凝轻轻地扣上了房间门,拉着香岚的手走到了一边,问道:“昊哥儿可吃晚膳了?”
“吃了,阿涛正抱着他玩儿呢。”香岚回道。看见魏凝脸上带着憔悴,忍不住出口劝道:“姑娘,你这刚生产完,身子还没好全。夫人这边有我照料着,你就没必要天天过来了。”
“我没事。”魏凝边说,边忍不住咳了几声。
“姑娘?”
见魏凝似乎不太舒服,香岚神经忍不住紧绷了起来。这夫人醒来以后不知怎么回事儿,虽然记忆全失,但就是特别喜欢粘着魏凝。本来嘛,娘亲病着,粘着女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问题是,她家姑娘,现在也特别需要照顾啊!
这还别说自己了,屋里还有个孩子随时都要吃奶,这两边跑的,一个普通人也扛不住吧?
不止是香岚心疼,卫凌风也心疼的不得了。好几回提出要多买一些丫鬟婆子,但都被她家小姐一一拒绝了。
这院子能住下的人有限,现在已经拥挤不堪了,人再一多,不仅不够住,还会很容易泄露行踪。魏凝知道卫凌风这么提议也是心疼她,但她还是坚定拒绝。
安全才是第一的。如果这里都被追捕他们的人发现,那他们还能去哪儿?
“我没……”
魏凝本还想再重复一遍,说自己没事,但话还没说完,就猛烈的低头咳嗽了起来。
这下香岚可站不住了,说什么也要送魏凝回房。
魏凝回到房间,看见儿子已经在摇篮床上睡着了。看了看窗外,天居然已经黑透了。不知不觉,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姑娘,给!”
香岚服侍魏凝脱了鞋袜,马上灌了一个汤婆子递给魏凝,让魏凝捂着,然后又打了盆热水。
魏凝的脚浸入温热的水中,顿时觉得刚刚还冻得有点发僵的身子,暖和了许多。
香岚蹲下身来,正打算帮魏凝捏捏脚,忽然就听见一阵“咕咕咕”的叫声。
香岚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魏凝,问道:“姑娘,你莫不是还没吃饭?”
“嗯。”魏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晚上只顾着伺候许氏,把自己都忘了。
若不是肚腹空空如也,魏凝还真想不起来这回事儿。
“我马上就去厨房,给姑娘做晚饭。”香岚马上站了起来,却被魏凝叫住了。
“不用太麻烦,拿几个白面馍馍过来就行了。”魏凝说。
香岚听了魏凝说的这话,回过头,对着魏凝无奈地说道:“行,都听姑娘的。我快去快回。”
香岚走后,魏凝泡了会儿脚,就上了床榻,拿起床榻上放着的针线篓子,继续给孩子做起衣物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魏凝边做着衣物,边想着以后,不禁开始暗暗发起愁来。
娘亲的病情现在算是稳定下来了,现在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魏凝觉得自己再无什么所求。虽然许氏不记得自己了,但魏凝相信,她总会有想起的那一天。其实魏凝觉得,娘亲忘了这些也挺好,虽然有些遗憾,但能忘记过去的那些痛苦,从此以后,自在地活着,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以后,该怎么办呢?
魏凝一边想着,再瞅瞅摇篮里面熟睡的孩子,不禁愁上心头。
香岚手脚很快,马上就从厨房端来了吃食。
几个白面大馍馍,还有两盘小菜,一碗白粥。
魏凝瞅着那冒着腾腾热气的小菜,皱眉说道:“都说了,吃几个大馍就行了,干嘛这么费劲儿,还炒了两盘菜?”
“光吃大馍没有营养。这两个小菜也是我热大馍的时候顺便做的,没费多少力气。”香岚一边摆菜一边说道。
魏凝注意到她额头上满满都是汗水,不禁有些心疼。
这段日子,真的是辛苦她了。
她才刚生完孩子,即使已经在尽力照顾许氏了,但到底能做的还是有限。而香岚,带着昊哥儿,还要照顾许氏,打理家务,每天几乎都忙到深夜。
“姑娘,快吃吧。”
香岚在碗里放了一个大馍,又夹了些菜,然后把碗筷递给了魏凝。
魏凝是香岚看着长大的,虽然已经当娘了,但每当香岚看着魏凝时,在香岚眼里,魏凝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
“我自己来。”魏凝接过,又对香岚说道:“你也累了,坐下一起吃。”
“我不饿,姑娘,你先吃吧。”香岚满眼慈爱,看着魏凝。魏凝见香岚这副神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姑娘,你笑什么?”香岚疑惑地问道。
“瞧你这副看着我时慈祥的表情,我在想,咱们家香岚要是再不嫁可就成老姑娘了。”魏凝笑着说道。
香岚听了魏凝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其实也就比魏凝年长个五六岁。早在前些年,夫人就一直念叨着要给她挑个好人家,是她自己一直不肯。她自小就伺候着许氏,对许氏有很深的感情。后来魏国公府一直发生变故,她的事情便一直耽搁着。
如今她更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想好好照顾许氏和魏凝。
眼见着魏凝现在都当娘了,她却还是孑然一身。虽然香岚是伺候母亲的贴身丫鬟,但在许氏和魏凝的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家人了。
“姑娘,这事情急不来,得看缘分的。”香岚说道。
香岚可舍不得离开许氏和魏凝。许氏对她恩重如山,她从前在心里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许氏。
“你还喊我姑娘呀,香岚,缘分有时也是要自己去争取的。错过了,可就没了!”魏凝打趣说道。
香岚听了魏凝这话,脸更红了。
“在香岚心里,不管姑娘几岁,生了几个孩子,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只是,这种东西,香岚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吧。不敢多加揣测,不敢多加强求。”香岚说道。
魏凝仔细看了看香岚的神情,知道香岚说的也是真心话。
看来阿涛做的还不够多啊。意思都这么明显了,香岚还无动于衷。
这段时间以来,阿涛几乎天天都围着香岚打转。魏凝是过来人,从阿涛看香岚的眼神中,她就明白阿涛心里在想些什么。
魏凝不晓得香岚是装傻还是真的无意。对于阿涛的频频示好,一直都无动于衷。于是心里也一直暗暗为香岚着急。
如今看来,香岚其实是知道阿涛心意的。只不过心里估计还有些纠结和矛盾吧。
阿涛虽然有些混,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对香岚也是真心的。魏凝也希望香岚不要错过这么一段好姻缘,她觉得,这应该也是许氏希望看到的。
主仆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深夜了。
“姑娘,夜深了,歇息吧。”
香岚服侍魏凝洗漱完毕,走的时候正想把灯吹灭,却被魏凝开口阻止:“算了,留着吧。”
卫凌风还没回来呢。
香岚看着魏凝,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香岚走后,魏凝靠在丝绸枕头上,怔怔地看着那盏燃着的油灯,等了一会儿,见卫凌风还未回来,便叹了口气,径自睡下了。
这段时间卫凌风一直早出晚归,有的时候甚至几天都不回。魏凝明白,他肯定是去忙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也没多问。只是习惯在每天晚上睡之前给他留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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