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艰难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凝茄翼高盖，叠鼓送华辀。献纳云台表，功名良可收。”金陵，一个人情味十足的文化城市。从山区门家沟出来，门涛就在这里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金陵，对于门涛是幸运的地方，以至这一生，他都把金陵作为他的第二故乡。
    告别了快餐店，门涛加入了宣传促销的队伍。
    在这城市里，每天都有许多的超市、专卖店、药店、化妆品店等等不是开业庆典就是促销活动，每场活动都需要很多的配合人员，比如现场的礼仪、宣传品的发放，宣传单的发放投递、宣传牌的游行等，而这些人员很多都是在校的大学生在勤工俭学，大学生听话而且费用低廉，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在这金陵古城里，几十所大学近百万大学生肯定有愿意挣这钱的人。
    和学长干了一周多的促销，门涛基本上明白了促销这一行的情况。同样是干促销的大学生，可情况却差别很大。这里边最轻松的工作就是现场的礼仪人员和活动现场帮忙人员，这样的工作量不大，也没什么劳动强度，但是人员却有的挑，得是长的靓丽高挑的美女和帅哥，好比模特选拔一样。门涛有些瘦小和黝黑,这样的好事轮不到他,他就只有去做最苦最累的工作了,发放宣传单和举牌游行，就发放宣传单那区别也很大，看给谁干，有的商家就单纯是让你发放，就在商家周围随便见人发放就行，这样的活接着也不累，一天很快就过去，可有的商家要求却很严格，不但有人带队，给你划分区域，还要让你每家每户投递，并且有楼还要爬楼，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人盯着检查，并事先警告了大家，发不好要重新补发，严重的就要扣掉当天的劳务费。这样的投递工作，对门涛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好多大学生却有些吃不消了，每次遇到这样的工作，都有个别吃不消而中途退出的，也有检查中发现问题形成纠纷的。门涛还是老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一张一户，一楼一户一张，没有丝毫的投奸耍滑。
    干的时间也长了，有一家经常雇人发放宣传单的药房，对门涛的工作非常认可和赞赏。一位管理人员就和门涛聊天，
    “小伙子，你这工作干的真不错，如果能多有一些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我们就可以只要用人就雇用你们的”。
    门涛说没问题，人他可以筛选找到一些，但是能不能把劳务费提高一些。管理人员就和门涛谈了一些情况，门涛的劳务费平常一天一般是一百元，节假日或是人员紧张的时候，也有一百二、三十元一天的，但其实商家付出的都是一百五十元一天，中间的差价都让联络人给赚了。门涛一想，自己这么辛苦的工作一天，虽然挣了一百元，可那是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辛苦的呀，可联络人就是电话组织了一下，就每人从他们那赚走了五十元，这就是社会的课堂呀！于是，门涛就和那药房管理人员商议，他来组织愿意干并且干的好的人，同时保证商家的宣传单的发放和投递效果，让商家直接把劳务费一百五十元给他们就行，就不要再找联络人了。那管理人员通过前面的接触，知道门涛是个认真实在的人，就答应了他说让他先试着干几次再说。
    门涛这时还没有电话，为了多挣钱，他知道必须先投资自己，而且，现在他的卡上已经有了三千元了，明年的学费已有了一半，自己只要继续目前的工作，学费和生活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接了几天的工资后，他去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手机用去了五百多元。就这样，门涛不但每天自己去做工作，自己也陆续接了一些组织联络的业务，他的收入也就更加地好了。
    现在的金陵，各样的商家市场竞争都很激烈，各式各样的促销活动层出不穷，活动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很多的促销活动开展时间都选择在周末或者节假日，这也刚好是学生们休息的时间。
    慢慢地，随着不停地社会实践锻炼，门涛也越来越多的摸出了些门道，自己的思维也就不再是那个每天再挣五六十元在快餐店打工就很满意的山区小毛孩了。他发现一些对宣传结果考核要求很高的商家更适合自己的风格，他的风格就是认真实在，绝不投机取巧，完全按商家预想的最高标准进行作业完成。他也就在边干活边思考中开始了自己的设想，第一步他对自己的团队人员进行了严格的筛选，只要那种特别想挣钱、不怕吃苦、为人实在，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学生为主，慢慢地，他身边聚焦了十几个这样能和他达到一样标准的学生。完成了自己的初步团队组建，门涛就又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步计划，由以前的商家选择他们学生，变成了自己开始选择商家，并和商家开始了经济谈判。刚好，和他最先开始合作的那家湘风药房是湖南的一家连锁药房，现在正好开始了在金陵的扩张高潮，不断有新店开业，而且老店的周末活动也很多。基于对门涛及其团队的合作基础及熟悉，他们给出了门涛自己开始都没有想到的意外条件，不再按人按天给付劳务，而是把宣传单的投递工作承包给门涛，每次确定了发放投递区域后，就把所有宣传单给了门涛，按宣传单的张数给门涛支付劳务费用，每张给了一毛五分的费用，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门涛自己的预想，按他自己的标准，他每天投递两千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跑的快一点，还可以再多几百份，但是，湘风药房也提出了严格的考核和惩罚标准，如果检查发现投递不能到位，不但要扣除相应的劳务费用而且要门涛承担相应的宣传单成本了。门涛对这个结果非常的满意，按照这个标准，每个学生每天可以挣到三百元左右，对于投递合同的考核及惩罚，门涛基本上是有信心的，自己作了这以久，怎么投递好自己心里已经有数，就是有个别偷奸耍滑的学生的常见花招，他也心知肚明，自己也有办法对付。于是合作就从湘风药房开始了。
    门涛对自己的团队进行了整顿和扩招，很快有了二十来人，门涛对学生们仍然是按照每天支付劳务费，但是劳务费用提高到了每天两百元，并且进行了集中用餐，更给提供饮水等措施，当然这些费用都是由门涛提供的，而且门涛在团队中找了几个和自己更接近的学生，组成了更核心的小团队，在宣传单的发放投递中，由他们不但自己投递还要负责自己所负责区域的投递效果监督及检查，而只要每天投递完成后，经过湘风药房检查合格，核心小团队的人员每人再给每天一百元的操心费，如果出了问题，那么核心小团队的人员就不但没有一分钱的操心费，还要全部扣除当天的劳务费了。通过这些举措，门涛和湘风药房的合作基本上一路顺畅，合同一直在持续中。随着工作的开展，因为门涛的投递工作优异，也另有几个商家找到了门涛，于是他的业务也就更加兴旺了。
    年关快到了，对这个很多年都不会下雪的南方城市来说，今年的冬天显得格外有些冷。团队的许多学生陆续回家了，宿舍里也只有门涛一人了。进入腊月，商家的促销宣传活动也少了，门涛暂时没有了业务，他不想就这样完全闲着，就在一家西餐厅又找了一份临时工作，每天上半天，要么早班，要么晚班。其余的时间，他就想用来看书，他在心中，一直很想多读些书，这不论是初中、高中，还是现在进入了大学，可他却一直没能如愿，要么没书，要么就是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宿舍里一个同学有一套《平凡的的世界》他借了来，他准备在这个春节里把它看完，他在高中时就听语文老师讲过了这篇小说，就一直想看，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和时间，刚好，这个春节前后，就让自己属于这平凡的世界吧。看着看着，他在孙少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原来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像他这样的人生并不是孤单的。
    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看到自己的卡上已经有了七千元，他就给家里寄了两千元，他知道今年过年家里会很困难，上学走的时候，家里连粮食都没剩下太多了，钱是寄到三叔镇上学校的，他又写了一封信，信上让父亲还一千元，留下一千元生活，并说自己现在的收入很好，没有耽误学习，明年如果挣的钱多了，不但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没问题，家里欠的钱也能还清。
    写好信的第二天一早，起床后他就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金陵的冬天对门涛来说，根本算不上多冷。可今天，他只觉得空气中的冷气，仿佛让他置身于门家村里。窗外一看，白花花的一片，连窗台上都是厚厚的雪，下雪了，而且是很大的雪，对金陵来说，更是百年一遇的大雪。早上，他要到西餐厅去上班，要经过中华门，七点多走过那里，天哪，那里的雪有一尺多厚，这么冷的天，平时已经是晨练的人们聚三团五的了，可今天，却都一下子冬眠了似的，积雪上依稀几个脚印，门涛踩在没有人走过的地方，脚下的雪“咔嚓” 、“咔嚓” 的清脆声，在门涛听来，就像是走在了家乡的雪地上。零八年的南方雪灾让很多过年回家的人遇上了交通困难，也给南方的生活造成了很多的灾害，可在门涛那里，却让他感到了自己离家不远，自己在哪，家就在哪里！
    在金陵，门涛独自过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人的第一个新年。三十晚上，平常不沾酒的他，也买了一个小瓶酒350毫升,自己又备下半斤猪头肉、买了一份饺子，几样凉菜，都是自己喜欢的食物，宿舍外，时不时的传来花炮的声音，宿舍里，门涛就自己一个人，饺子一会儿吃完了，可酒却咽不下去，他就把所有的酒倒在了一个碗里，一口，一饮，醉了，睡了，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金陵年三十就这样过了，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