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眼泪

第5章


汤芙一汪眼泪汪在眼眶里,直叹公子命蹇。似白冰峰这般冰清玉洁的人物,要么演一身傲骨,不能与时俯仰的落难王子,要么扮一腔心事,百不合宜的才子文人。如今却让他演骗子,汤芙怎么也无法想像白冰峰在台上扮成跳梁小丑,供人调笑的光景。 
  果然,预赛时,白冰峰演的骗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胁迫犯罪地,是身不由已地,是在名副其实地“演”骗子。明明不是骗子,却非得挂个幌子告诉大家“千万别不把我当骗子”。看白冰峰演骗子立刻让人想起几个典故,斯文点儿的有邯郸学步,东施效颦;粗俗的人难勉呸上一句:画虎不成反类犬。 
  下了台,白彦破口大骂:“咱们演的是骗子,目的就是让人发笑。你演得像没人笑话你,你演的不像才被人笑话哩!” 
  白冰峰被骂得全身无力,好似中了十香软骨散。一脚高一脚低地转身走去,看得汤芙的心可以制造胃酸。 
  三天后,正式比赛开始。 
  白彦是当日的寝室之星,大家把自己的宝贝,诸如衣服鞋子饰物之类统统裹在她身上。本着滑稽而新潮的方针,白彦的登台造型为:头上一根黄金钗,身穿皮马甲,颈挂珠宝圈,腿箍紧身裤,脚登黑皮靴。一打眼,还真令人眼前一亮。 
  大家众星捧月似的护送白彦到会场,正遇到同样妆扮的白冰峰,起哄道:“美女配帅哥,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啊!” 
  白彦撇了撇嘴做不屑状,上前叮咛白冰峰:“今天全靠咱俩了,加油啊!” 
  白冰峰红着两腮,点了点头,好似被调戏的小媳妇。看得汤芙的心莫名的跳了几跳。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班的短剧《灰姑娘》,居然不幸被言中,冯闻钟演王子,吓得汤芙恨不能出生时就没带着脚。冯闻钟演绎的王子恐怕是王子界长相最凶恶的一个。令汤芙不解的是与之伴戏的灰姑娘未被他吓倒;更令汤芙迷茫的是居然有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姑娘色迷迷地向冯闻钟放电,下场后又围前围后的大献殷勤,让汤芙误以为是自己的审美观不健全。冯闻钟被服侍得真以为自己是王子,眼光颤巍巍地向汤芙荡去,吓得汤芙不敢抬头。 
  第二个短剧是六班的《音乐之声》。扮演剧中能歌舞的女教师的就是系中有名的美女陈圆圆。陈圆圆一出场先来了一段独舞,惹得男生们的口水垂下三尺。女生们暗骂她故意卖弄,不要脸。怪不得古语说:美女者丑妇之仇。女人之间的仇恨大都由相貌引起的,汤芙还没有达到要仇恨陈圆圆的地步,不过立刻纠正了以前的人生观,觉得好色的男人靠不住。 
  终于轮到二班上场了,汤芙为白冰峰捏了一把汗。可是看着看着,汤芙禁不住生出了这样的疑问:台上的人是白冰峰么?还是白冰峰请来的替身?尤其是两骗子应召入宫那一段,白冰峰抓耳挠腮的好似一只猴子,为那句“沐猴而冠”的成语做了形像大使。再配上白彦的出色演技,整个会场的笑声一浪盖过一浪。《皇帝的新装》竟一举夺冠! 
  下台后,白彦给了白冰峰一拳,道:“真没想到你还留一手,我差点被你比下去啦!” 
  见白冰峰不语,又道:“以前的事,你———不介意吧?” 
  “哪里,”白冰峰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像断了线的蛛丝,“我还要谢谢你哩。” 
  恰在此时,众人一拥而上,齐贺二人。只有汤芙躲在一边盯着白彦看,半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白彦是有她的可爱之处,可是终归是个丑女孩。即便在今天,盛装打扮之下,也只能算作不难看而已,绝对跟漂亮沾不上边儿。而丑女孩是不会迷住漂亮男孩的。白彦与白冰峰不是同类,《简爱》的故事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简与罗切斯特丑得旗鼓相当。 
  然而,汤芙还是下定了决心: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第二部分   
  《琥珀的眼泪》九   
  汤芙所在的二班组建了班委会。李小丰因着是班里独一无二的党员,当仁不让地当上了党支部书记。所以在二班,向党组织靠拢就意味着向李小丰靠拢。女生倒不怎么地,四个男生斜眼打量李小丰,一时间都失去了入党的热情。其它的职位由全班同学进行了公投。 
  二班的公投公正而又全面,二十人二十票,一点儿都不含糊。台湾的公投要有二班的质量,台湾问题早就和平解决了。话又说回来,台湾人多嘛,而且进化的程度有异,高等与低 
  等生物难免会有分歧。可是二班选出的结果惊人的一致。班长为汤容,因为汤容从小学到高中连续十二年当班长,如今上台的领导执政这么多年而没犯事的可不多见了,显然汤容是经得起考验地。学委为韩霞,学术方面的问题最好解决,谁第一谁上。韩霞入学成绩二班第一。汤芙托了那支“山歌”的福气,当上了文艺委员。生活委员是葛悦微,因为她长得最单纯,贪污班费的可能性最小。乾清是体委,原因更简单了———他长得最像男人。其它的诸如小排长,小队长,小组长都有人选,仔细算算,二十人中有十八个人有头衔,正好凑足十羊九牧的数。而官职,除了曹操设的专司掘坟挖金的摸金校尉空缺外,该设的都设了。 
  总体来说二班的大权都掌握在女生手里。《后汉书文•苑传•崔琦》中说:“晋国之难,祸起于丽,惟家之索,牝鸡司晨。”意思是说女子要是掌权的话国家就要乱政了,就如同母鸡打鸣预示着家庭的败落一样。可是二班以实例驳倒了史书,女生参政,政局稳定,决没有开飞机撞大楼的恐怖事件发生。 
  汤芙清高的很,并不以当官为荣,不过很快她就改变了看法。系里文艺部要普及交际舞,让各班文委选派二人进修舞步再传授给班级,汤芙此时正愁没有借口与白冰峰接触,而白冰峰又好似鲁国男子并不好色,有不爱西子爱无盐之嫌。这不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么!依稀舞池内自己与冰峰缠在了一起,伴着轻歌,踏着曼舞,头顶香云缭绕,遍体花雨缤纷……汤芙费了好大的劲才没使自己笑出声来。 
  此刻如果一位诗人在侧的话,定会灵感大发:啊,是什么力量,使得一个腼腆羞涩的女孩敢于主动约男人了?这就是爱情啊,人生的指航灯———汤芙还没有上到这个理论高度,却也本能地把她与白冰峰之间的情愫归结到五百年的冤孽,三千劫的魔障一类。说白了就是二人在一块的事实是上天注定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汤芙思绪起伏,体内的热能转化为动能,竟一步步移到了男寝二0一的门口。梦也似地抬起手想要敲门,被门内粗声大气的吆喝声吓醒,刚才十足的勇气一泄到底,仿佛被封了帐号的存折,一分钱也提不出来。 
  汤芙自己的时空凝住了,可别人还在移动。来来往往的男生像南方人第一次见雪似的,不,这个比喻不中肯,应该是像苍蝇见血似的,眼光胶在汤芙身上不肯离开。汤芙觉得周身“嗡”地一热,跋脚想跑,就在此时,门“哐啷”一声被踹开了。 
  冯闻钟顶着个洗脸盆从门内走了出来,嘴里含着牙刷,而两手揣在睡衣兜里舍不得用。及至看到了汤芙眼镜片后面的眼球险些鼓出来。盆从头顶滑进手里,牙刷和着口水掉进盆里,激动得只记得一个汉字:“你,你———” 
  汤芙本能地招供:“我来找白冰峰。” 
  冯闻钟恶狠狠地向室内喊道:“白冰峰,有人找。”然后大步向水房走去,心里懊悔着没学会含沙射影的绝技,不能在喊白冰峰三个字时使他身亡。 
  汤芙的感觉已经麻木了,好似立在鬼门关,只想速速离开。还没等白冰峰站稳就一口气讲下去:“系文艺部让各班文委选二人去学跳舞,我想请你们寝的男生帮忙,不知你有没有空?” 
  这几句话已不知被她打了多少遍腹稿,所以虽在危难之时尚能流利说出,而且重点突出详略得当。第一,这是文艺部的事,汤芙只是在执行公务;第二,汤芙在选人帮忙,白冰峰只是后选人之一。 
  白冰峰的脸标准地红着,轻声道:“好吧。” 
  汤芙像听到了特赦令似地这才有勇气看白冰峰的脸:“今晚六点在二楼会议室见。”说完向楼下冲去,一溜烟跑回了寝室。汤芙百米从来都没及过格,这次速度快的让自己都纳闷。 
  不管怎样,白冰峰是答应下来了。萧伯纳曾断言:人生悲剧有二:一是失去心中的愿望,二是如愿以偿。可是这句话在汤芙身上失效了,她直觉得人生的喜剧才刚刚开始,如果硬要取个名字的话应叫做“皆大欢喜”。就像莎士比亚笔下写的那样:进行下去吧,开始我们的嘉礼;自始自终谁都是满心的欢喜。   
  《琥珀的眼泪》十   
  汤芙为了六点的约会着实下了功夫。因为是冬天,穿着上不能像夏天那样风流花哨,只好把重点放在面首上。汤芙面白而嫩,够得上吹弹欲破的标准,而心有所动时,红润渗出脸颊,仿佛一杯馋人的红酒,让人看着便生出醉意来。所以汤芙从不化妆,怕画蛇添足。惟一需要加工的就是头发。 
  如今市面上女人流行的是长而直的发型。长那是勿用质疑的,美人发必长,像那个发长 
  七尺的张丽华,把个陈后主媚的江山都丢了。所以汤芙自从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就再没剪过发。可是直却非人力所能及,汤芙是天生的卷发,看着旁人直顺的发质自卑感如同纠结在一起的涩发,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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