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只玄鸟当掌柜

·第四章·并非思凡


    “不是思凡,是思人。”
    只是惊愕了片刻,温久执很快选择了反驳:“思人?您这只青丘狐有什么人可以思吗?”
    仔细想想,和妄阙的初识大抵是在精卫填海的时候,那时女娃刚化作精卫不久,还接受不了自己的凡身已经死去的事实,每天都在东海边发出“精卫、精卫”的悲鸣,他路过此处的时候,觉得这只白喙红爪的小鸟十分可怜,便用自己的羽翼替她重塑了仙骨。
    这个过程是痛苦而漫长的,两人在东海几乎是经历了沧海桑田,等到他平心静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正盘坐着一只周身雪白,眸中透着金光的九尾狐狸,见他终于完成了度化,便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大大咧咧的化成人形,一手撑着头躺在地上,眨了眨百媚而生的眼睛。
    “你可终于醒了,我在这儿等了两百年了。”
    因此温久执对这只青丘狐的第一印象就是自大且狂妄,他并不喜欢。
    后来,女娃还是那个倔强的女娃,只不过人们已经忘记了她是炎帝神农氏的女儿,唤她“精卫”,看她日日夜夜行走于发鸠山与东海,心疼这个立誓要将东海填平的小女孩。
    可温久执却不在是玄鸟,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叽叽喳喳叫他“乌鸦”的臭狐狸。
    妄阙说他浑身上下黑的要命,和那人间啼鸣的乌鸦没什么区别。
    温久执说狐狸一股子骚味,屁股上还长了九条尾巴,丑的要命。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当时妄阙还没有修成仙身,温久执也仅仅是幽都之鸟。
    再后来,温久执的好友,曾是五凤之一的青鸾堕入了妖道,他至今不理解好好一只青鸟怎么就想不开非要浓妆艳抹成凤的大红色?为此青鸾被西王母收作坐骑,温久执也受到牵连,被关在杻阳之境三千年。
    “我还记得你和伏羲氏的赌注,说只要将我困于杻阳之境,定会让天界为新的杻阳之主大惊,那么现在你们可还满意?”
    提及陈年往事,妄阙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翘着嘴角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温久执的肩膀。
    “你不懂,我与伏羲氏当年只是不想让杻阳荒芜,虽说你是幽都之鸟,但毕竟是祥瑞的象征,我以为你会在此创造出堪比极乐的游魂世界,却没想到你一心只想超度他们,甚至不惜为此到凡间找寻他们散落的魂晶。”
    “魂灵自有他们的去处,不该是杻阳,也不该是幽都,不过我倒是想在凡间过段安生日子。人老了啊,天界的是是非非与我这只神鸟都无关了,和你性格不同的是,我喜静,所以也明白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既然你想同他们搅动风云,又想在波澜之中保全自己历劫的凡身,何苦给自己找难题呢。”
    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鸟,不用他多说些什么,也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同时妄阙也知道,像玄鸟这固执的性子是很难对他人的请求做出回应的,更何况是害他孤寂了千年的自己,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霸王硬上弓了。
    如果说异兽和神鸟终有一天为敌的话,那么胜者一定会是前者,因为神州大地千百年的以来的信仰与供奉已经让神鸟成为了精神上与祥瑞的象征,他们只有无休止的生命与所剩无几微乎其微的灵力,和从未停止过修炼的异兽根本没有可比性。
    更何况温久执在杻阳闲了这么久,一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就算反应再快,也只能是勉强躲过妄阙那只带着幽冷气息的爪子,却无法抗拒的摔倒在地,被死死抵住。
    身下的沙地依旧灼热,纵是落魄,但他依然保持着理智与镇定,庆幸自己没有情急之下抓起一把沙子朝狐狸的脸上扔去。
    他也是修仙之人,总要有些超脱凡尘的气节,因此当压在他身上的妄阙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难掩欣喜的九只尾巴摇来摇去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让人给吃的死死的。
    “你闻够了吗?能滚下去了吗?”
    此话一出,倒是让狐狸抬了头。
    不过到底是只狐狸,本性难移,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即使嘴角上翘,眯起的眼睛还是丝毫看不出笑意,舌尖舔舐着唇角,盯着温久执那温热的脖颈,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啃咬一般。
    “说话别这么难听嘛。”
    “我和你这只骚狐狸没什么好说的,难不成你也和他们一样想食玄鸟之血?”
    面对温久执的质疑,妄阙毫不掩饰他眼中的贪婪,却意外的如实答道:
    “谁能做到对你的精血无动于衷呢?你与五凤不同,生于太古,拥有永生,我们这些异兽与神仙不过是比凡人的生命要长,自然渴望借助你的精元免去几千年的修炼。不过你放心,这也是我与伏羲氏作赌将你囚于杻阳的原因。”
    听到这里,疑惑了多年的温久执才发现端倪,偏过头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眼中满溢着不解:
    “你是说,我把我囚于此地是想帮我脱离困境?可别开玩笑了,我会需要你以这种方式保全性命?”
    的确是玄鸟自大了,话刚说出口就有了后悔的意味,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灵力与反应不比从前,却倔强的不肯承认,也不想他人提及。
    妄阙了解他的性子,便没再多言,抬手用指尖擦拭着嘴角,身下的力气也没有松下半分。
    “从以前我就发现了,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向往人间,试探了一下,果真如此。”
    “何以见得?”
    “从名字。”
    “名字?”
    直到此时,妄阙眼中才带有笑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温久执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那双就算被蚀月映照,却还是激不起一丝涟漪,深邃的恍若深渊一般的黑眸。
    还真是只乌鸦啊。
    “天界的人大多是二字的名讳,极少三字,却从不肯为自己添加姓氏,因为神仙一向瞧不起蝼蚁一般的凡人,而你不同,比起喜欢,或许说你向往更为恰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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