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醉梨花薄

    相传，奚族的祖先自诩灵智高于普通妖兽，不愿意将去世的族人曝尸荒野，因此寻了个阴暗隐蔽的洞穴将去世的族人放进去。时间长了，奚鼠们临终前都会独自进入禁地，寻一处空地，静静卧着等待死亡。
    奚鼠的皮毛坚韧，万年不腐。死去的奚鼠血肉在十日内会化作液体流进土壤中，皮骨在漫长的时光中慢慢风干。整个禁地，除了格外地阴森可怖，倒是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舒梨祖孙二人需要横穿整个禁地才能够到达西北角。
    她们路过一个又一个先辈的遗体，即使有外祖母在一旁鼓励，舒梨难免有些打哆嗦。
    心惊胆战地走了过半的路程，舒梨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吸引了，气息萦绕在舒梨的身旁，久久不散。
    “外祖母，我感觉到母亲在这附近。”遍地都是体型如牛的奚鼠遗体，灰扑扑的，看不出区别，但舒梨十分肯定，自己的母亲就在这里。
    “不，不要去！”奚宁一狠心往前快走几步：“孩子，快走！”
    舒梨不解奚宁为什么要逃避，她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在召唤自己，很想去见见她，即使她已经死了。
    奚宁何尝感受不到自己的女儿在这？却不得已狠下心来折回去拎着舒梨的背毛将她拖走。
    随后一路上，奚宁一声不吭地拖着时不时挣扎两下的舒梨。
    虽然舒梨被她拎着及其不舒服，但也不敢反抗，她相信外祖母奚宁不会害自己。
    到了西北角，奚宁沉默地松了手。她找到自己熟识的那个角落，手上捏了个法决，一条一尺宽的石缝呈现在她们面前。
    舒梨目测了以下石缝的宽度，再衡量一番自己的体型，有些犯难。
    “进去吧。”
    “……”舒梨身心均是抗拒的，不用试都知道以她现在这身材，肯定是挤不进去的！
    奚宁抱着舒梨，把她往石缝处推。
    只觉得“噗”的一声，舒梨的身体在触碰到石壁的一瞬间缩小了，毫不受阻地穿了过去。
    “这个阵法可以缩小你的身体，帮你顺利通过石缝，不用担心，石缝里面被我扩张过，足够你通过。”
    说完，奚宁也钻了进来。
    她一边引导舒梨在黑暗中潜行，一边捏着法决封住退路，再次将入口石缝隐匿。
    石缝里面本是最普通不过的狭窄缝隙，但经奚宁的扩张，形成了一个通道，石壁上遍布爪痕，可见是奚宁用利爪一点一点扩充、修缮的。虽然在山体中打洞这种事对于奚鼠来说是小事一桩，但这么大的工程着实罕见。看样子，被奚良运关在禁地中的十年，奚宁并没有虚度。
    奚鼠天生在黑暗中能够清晰地视物，舒梨在前面顺着通道慢慢往前走。
    而奚宁一边仅仅跟随着，一边沉着声道：“奚鼠死后不会腐化，血肉在十日内会化为血红色液体流失。强大的妖兽喜欢捉住奚鼠，杀死后饮用血肉，图谋奚鼠体内那微薄的兽神血脉。因此，奚族祖先立下规矩，命令所有化形后的族人去世时必须进入禁地，不可死在外面，防止血肉中的兽神血脉外流。不过，也有的奚鼠认为这血肉不该白白浪费在这禁地洞穴中，应当好好利用。”
    奚宁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舒梨瞬间想到了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奚驰父子能狠心夺走你母亲的修为，死后的血肉又算得了什么呢？奚良运不重视雌鼠，所以我能带走你已是万幸，可你母亲那身血肉还有点作用，他们必定不会浪费……”
    奚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切，仿佛每一个字都如利刃般在刮着自己的心：“我不去祭拜你母亲，是怕看到那副情景控制不了心中的恨意。孩子，外祖母的肩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大长老不管管吗？”舒梨问。
    “奚族已经不复从前的辉煌了，奚驰目前是族中最有潜力的奚鼠……”
    大长老对于此时，估计也是默认的吧。这里毕竟不是人类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这里的游戏规则。
    舒梨想到这，沉默地顺着通道向前。
    那通道起起伏伏，不知要通向何方，但舒梨相信，通道的尽头一定是个安全、温暖的去处，因为她有一个伟大的外祖母。她也相信，在外祖母的指引下，她在这个世界的路途也必定会平坦、光明！
    走了许久，舒梨并不觉得累，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淡淡地道：“外祖母，我会为母亲报仇的。”
    奚宁也淡淡地回：“好。”
    石缝中仅留下她们的脚步声，别无其他。
    此时，大概山体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通道变得平坦了些，终于在不久之后，她们来到了一处开阔地。
    那是一处十多平方大小的石室。
    “这里便是你暂时的住处了。”
    石室墙壁虽然十分平整，但其上带着熟悉的爪痕，这里也是奚宁挖掘出来的。
    “石室的另一侧通道通向雾灵山北侧的悬崖崖壁，你还小，无法从悬崖攀上去，所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大长老为我们祖孙安排得十分妥当，我只要每月月初在族中露露面，前往雏室领取一些物资便可打消其他人的疑虑。”
    奚宁从须弥戒中拿出软和温暖的被褥铺在地面上：“雾灵山北侧常见不见阳光，十分阴寒，虽然妖兽不多，但实力强悍，感知力也十分敏锐，你千万不可贪玩胡乱跑出去。”
    舒梨看着这处深藏在山体中的石室，安全感十足，乖巧地点点头：“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乖乖待在这，不会乱跑。”
    其实奚宁多虑了。舒梨最怕寒冷，做人的时候就恨不得每个冬季抱着暖气上下班，如今当了妖兽，虽然皮糙肉厚，但这半年的娇生惯养让她更加讨厌寒冷。
    铺好被褥后，奚宁拿出一个火红色的妖晶。
    那妖晶足有碗口大小，距离舒梨两米远，舒梨都能感觉到由它往外不断散发出来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