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演讲在清华

第22章


所以这个市场看不见的手的作用实际上就叫做“优化要素的配置”,或者叫“优化资源配置”。这是我们所有经济学理论的基础,而且也几乎是我们颠扑不破的真理,当然农业科学也是这样认识的。但就中国的农村经济来说,这些东西能起作用吗?我们是一个二元结构社会,我们的农业劳动力到现在为止按照国家统计公布的数据是五个亿,劳动年龄人口是五个亿。我们这些插过队,当过队长的人知道,在这个正式统计公布的劳动力人口基础之上,恐怕还得加个百分之三十,为什么呢,因为还有半劳力呢,你怎么能说六十岁以上的人不干活,怎么能说十六、十七、十八岁以下的这些半大小子他不干活。他都干活,农村十几岁的孩子干活是正常的事,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不退休他照样得干活,这是正常事,这么算下来,你加百分之三十。中国的劳动力就农村而言有多少,六个多亿吧!那么我们农业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条件需要多少劳动力呢?一亿多嘛。粗算有一亿五吧。那还有多少是属于相对就业不足的呢?在这种情况下,劳动力绝对地过剩、无限供给的条件下,拿什么来替代他。那相对于劳动力的无限供给,任何其他要素都是价格昂贵的,因为劳动力可以不算钱。所以才出现尽管劳动生产率长期维持比较低水平,劳动力投入在现在家庭经济条件下,我们的农户调查测算,已经连续三年劳动力投入产出是负值,尽管他的边际效益递减到零以下的时候,他能被替代吗?你把他替代到哪去?这个世界上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中国农村的劳动力被替代出去到那去吗?是不可能的。就这一条我请问,怎么用看不见的手来调控资源,来优化配置,不可能,这是第一大要素,劳动力要素不能被替代。
第二大要素土地。我们土地是不可能增加的,只在减少。每年非农占地几百万亩,咱们不说那个数,但是每年非农占地至少是几百万亩,再加上沙化、盐碱化的自然减损,我们每年的农业耕地的减少数,大约,咱们也不好说绝对数,反正是比那个几百万亩还要多,多多少大家可以查统计,我不好在这里讲。但是总之土地是不能增加只在减少的,那么劳动力不能减少是在增加的,随人口增加,二元结构又不能打破,对不对?一个要素是只能增加不能减少,一个要素是只能减少不能增加。那在这种情况下,农业生产连社会平均利润都产生不了,因为劳动力生产率是下降的,劳动力投入产出是负值,那就产生不出利润来。那么请问,假如我们认定资金按一般的规律它至少要分享社会平均利润。那么,假如农业生产产生不了社会平均利润,资金进得来吗?进不来。请问这三要素怎么在现在这样一个农业经济科学理论框架之内来考虑它的市场配置?所以我说,我们证明了半天证明不了的东西,只能证明。那当我们告诉学界这东西被证明的时候,学界什么态度呢?他们说你这东西不符合我的理论。我只好说,那请你修改你的理论。你只能从实际出发嘛,所以这个对话是困难的。
我说第一被我们证明的,就是说你一般地跟我讲市场条件下要用看不见的手去优化资源配置,我告诉你三个要素不能被你优化配置。因此我们出现什么情况呢,农村资金净流出。很多人说要加强农业投入,请问加强农业投入的条件是什么呢?是资金作为一种要素投入进来,它能得到大致平等的社会平均利润率,它才有回报,对不对?更何况我们相当多的资金并不仅仅只是要求一个社会平均利润,它大量进入资本市场是要拿超额利润的。在这样一种不规范的投资条件之下,你怎么能让农业增加投资,这是怎么可能呢?再加上如果投资增加了,而其它要素不能相应的去优化配置,那么导致什么呢?成本上升了。而当我们看到这几年长期农产品价格低靡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什么呢?是天花板价格的封顶。什么叫“天花板价格”?国际市场价格。我们大家都说现在农民没有种粮积极性,说农民弃耕撂荒,要想办法解决农民弃耕撂荒的问题,怎么想办法,怎么解决?你这个粮食价格让农民种粮食,农民不种了,为什么呢?价格上不去,成本在往上涨。九十年代以来,平均每年农业硬成本上涨百分之十,涨到什么程度呢?甚至涨到我们农业按基本产品算,就是按主粮产品算,我们的基本农产品的成本价格甚至某些时段上高于“天花板”,就是地板价格高于天花板。这是非常荒谬一个的现象,怎么能让地板高于天花板呢。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进行农产品贸易呢?因此我们挑战的第二个观点就是中国是不是一个农业大国?很多人一说中国地大物博,我们是农业大国。我们说非也,中国是一个农民大国,而非农业大国。
我们有几点来证明,中国不是农业大国。为什么呢?第一,我的人均农产品的产量,无论是粮、棉、油、肉、菜、蛋,全都接近于世界平均线,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的很少。像美国,尽管它是工业大国、科技大国、资本大国,但他同样也是农业大国,因为他的人均农产品的产量大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尽管(中国)这个国家农业的总产量来算,它可能是非常高的,所以人们说(中国)是农业大国,其实我们说不是,(因为)按人均算它只是世界平均水平,甚至在很多品种上它低于世界平均水平。这是第一。
第二,我们的农业商品率非常低,比如说以农业主产品为例,以粮食为例,常年看,平均的农业商品率,就是粮食(商品)率多少呢?百分之三十几,不到百分之四十,哪个农业大国它的商品率这么低呢?美国农民种粮食,他吃自己的粮食吗?他买面包吃。因为他的粮食全部进仓,然后就有加工的厂商把他买走了,他再买面粉回来才能烤面包,对不对啊。他不会自己去磨麦子吧。所以他的商品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美国农民他也不吃自己养的猪,不吃自己养的牛,他不宰杀嘛。对不对啊。我们呢,百分之七十左右,是自给自足部分。当然这个统计上问题很多了,咱们不多说,但是就现在公布的统计数据看,我们的商品率按主产品算,也才是百分之三十几,当它不能商品化的时候,它怎么能够叫做一个农业大国呢。所以就从这两个方面看,我们不能说中国是农业大国。
所以,我们第一个证明的就是中国不能简单的照搬农业经济科学的一般原理来解释我们的农村经济现象。第二我们不是一个农业大国,我们是个农民大国。因此我们反过来再说,为什么叫“三农问题”,英文我们把它翻译成threedimensionalruralissues,什么意思呢?就是它是三维的农村问题,是三维的,也就是你立体地去看,看中国的农村问题,如果我们只简单的,二维的去看,那你就是投入产出,供给需求,那就是一个纵轴一个横轴就解决了,那如果三维的去看,那你就看到了我刚才所说的。因为我们的农民人口众多,于是很多人就开始跟我们讨论了,你说农民人口众多,那为什么我们不加快城市化,为什么不在工业化加快的同时去加快城市化呢?你如果解释不了这个问题,我们的理论是站不住的,我们提出的观点也是站不住的。
那我们告诉他,中国因为处于别的发达国家已经完成工业化之后才工业化起步的这样一种地位,所以它一上来就上的是重工业,又是在战争环境之中,我们五十年代初的时候周边地缘环境非常险恶,战争环境之中,一上来就是重工业,重工业一上就是资本增密、技术增密、排斥劳动,这是重工业特点。因此,中国不可能随着自己的工业化,就是工业产值占的比重的提高,来带动农业就业人口的非农转移,所以客观上我们没有随着工业化带动农村的城市化,没有(大量)转移农业劳动力。因此,直到我们几乎完成工业化,到现在工业占绝对比重,我们农业大概只占百分之十五以下,在这样一种条件之下,农业人口仍然占将近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六十八点几。这是中国的特殊国情,不是一个做了几百年的工业化国家,不过从1950年、1951年,咱们从“一五”(计划)算起吧,“一五”之前中国有什么工业呢?比如北京有什么呀?“石景山制铁所”,是日本留下来的。除此之外,王麻子剪刀、大串糖葫芦,那叫工业吗?(就是)作坊嘛。现在你看这个国家整个工业化水平多高,但因为他是这样一个特殊的,这样一种一上来就是以重工业拉动的这样一个工业化过程,它不可能像西方发达国家走过的路那样,随着工业化带动农民的分工就业,然后带动农村人口的转移。形成这样一个农业人口占绝少、非常少的比例,比如美国只占百分之三、日本大概不到百分之十,所以没有哪个国家像我们国家这样一说有五亿农业劳动力。这不可比嘛,所以我们说这是第一个情况。
那有人说,为什么不能通过现在加快城市化,来更多的转移农村人口呢?我们说,尽管我们已经搞了五十年的工业化,平均转移农业人口,五十年我们转移了百分之十五。那我们再往今后再数五十年,我们就算加快一倍,我们说不往五十年算,我们按2020-2030年算,因为讲人口学的人都会说,2020-2030年是中国人口最高峰。到那时候中国的人口是十六点几亿。我们到那时候就算加快城市化,农业人口转移(以后占总数的)一半,我们十六点几亿人口的时候农业人口转移剩下一半,还剩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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