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邻居有点酷

66、害怕


    只两天时间,盛世堂的针灸治疗室就收拾妥当,安装隔帘的工人把帘子挂上,挨个试拉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提着工具离开。
    徐明堂和医馆众人站在焕然一新的二楼,满意地点点头,“依依,这层楼以后就交给你了。针灸,四叔会帮你的,用针灸减肥,仍然要因人而异,辨证为先,不同的体质,走不同的经脉,这些你都知道的吧?”
    唐依依信心满满地说:“知道的,放心吧,师父。”
    “嗯,看看你的房间吧。”
    徐明堂推开房间门,唐依依走进去,这间房的面积和楼上差不多,结构也一样,只是多了个衣柜,书架上满满的书。
    徐明堂说:“这些书你随便看,最上面一层是我三十年来的笔记,从左到右,是按年份放的,越往右,越近,都留给你慢慢看吧。”
    唐依依看着书柜最上一排满满的笔记本,不由地感叹,人这一生专注地做好一件事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谢谢师父。”
    “今晚开始,医馆里就你一个人住了,晚上记得把门锁好。”
    “嗯。”可以多加两把锁吗?
    “我会跟百柯说让他晚上随时注意点这边的动静,他晚上开店到那么晚,小偷也会躲着这边的。”
    “好啊,跟百哥说。”
    “黄桷兰巷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太平,跟关上门就互不相识的新小区不一样,来个陌生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唐依依上楼去把自己的东西搬下来放好,秦百柯给她买的零食还剩下一半,她把零食拿出来一样一样地摆在书柜上,花花绿绿的包装看着甚是热闹。她默默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日期,也许某一天,她会对着一个年青人说:“这些都是师父的笔记本,从左到右,按时间排列的,你拿去看吧。”她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帅呆了。
    晚餐四个人在厨房门口打开一张折叠桌吃的,吃过饭徐明堂一家离开,唐依依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医馆心里有点毛毛的,赶紧回到房间反锁上门,开始专注看书学习。
    自从那天听说了叶彤的事,她就不是很想见到秦百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也成不了一个记录片导演,她最多能成为一个在黄桷兰巷有点名气的中医,这差距真是……唉!
    就算他是一个面馆老板,也是一个被许多女人喜欢着的面馆老板。
    这两天他的热度已慢慢降温,来的人见不到他,网上又出现了他的相片,到店的人便渐渐少了,估计最迟明天他也该“旅游”回来了。不然好歹自己是老板,却每晚在平台上洗碗,他这心态也真是平和的没谁了。
    那天早上去把手机还给项巧婷时,问她手机是不是百哥给她摔的,她支支吾吾把那天的事说了。
    唐依依更加觉得秦百柯是个好脾气的男人,那么好的男人,自己要努力成什么样才能把他追到手呀。
    外面天上隐隐地传来了雷声,唐依依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果然今天是雷雨天,啥时候天气预报那么准了呀?
    她赶紧跑进卫生间抓紧时间快速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在被子里把手机电筒打开,翻开徐明堂的一本笔记看起来。
    徐明堂的笔记有点像日记,对经手的每一个病患都有记录,把辩证的思路都有写上,简单的病症一笔带过,复杂的病症就有非常详细的记录,包括病症的医治全过程,中途怎样改变方子,变方之后病人身体的变化,都事无巨细写了下来。
    唐依依全心投入,强迫自己忽略外面越来越响的雷声。
    手机短信音响起,她打开一看,是秦百柯:睡了吗?
    唐依依:没。
    秦百柯:还是害怕?
    唐依依:嗯,怕!
    秦百柯:好。
    好是什么鬼?唐依依闷闷地想。然后就听见有人敲她房间门,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确定真的有人敲门,还有秦百柯叫她:“依依,开门。”
    她下床在睡衣外套了一件t恤,把门打开。
    秦百柯进到屋里,身上斜挎着一个帆布包,手里还拿着一个密封的塑料饭盒,唐依依看着饭盒,“我今天没叫外卖。”
    “之前答应过你,打雷要来陪你的。”他说着,把饭盒打开,却是一盒切好又码的整整齐齐地西瓜,红通通、水灵灵的,这些一样大小的方块,被处女座的李欢看到,不知道有多么开心。
    她指指旁边:“厨房里有叉子。”
    他于是去厨房拿了两把叉子过来。
    “百哥,你又是从上面跳过来的?可这里通向上面的门我关了的呀?”
    “我虽然能跳,但有钥匙为什么还要跳。”他摸出一把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哪来的钥匙?”
    “徐伯给我的,让我晚上多注意你这边的动静,他还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会害怕。”两个人一起叉着西瓜吃,说着,他抬头问她:“你怕吗?”
    “……”她看着他眨眨眼,怕打雷已经被他笑了,现在怕一个人在大房子里睡,不晓得他能不能理解。
    “怕?”
    唐依依吃着西瓜,低下了头。
    秦百柯无声地叹口气摇摇头,“不光打雷怕,还怕一个人在这屋里睡,要不,你去和小谢一起睡吧。”
    唐依依抬头看向他,眼睛一亮。
    “我看你每晚也是12点才关灯,小谢也差不多。你每天在这里学习完,洗漱好,直接过去睡就行了。早上你6点起床,晨跑之后回到这里洗漱换衣服,这样,好像也不算太麻烦,连换洗的衣服都不用拿过去。”
    唐依依激动地想哭,“好啊,我去跟小谢睡。”终于离他又近了一步。
    “明天吧,我去买个小床放小谢那屋。”
    “可是今晚我就怕,还在打雷呢。”
    “我不走,”秦百柯好脾气地说:“我来之前你在干嘛?”
    “看师父的笔记。”
    “那你接着看,我在外面锻炼,你累了就睡,我在的。”
    “哦。”
    秦百柯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头戴式耳机,给唐依依带在头上,笑笑走了出去。唐依依双手抚在耳机上,那被紧紧压迫着的感觉好像秦百柯的双手啊。
    唐依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虽然雷声依旧,但她每次扭头看着门缝外透进来的灯光,知道秦百柯没走,心里就特别踏实。
    秦百柯走进来看唐依依趴着就睡着了,耳机还戴着,真的是万分佩服她的好睡眠。
    他轻轻把她的耳机摘掉,放到床边,看着她没心没肺熟睡中的脸,耳边响起她说的话:如果你不能对你爱的女孩做到从头到尾都一样好,那开始的时候就别对她太好,你以后会怎么对她,开始的时候也那么对她,千万别开始一个样,追到以后一个样,真的会很失落,很伤人心的。
    他伸手替她把凉被盖好,他很开心她对他的放心,项巧婷就算知道他是哥哥,但女孩子天生对陌生男人的抗拒,也会拒绝趴到他的背上。
    可是现在,门开着,门外是个男人,她照样睡的那么香。让她到面馆去睡,她似乎很高兴,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些女孩子,大房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关掉她的床头灯,转身走了出去。
    早上唐依依神清气爽地醒来,看到放在床头的耳机,她伸手拿起来在脸上蹭了蹭,然后在耳机顶上发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叶展。
    她捂着嘴笑起来,百哥把二筒的耳机拿给她当耳塞用,二筒知道了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她将耳机放在书柜上,和零食放在一起,看着这一排热热闹闹的东西,突然有些伤感地想,他给她这一堆零食很快就会全部消失无踪。
    而他床头的那本《艺术中的精神》却可以那么长久地存在着。
    经过一夜大雨,空气异常清新,唐依依在江边亲水步道跑到5000步,然后往回跑,远远看见秦百柯迎面跑过来。
    “百哥,去菜市呀?”
    “嗯。”
    “为啥还走江边,巧婷又不会再找你茬了。”
    “这边空气好。”
    唐依依指着江面说:“百哥,姑姑说这里以前是个码头,可是怎么看都不像码头呀?”
    “码头在那边,”秦百柯指指身后,“你想去看看吗?”
    “想。”
    秦百柯转身跟她一起往回跑去,经过黄桷兰巷口,继续往前跑。
    他指着不远处一棵大大的榕树说:“就在那棵树下面,当年的石阶和栓缆绳的石柱还保留着,码头上面的城门已经重新修过了,但仍是按当年的样子重建的。”
    两人跑到树下,唐依依走到台阶处往下看,长长的一段石阶,每条石阶的中间部位已经被人踩磨的凹陷了下去,异常光滑,石阶的长短也并不整齐,长的长,短的短,跟黄桷兰巷一样,给人一种破旧的厚重感。
    再回头看城门,已经是簇新的仿古建筑。
    唐依依走到榕树下,抬头看着这遮天蔽日巨大的树冠,“这棵树已经很多年了吧?”
    “我外公说他小时候这棵树就这么大,不知道多少年了。”
    “它才是这里所有变化的见证者。”
    秦百柯伸手拍拍树杆说:“它的确看见过许多事情。”
    两人站了一会儿开始往回跑,到黄桷兰巷,唐依依冲他挥挥手就进了巷子。
    秦百柯继续向前跑了几步后停下来,转身看着那棵榕树,仿佛看到一张黑白的剪影相片,树下纤细的少女紧紧拥着瘦瘦高高的少年。
    那一刻的温度、湿度、吹过脸旁的微风、江水拍打岸壁的声音,一切瞬间复活。
    不是刻意地要记得,但记忆会偶尔不经意地跳出来,像远处树丛里跳跃起伏的小鹿,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又消失无踪。
    他转身接着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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