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票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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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爱红在天亮之后合上了那本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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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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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在桌面上摸了一下，他没有摸到什么，桌面光溜溜的有点凉，像一块冰，他在摸那把手术刀。他的手术刀到哪里去了？他恍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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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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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了窗前，他用手拨开了窗帘。窗帘露出了一条缝，光亮透进来，他看到那顾家的楼下，顾晨光和王胡子说着什么。肖爱红喃喃自语：“每天早上，都有人醒来，都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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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新把窗帘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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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到了书桌旁，蓝色的灯光下，那个日记本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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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翻开了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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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了那张血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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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看到了扉页上的那行字：“我的血和你的血永远交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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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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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股寒气似乎要把他全身冰冻，他僵硬地站在那里。他想想着妻子胡青云的刻骨铭心的初恋，他现在彻底地明白了。胡青云心中最爱的人是他。她心底最完美的人也是他。她把她的初吻还有一切都奉献给了那个人。那个人在胡青云的日记本中没有名字出现，除了称呼”他”就是“亲爱的”，要是不看这个日记本，他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还是胡青云的唯一。可怕的是她在这10多年里一直称呼他肖爱红“亲爱的”或许她把他当成了日记本里记录的那个人的替身。肖爱红想，胡青云亲吻自己，和自己**的时候，都喜欢紧闭着眼睛，她不睁开眼睛凝视自己，也许和那个人有关，她闭上眼睛就把他肖爱红当成了男人，那个她心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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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爱红合上了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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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同那张血钞票一起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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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用了障眼法，昨天晚上把血钞票给遮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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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把这个日记本连同那张血钞票一起烧掉，但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把日记本放回胡青云的那个书房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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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锁上那个抽屉，再也不打开它，让它永远不见天日，让胡青云的初恋埋葬在那个抽屉里，永远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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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日记本里的“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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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聪明人，他一看见就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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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煤气中毒事件和眼下馄饨店的大火究竟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王胡子还是不是杀人的凶手。他肖爱红要重新推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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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爱红拉开窗帘，见雨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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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定到医院里去一次。他想和范梅妹说说话。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棉布衬衣，还打了一条红色的领带。他出门前，还照了照镜子，用梳子把头发梳了梳，他左看看右看看，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来整齐的白牙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的笑还是有魅力的。他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发拨弄了一下。这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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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家门口拦上一辆出租车就离开了牡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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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像只快艇，在街道的水面上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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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胡子在馄饨店里和一个装修的工头说着话，他看到了在水中滑过的那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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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车上坐的是作家肖爱红。他看到了肖爱红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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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作家肖爱红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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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王胡子觉得牡丹街的人都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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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在顾玉莲的楼下草地上看到躺在水中睡觉的顾晨光这还不算是太奇怪的事情，因为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在顾晨光身上都是可以理解的，他是个坏了大脑的人，他还看到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他门口经过时，前轮突然飞了出去，马失前蹄的他掉到了街上的水中，他爬起来一点事也没有，他朝馄饨店里的王胡子笑了笑前说：“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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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老头跑到他馄饨店里来，说是要吃馄饨。王胡子对他说：“你难道不知道我的馄饨店被火烧了还没有开始重新装修呢。”那老头吹胡子瞪眼地说：“我明明看见你的店重新开业了的。怎么还没装修好呢？”王胡子问他：“大爷，你在什么地方看见的，不会在梦中吧。”那老头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秃头，笑了笑说：“对，对呀，我是在梦中见到你的馄饨店重新开业的。你还在店门口放了一串老长的鞭炮呢，街坊邻居们都来给你捧场，争着要喝你的第一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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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头走了。王胡子还在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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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胡子觉得肖爱红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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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印象之中，肖爱红很少打领带，而且从来没有打过红色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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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领带的颜色像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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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胡子在和那个装修的工头说事时，他的脑袋里还在想着许多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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