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男女的双重自白

第4章


 
  我看了一眼妮妮说道,我想吃饭,盖浇饭——麻麻的辣辣的那种——鱼香肉丝炒饭。 
  妮妮搔了搔头皮,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朝我点了点头,便跑出了屋。 
  二十分钟之后,妮妮端着一大盆鱼香肉丝炒饭来到了我的房间。鱼香肉丝做得很地道,米饭也很松软,妮妮还带了碗“紫菜虾米汤”来。 
  我问妮妮这盖浇饭和汤是哪儿买来的。 
  妮妮只是笑着不说,她很专注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完饭,我很仔细地回味刚才盖浇饭的味道,有些奇怪地问道,妮妮,这鱼香肉丝和“老刘面馆”面条上的浇头的口味如出一辙,难道,你去了“老刘面馆”?请他们那儿的厨师做的? 
  妮妮含笑不答,用很快的动作迅速收拾了碗筷,离开了。 
  在妮妮离开时,我发现了妮妮的脸上竟增添了几分红晕。 
  我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虫 子 
  我在水泱那儿逗留到挺晚,因为在吃完饭后我们还喝了几杯酒精浓度较低的红酒。巧的是,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洪旗回来了。 
  洪旗看到我,愣了愣,说道,这么晚了,还没走? 
  我还没回答,在一旁已有些微醉的水泱已经回答了洪旗的问题,你……怎么才回来?我们吃的晚饭都……快要消化了…… 
  洪旗看了一眼水泱,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喝成这样?洪旗转向我,说道,你也一定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去吧。 
  水泱说,对,现在很晚了,你不送,我还……真不放心。 
  我说,不用了,我又没喝醉。 
  我当时的感觉就象没有喝过酒一般清醒。可是洪旗依然坚持要开车送我回家。 
  坐在他的车上,我看着车窗外不时从眼前一晃而过的夜景,心中却一直在思索到底要不要跟他说说水泱吃晚饭时糟糕的情绪,我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坐在身旁正在开车的洪旗,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了,我说,洪旗…… 
  没想到刚开口便被洪旗打断了,只听洪旗说道,你如果是想跟我谈水泱的话,打住。 
  看来,洪旗还是足够地了解我的,他了解我的程度可能要远甚过我了解他。 
  我问道,能告诉我“打住”的原因吗? 
  洪旗回答得很干脆,他说,因为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我看了一眼洪旗,洪旗的眼袋无力地垂着,并有些发黑发紫。 
  一路上我没有再和洪旗多说过一句话。 
  只是当洪旗的车在我租下的“雅月新苑”十五号停下时,我说了句“谢谢,再见”,然后我便下了车,转身走向大楼。 
  洪旗摇下了车窗,叫了声我的名字,然后说道,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们聚一聚! 
  在我的记忆中洪旗曾经说过无数遍这样的话,只是等他离开后,他便又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洪旗重新启动车子的时候,我进入了大楼的门洞,并走向了电梯。   
  虫子,我来了!(1)   
  冯 果 
  虫子:二十五——二十六岁,住在“雅月新苑”十五号十三零三室,未婚,独居,“安静广告公司”职员,月薪不低于八千,毕业于某名牌大学中文系本科,星座不详,血型不详,社会关系不详。 
  这是我跟踪了虫子一个星期后所得到的情报。 
  有意思的是,我拿着摄像机足足“跟踪拍摄”了虫子一个星期所得到的情报竟然与“跟拍”她一天一样多。 
  她每天上午七点钟准时出门,步行到地铁站所需要的时间是二十分钟,乘坐地铁四十分钟左右到站便下车。出站时她要买一份当天的《新闻晨报》,步行七至八分钟到达“永和豆浆”吃早餐,她通常会要一碗甜豆浆和一团粢饭。 
  在“永和豆浆”店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所花费的时间大约在三十分钟左右,八点四十分她一定会准时地离开“永和豆浆”,将报纸扔入离“永和豆浆”四五步开外的垃圾箱内,继续步行十分钟便到了她单位所在的大厦。 
  虫子工作的广告公司在大厦的二十六楼,我估计加上等电梯、乘坐电梯、走向通往办公室的长长走道的时间,也就是说她到达办公室的时间基本上是八点五十五分,距离九点钟上班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可以上趟厕所,补一下妆,稍稍整理一下办公桌。此外,我还画了一张有关她早晨上班时的线路图(下面就是我随手画的线路图)。 
  下午五点下班,她依然按照这个路线返回“雅月新苑”,只是不再光顾“永和豆浆”店,她每天要去“雅月新苑”旁边的超市购买新鲜的水果、蔬菜和酸奶,所以我推断她晚饭不会吃米饭等卡路里较高的食物。 
  晚上晚饭时间过后,她工作室的灯总是亮着,我猜想是在为广告公司起草一些企划,每晚十一点她很准时地熄灯睡觉,睡觉前半小时会在客厅内做“有氧操”。 
  她的生活很规律,脑海里就象有一张精确的时刻表,每天固定的时间出门,固定的时间回家,固定地在“永和豆浆”喝一碗甜浆吃一团粢饭,边吃边阅读报纸,固定地去超市买水果、蔬菜、酸奶,奇怪的是在这一星期里她每天都吃粢饭、喝豆浆,好象从来都吃不腻。唯一有所变化的是,周三晚上她要在单位加班,到深夜十一点才能到家,这一天她会比平时晚睡一个小时,十二点睡,睡前半小时做“有氧操”。 
  我看了好几遍我“跟拍”所拍摄完成的DV带,我突然领悟到后六天虫子的活动情况与第一天一般无异,也就是说我在拍摄过程中的唯一收获便是我使用了四十几盘DV带和七天的时间。我开始怀疑我最初选择的这个拍摄对象是否准确了,当我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床上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象精灵般地冒了出来:刻板的生活使我们象在固定轨道上匀速运动着的物体——也许,这就是都市人的生活。 
  这样一想,我觉得这个女孩有点意思了,再仔细一想,我觉得这只虫子更有意思了,我在一瞬间蓦地明白自己想要拍摄的东西了——一个女孩和她的城市。 
  有了这个让自己兴奋得难以入眠的灵感之后,我开始制定下一步的拍摄计划,所有计划的目的只有一个——走近虫子,走到虫子的世界里去! 
  这部伟大DV作品的导演兼制作人兼摄像兼策划兼发行人的我将以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的犀利目光解剖虫子的内心世界! 
  我对着摄像机屏幕上出现的虫子的面孔,用一种压得很低的声音说道:虫子,我,来了! 
  此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补充一句,是北京时间午夜十二点。 
  我 
  在冯果带有神经质的压低嗓门说那句“虫子,我,来了!”的时候,我们的虫子正躺在她卧室里的那张特大型床上做着美梦呢。 
  只是我不知道虫子在那一夜会不会在梦中看到那个和她素不相识的叫“冯果”的男子…… 
  虫 子 
  昨夜,我睡得好象不太好。   
  虫子,我来了!(2)   
  是做恶梦了吗? 
  好象没有。 
  美梦? 
  也不记得了。 
  总之似乎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迹象,然而我确确实实是没有睡好。 
  冯 果 
  在“跟拍”虫子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实,“雅月新苑”内的那爿叫“老刘面馆”的店早已不经营面食了,而是出租给了一位杭帮菜老板,店面这几天正在装修,当我问及“老刘面馆”何时停止营业时,装修的工人笑了,他们告诉我说上个月就挂出了“门面出租”的牌子。 
  从听说上个月面馆便不再营业了的这句话开始,我就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在我的追问下,妮妮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所有吃过的可口的面点和炒饭均不是出自于“老刘面馆”,而是另一位大厨子为我亲手调制的,那位大厨子的名字叫作:妮妮。 
  另外,在我的逼问下妮妮终于告诉我每天早晨她都会趁我熟睡之际悄悄地来到我的房间里将我的摄像机从阳台上挪到屋子里来。 
  看来我并没有患上使我困惑了很久的梦游症。 
  我并不想知道妮妮为什么要做这些可口的饭菜给我吃,因为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用脚趾头想得出的答案,我想,现在该是我离开这家旅馆去接近虫子的时候了。 
  我来到“雅月新苑”内的一家房屋中介所想租一间能和虫子搭点界的屋子。 
  十分凑巧的是,当我正在打量着墙上那一排排租赁房屋吊牌的时候,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中介所。 
  只听他对着在中介所办公的一位女人说道,小王,你帮我挂个牌,我那间房子的男房客刚刚搬走。 
  女人说道,好啊,没问题,你那间房子是“雅月新苑”十五号十三零……零几室啊? 
  中年男子回答道,十三零四室。 
  十五号十三零四室,我浑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立正了,不太夸张地说,完全是一根根统统竖了起来。 
  我不假思索地叫了起来:我租下了! 
  中年男子和女人回过身来打量着我。 
  中年男子问道,你连房型、月租费都不知道就租?你确定? 
  我点着头,说道,对,我租。 
  女人说,这倒是挺省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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