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项链

51 美人鱼的泡沫(一)


    杜随的新家一切美轮美奂,唯独美中不足是客厅有一块空着有点突兀,杜随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想了两天,终于买了一架钢琴回来放着。
    买了钢琴,为了防止被人说附庸风雅,杜随虽然不算很感兴趣,还是请了一位钢琴老师,开始老老实实学琴。
    如今B市学钢琴通常都是请老师来教,价钱通常在100150元每小时,杜随请的钢琴老师虽然既不是各音乐院校的,也不是某乐团的,但是技巧十分高明,至少以杜随有限的音乐素养来看,丝毫不比一流演奏家差,杜随觉得十分值得。
    钢琴老师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气质十分娴雅,美貌异常,棕色的大波浪卷发,总是一袭白裙,仿佛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身材也极好,杜随知道她是已婚的,有时候也不禁想,这般绝世名花,也不知谁家儿郎,有幸攀折而得。
    年龄相近,又是这样温柔可爱的美人,本以为会成为朋友,至少也很谈得来,谁知道上课之余,杜随跟她聊了几次天,就发现了严重的沟通问题:
    这位美人老师竟似乎完全不是在我们这个充满环境污染,五光十色,诡谲百出的世界长大的,不通人情世故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可她也不是愚钝,而是真的纯洁无瑕,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象牙塔气息。
    不管怎么奇怪,杜随倒不觉得这位钢琴老师会是坏人,对她很有好感,而这位钢琴老师教杜随也十分尽心尽力,两人虽无共同语言,相处还是很愉快。
    最近也许是跟金墨的感情稳定了,生活也太过安定,杜随又有了发展友谊的需要。她因为走的路和别人不同,认识的人虽多,好朋友却不多。
    正好,这天,杜随接了个电话,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又似乎有点印象。
    “杜随,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王某某啊,你的高中同学,坐在你后面的后面。”
    杜随隐约想起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生的模糊的脸,和现在这热情洋溢,充满交际感的声音怎么都联想不到一起。
    “我们同在B市的高中同学,打算发起一次同学聚会,怎么样?杜大小姐有时间来吗?”
    杜随略想了想,就爽快地同意了,最近正无聊呢。
    聚会那天到的大约有十七八个人,大家刚见面都有点认不出来了,但是酒过三巡,当初什么臭事都被抖了出来,谁上课被老师没收了,谁暗恋谁多年未果啦,聊得十分尽兴。
    其中最对杜随脾气的,是当时班里一位独立特行的姓唐的才女。
    这位姐姐当初貌不出众,但是很有个性,跟杜随没什么交情,这十年间,女大十八变,俨然已经变成一位时髦酷女郎了,现在某著名时尚杂志当编辑。
    如今这位姐姐深谙世事,行事火辣,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坐下来就点起一支烟,红唇纤指间烟雾吞吐,颇有点笑傲俗世的架势。她工作的杂志是法国的,所以要求大家叫她的法语名Louise。
    好在这个名字发音不难,没学过法语的诸位对她善意地嘲笑鞭挞了一番之后,都能顺利地正确发音。
    杜随有留法背景,且精通法语,所以louise唐就和她异常有亲切感,很快打得火热。
    聚会闹到很晚,杜随带着笑容回了家。回家看到金墨又在不顾堂堂血圣兽的尊严在和小小一只花妖吵架,不由大感头痛,懒得搭理他们,自己上楼了。
    金墨立刻停止了有失身份的斗嘴,“噔噔噔”跟上楼去纠缠杜随云雨不提。
    过了两天,louise唐来了电话,邀请杜随去喝咖啡兼逛街。
    杜随想自己天天在家和金墨睡莲厮混也没什么前途,就慨然应允了。
    上次聚会,大部分男生都已经成家,有两个甚至都有孩子了,但是女孩们没结婚的却超过半数,不知道是因为女生确实是学历越高越晚嫁呢,还是这个年龄段真的女多男少。
    Louise唐这种有非良家妇女倾向的,当然也还是没主的。
    一眼看上去虽然光鲜亮丽,上前来勾搭的异性不少,但若提到结婚,都大摇其头,不成不成,看着就不是宜家宜室的贤淑女子。
    所以天文地理时政时装的绕一圈,两个女人的话题不免又回到了男人上头。
    杜随的情况如此特殊,她既没法说,也不好意思说,所以基本上就成了倾听者。
    Louise唐如今果然有心仪的男子,据她说,这位男子英俊优雅,年轻有为,不但知识渊博,而且热爱运动,不但多金,而且没有肚子,实在是集天下男子的优点于一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开天辟地以来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这位小姐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心上人夸了整整两个小时,杜随本来还有点八卦的好奇心,也被疲劳轰炸得审美疲劳了,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脱身。
    不过此后这位小姐却觉得得遇知己,不时便来纠缠杜随,杜随虽然大声叫苦,其实也不讨厌她,就和她走得日益近了。
    这天晚上,杜随刚和金墨上床睡觉,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杜随睡眼惺忪地说了声“喂”,手机那边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声音,louise唐在那边又哭又笑,乱七八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叫嚷:“……我不要活,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杜随“喂”了好多声,才有一个年轻男人带口音的声音接过来:“您好,我是某某酒吧的侍应生,您的朋友在我们这里喝多了,您能否来把她接走?”
    杜随大皱眉头,但还是问了酒吧地址,搁了电话,耐着性子安抚了因为被吵醒而到了发作边缘的血圣兽大人,自己穿好衣服,拿了钱和钥匙,下去开了车,一边咒骂着这酗酒的损友,一边开车去往该酒吧。
    到了酒吧,穿过层层烟雾酒气,昏暗灯光,靡靡低语,杜随轻易拎住了louise唐这家伙的后脖子,不料这位姐姐看到杜随,就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不理我,呜呜呜,他不肯要我!”然后吐了杜随一身。
    杜随脸都黑了,在酒保的帮助下把她扔上了车,又不知道她家在哪,考虑到如果把她带回家,很难在金墨的怒气下保全她性命,自己还得费心处理尸体,实在不大方便,左思右想,还是把她带到了自己原先那处小公寓。
    买了新房之后,也有人劝她把原来的小公寓卖掉或租出去,但杜随不舍得,也想着什么时候累了,可以自己回来躲一躲。
    想不到几个月来第一次需要使用却是因为这种原因,真叫人哭笑不得。
    停了车,深夜无人,杜随用了点法力,轻易把死狗一样的louise运了上去,扔到地上,自己去洗澡换衣服。
    放她一个人不太好,杜随只好给金墨打了电话,说明情况,金墨自然是大怒,好一通抚慰又允诺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才平息了血圣兽大人的雷霆之怒。
    杜随自己爬上床睡觉,把肇事的家伙丢在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这位姐姐醒来,睁着一对无辜的大眼睛:“这是哪里?我怎么了?”又揉揉身上,“哎哟,好痛。”
    杜随没好气地瞪着她,“闻闻自己身上的酒臭就知道了,还好意思问!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么大的人,还借酒浇愁!”
    louise尴尬地嘿嘿笑,但在杜大小姐逼问下,还是说了,原来她那位意中人虽然优秀,却对她时冷时热,最近干脆不理不睬。
    这些从她的醉话里,杜随也猜出来了,不过,杜随没猜出来的,是这位仁兄竟是有妇之夫。
    杜随一脸震惊:“你也是个聪明人,竟然甘心当小三?”
    louise唐低下头,“本来也不甘心,但是他实在优秀,我忍不住爱上他了。”
    “糊涂啊,”杜随顿足,“小三的坏处还用我跟你说吗?他放不下他老婆的,到时候受伤的也是你,就算他能为了你抛弃发妻。这样的人你能跟么?何况,他老婆何辜,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跟人家共患难出来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天下男人这么多,你又何必……”
    她抬头凄然一笑,“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一见他,我就糊涂了,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人……虽然知道他老婆可怜,我却管不住我自己。”
    杜随动容,看着她。
    她又继续说:“我是工作的时候遇到他的,一见钟情,我喜欢他喜欢得发狂,他其实也是喜欢我的,我一看就知道,可是他不肯对不起他老婆,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从不说他老婆不了解他,总是说他老婆多么多么好,他不是花心的人,一直拒绝我。可是等到我快要死心的时候,又发现他偷偷到我公司外头,我不甘心,直接去问他,他起初不承认,后来也承认了,我高兴了几天,昨天他却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见面了。”说着又哭起来。
    杜随叹气:“你真是傻了,他这番做作,要不就是真的,要不就是欲擒故纵的高手,若是后者,你固然要躲得远远的,若是前者,就算你最后赢了,他肯定也会对他老婆愧疚一辈子,反而念念不忘,你又有什么意思了?还不如甩手走人,彼此留个怀念的余地。”
    Louise唐听了她的话,咬着嘴唇默默不语。
    杜随看她这样,知道劝也无益,也就不再说了。
    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louise的消息,一个月后打了电话,声音很幸福,兴高采烈说要请杜随吃饭,杜随心中明白,忍不住暗暗叹气。
    倒是杜随的钢琴老师,最近脸色日益苍白,杜随都怀疑她生了病,几次问她,她却微笑说不要紧。
    周六中午去赴louise的饭局,看她容光焕发,又精心打扮了一番,精致的发型,别致的耳环,及踝的大印花裙子充满了野性美,和一个月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身边一个男子,大约三十岁年纪,穿了一套讲究而低调的灰色西装,长得虽不像金墨睡莲这些非人类这么漂亮,确实说得上英俊,难得风度谈吐都十分温和有礼,不带一点铜臭,难怪把louise这样眼高于顶的家伙迷得七荤八素。
    此人自我介绍说姓朱。
    一顿饭下来,那俩虽没什么亲昵举止,但秋波来去,可谓绵延不绝。杜随心里有数,也不多说,吃完饭走人。
    下午约了钢琴课,教着教着,钢琴老师突然晕倒了,杜随乱了手脚,连忙叫楼上的金墨来帮忙。
    杜随初学钢琴,不想让金墨和睡莲看到自己笨手笨脚的模样,所以每次都把他们赶到楼上起居室去玩游戏。
    金墨下了楼,走到晕倒的钢琴老师身边看了一眼,愣住了:“这不是只美人鱼吗?在陆地上?真是少见。”
    杜随也愣住了,“美人鱼?我怎么没感到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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