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剑诀

    一条人影在街巷间穿行。
    月光洒落，终究有照射不到的地方，那里一片漆黑。
    他在漆黑中默默前行，悄无声息。
    他在走，也在听。
    他必须将消息送到，却绝不能被人跟踪。
    他在临安城里绕了整整一个时辰，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在一座宅院前停下脚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轻敲门板，这是约定的暗号。
    不多时，只听见“咯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少女面带微笑，将他让了进去。
    房间内，烛光摇曳。
    秦汉躺在床榻上，双目微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百里九变和吕素素二人静立在窗前，仰头望着明月，若有所思。
    这时，少女推门而入，微一行礼，轻声道：“回禀堂主，是小六哥哥。”
    百里九变转过身来，随口道：“让小六进来说话。”
    少女让开身形，小六这才走入房内。他躬身行礼道：“高堂主命小人前来告知百里堂主，慕容世家动手了。”
    百里九变微微一愣，继而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六便将四个黑衣人潜入墨家堂口一事说了一遍。
    话音方落，秦汉睁开双眼，微微叹息道：“投石问路。”
    闻言，百里九变恍然大悟，不禁心中一凛。
    吕素素急忙问道：“小六，路上可曾发现异常？”
    小六一脸茫然，怯怯道：“没有。”
    秦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百里九变当机立断，沉声道：“小六，蓝儿，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少女迟疑道：“堂主……”
    “这是命令。”百里九变打断了少女，神色冷峻。
    “属下遵命！”
    之后，少女与小六二人离开了。
    秦汉淡淡道：“家父故去，慕容世家再无忌惮。”
    百里九变接口道：“慕容世家行事果决，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或许，那两位贤者都会出手。”
    秦汉轻叹道：“我若未身负重伤，或许有一战之力。”
    百里九变苦笑道：“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言罢，他望向吕素素，目光中满是怜爱，柔声道：“素素，若有机会，你一定要活着回到总坛。”
    吕素素嫣然一笑，双眸中满是柔情。此时，她所能做的，就是让他安心。
    皓月当空，皎洁月光洒落，宁静而美好。
    百里九变背着秦汉，与吕素素一起走出房门。
    数十道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中，为首之人是慕容雪。
    百里九变将秦汉轻轻地放在廊前，然后转过身去，望向慕容雪，淡笑道：“月色撩人，慕容姑娘真是好雅兴！”
    慕容雪微微一愣，继而冷笑道：“死到临头，百里堂主仍能谈笑风生，倒是让人意外！”
    百里九变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淡淡道：“慕容世家当真要与墨家不死不休？”
    慕容雪冷冷道：“不是与墨家，而是与你百里九变。”
    百里九变微一皱眉，随口问道：“慕容姑娘何出此言？”
    慕容雪沉吟道：“两年前，有一个白衣男子死在小王庄外的树林中，可是百里堂主下的毒手？”
    百里九变坦言道：“不错。”
    慕容雪冷冷道：“他名为慕容俊，正是家兄。”
    闻言，百里九变愣住了。
    吕素素想要出言解释，却没有开口，只因那人的确是百里九变所杀，且人死不能复生。
    慕容雪盯着百里九变，面若寒霜，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百里九变轻叹一声，缓缓道：“那日，是在下鲁莽了。”他微一沉吟，接着道：“但在下并不后悔。”
    “你……”慕容雪急怒攻心，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手中有剑，那就不必再说。“仓啷”一声，长剑骤然出鞘，一道寒光划过夜空。
    与此同时，百里九变手中已捏着一把小刀，长三寸七分，寒光闪闪。刹那间，小刀已然出手，化作一道寒光，快如闪电。
    慕容雪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脸色瞬间煞白。
    “雪儿！”声音急切，隐含着三分担心，七分悔恨。呼喊间，两条人影倏然而至，出现在慕容雪身前，正是慕容连城与慕容恪。
    在月光下，两柄长剑寒光闪闪，隐隐有无形剑气环绕，护住了慕容雪周身要害。
    一把小刀插入了慕容连城的胸口。
    冷汗已湿透了衣衫。慕容连城仍心有余悸，沉吟道：“好算计。”
    百里九变轻叹一声，缓缓道：“只可惜偏了一寸。”
    他早已料到，一旦慕容雪有性命之忧，慕容连城与慕容恪一定会出手相救。方才，那出手一刀并非要杀慕容雪，而是预判位置，想取慕容连城与慕容恪其中一人性命。他是对的，只可惜偏了一寸。
    慕容连城稍定心绪，淡淡道：“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后悔？”
    百里九变笑着道：“无论慕容俊用心如何，将一村无辜百姓的性命当作儿戏就死得不冤。”
    慕容连城点了点头，淡淡道：“或许你是对的。”
    百里九变苦笑道：“但你们依旧会为他报仇。”
    慕容连城淡淡道：“不错。”
    百里九变微微一笑，一把小刀已捏在手中，长三寸七分，寒光闪闪。刹那间，小刀已然出手，化作一道寒光，快如闪电。
    与此同时，慕容恪一剑刺出，身形骤然化作一道虚影，继而消失不见。长剑宛如一道飞虹，迎向那道寒光。
    下一刻，飞虹与寒光相遇。
    只听见“当”的一声，寒光没入了青石地面。
    飞虹穿过了百里九变的咽喉。
    鲜血飞溅，百里九变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脸上却流露出欣慰之色。
    三步外，慕容恪倚剑而立，体内气血翻腾。他胜了，很险。那出手一刀当真可怕！
    “九哥！”一声悲呼，撕心裂肺，吕素素瞬间泪如雨下。她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把小刀，长三尺七寸，寒光闪闪。她没有出手，只因出手也是徒劳。她相信百里九变，她在等，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她一定要活着回到总坛，秦汉也不能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这时，慕容雪淡淡道：“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刀剑出鞘，数十名死士如潮水般涌向廊前。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儒士倏然而至，出现在吕素素与秦汉二人身前，是南宫流云。
    数十名死士骤然停下脚步。
    慕容恪望向南宫流云，问道：“南宫先生这是何意？”
    南宫流云淡笑道：“望二位能高抬贵手，放过这两个小辈。”
    此时，若慕容连城与慕容恪联手，或许能与南宫流云同归于尽。但是，他们绝不会这么做。
    慕容恪微一沉吟，淡淡道：“为什么？”
    南宫流云笑着道：“天宫开启势在必行，而天宫图在秦公子手中。”
    慕容恪点了点头，随口道：“那慕容世家能得到什么？”
    南宫流云笑着道：“天之联盟愿与慕容世家一道开启天宫。”
    “成交。”慕容恪微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慕容连城、慕容雪与数十名死士紧随其后。
    皎洁月光洒落，一片寂静。
    南宫流云望着地上那具尸体，微微叹息道：“只可惜偏了一寸！”
    墨家也好，慕容世家也罢，皆能做到杀伐果断。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方才，若是百里九变得手，他会毫不犹豫，与百里九变一道将慕容世家一行人诛杀殆尽。但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当啷”一声，小刀掉落在地上。
    只见人影一闪，吕素素已然来到百里九变身前。她一把将百里九变抱在怀中，任鲜血浸湿衣衫……
    秦汉强忍着泪水，却早已红了眼眶……
    “堂主！”
    “百里堂主！”
    随着两声悲呼，少女与小六狂奔到百里九变身前，跪倒在地上。他们没有离开，只因在他们心中，有些东西远比生命更加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