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剑诀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冬去春来，天地间一碧千里，生机盎然。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前行，驾车之人正是李贺。
    马车内，完颜古哥、完颜雪儿与颜如玉并排而坐。张野平躺在另一边，身下垫着厚厚的棉被。
    颜如玉静静地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
    完颜雪儿随口问道：“玉儿妹妹在想什么呢？”
    颜如玉这才回过神来，沉吟道：“各处关口似乎都增加了兵力。”
    完颜雪儿淡笑道：“皇上要来开封狩猎。”
    “可此地距开封有七百余里。”
    “玉儿妹妹究竟想要说什么呢？”完颜雪儿脸上仍带着笑容，但笑容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有人想要……”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
    李贺掀开布幔，低声道：“似乎不对劲。”
    “下去看看。”
    说话间，四人走下马车，环视四周。
    “是马蹄声，有骑兵。”完颜雪儿不禁微微蹙眉。
    李贺伏地听声，瞬间脸色大变。他沉吟道：“前后各有一支骑兵，不下两千人，距我们已不到五里。”
    闻言，其余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下一片开阔，根本无处藏身。”颜如玉下意识里按住了剑柄。
    完颜雪儿冷冷道：“完颜明成当真要赶尽杀绝？”
    “那我们就死战到底！”完颜古哥遥望着远方，目光决然。
    “死战到底！”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大哥，野儿就交给你了。”
    完颜古哥微一沉吟，正色道：“雪儿，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
    完颜雪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马蹄声已变得清晰。不远处，尘土满天。
    完颜古哥不再多言，登上马车，护在张野身前。
    其余三人互成掎角之势，守在马车周围。
    片刻后，两支骑兵映入眼帘，都是山贼打扮，前后夹击而来。
    紧接着，一阵箭矢破空之声响起。
    下一刻，漫天箭雨落下。
    三人背靠马车，急速挥动手中长剑，格挡箭矢。
    一轮箭雨过后，没有人受伤，但车顶已插满箭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转瞬间，第二轮箭雨已至。
    接下来，又是第三轮箭雨……
    见此情形，三人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若只有他们三人，他们可以选择突围，或者拼命。但此时，他们只能苦苦支撑，等待奇迹出现。
    不觉间，鲜血已染红了衣衫。
    李贺身中五箭，颜如玉身中两箭，完颜雪儿身中一箭，所幸都未伤及要害。
    他们一声不吭，默默地承受着。
    马车内，完颜古哥双拳紧握，时刻留意着马车外的情形。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许，他只是在等待那最后一刻。
    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禁面露欣喜之色，拳头也松开了。
    这时，在一支骑兵背后，四匹黄骠马正狂奔而来。马上之人正是燕山、蒙甜、李若仙与柳若白。
    见到四人，有五百骑兵迅速迎了上去。
    转瞬间，两军相遇。
    燕山紧握着那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一往无前。
    长剑本不适合马上作战，可那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与杀剑招式、身法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微妙的默契，彼此相得益彰。
    他每剑挥出，皆是以最锋利的剑尖划过最易致命的咽喉。是划过，是咽喉，简单直接，一剑毙命。
    黑色剑光闪过，一小串血花随之绽放，紧接着，有人坠落马下，横死当场。
    蒙甜凄然一笑，沉吟道：“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噫！微斯人，吾谁与归？一曲悲欢离合，诉尽平生事。”娃
    话音方落，她目光变得暗淡，神色悲凉，身与道合，好似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草木为之悲伤，风云因而变色。
    她一剑刺出，平淡无奇，却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剑锋所过，草木瞬间凋零，生命瞬间枯萎，诡异莫测。
    悲情剑下，生命变得脆弱不堪，成片逝去。
    柳若白神色淡然，眼中却有着一种慑人的威严。
    一柄暗红色长剑骤然出鞘，剑指高天，暗红色剑身闪烁着熠熠血光，散发出极为恐怖的气息。
    他挥动天怒剑，刚猛霸道，势不可挡。重剑无锋，指天天崩，划地地裂，隐隐有天雷蕴藏其中。
    剑锋所过，血肉飞溅，肢体横飞，惨不忍睹。
    独孤风神情淡然，目光如秋日之湖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手里握着一柄有影无形的长剑。
    他一剑刺出，如银蛇吐信，猝不及防，又如飞流直下，招式动作间没有丝毫阻滞，自然而然。
    他在杀人，更像是在舞剑，却无剑招可言，举手投足全凭心意所至，隐隐蕴含着一种无招胜有招的至高境界。
    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天地间皆为虚无，唯有一颗本心。
    不觉间，他已沉醉其中。
    剑，是一种单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兵器。
    此刻，有四把剑正在完美诠释。
    不觉间，天地间变得一片昏暗。
    众骑兵心胆俱寒，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们久经沙场，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紧握着长枪，如飞蛾扑火，明知必死，却勇往直前。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改变单方面屠杀的事实。
    仅半盏茶，五百骑兵死伤殆尽。
    四匹黄骠马继续向前，势不可挡。
    有太多人，还未回过神来，生命已戛然而止，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就这样，在片刻间，上千骑兵死伤殆尽。
    两百步外，另一支骑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有如晴天霹雳，他们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
    一阵刺骨的寒意直入心底。
    惊愕，恐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退！”见此情形，骑兵主将当机立断。
    一声令下，众骑兵立刻掉转马头，扬尘而去。
    这时，燕山、蒙甜、李若仙与柳若白四人已来到马车前，望着三人，仍心有余悸。若非他们够果断，马不停蹄地赶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或许，三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或许终究只是或许。
    完颜雪儿、颜如玉与李贺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久别重逢，九死一生，心中欣喜无以言表。
    四人翻身下马。
    柳若白赶忙上前，察看三人伤势。
    燕山一把掀开布幔，望着车内情形，真是哭笑不得。
    完颜古哥护在张野身前，二人毫发未伤。在他们身旁，羽箭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其中缘由已不言而喻。
    良久之后，三人身上的箭矢皆已拔出，伤口也已处理过。
    柳若白沉吟道：“他们虽未伤及要害，但流血过多，身体很虚弱，不宜继续赶路。”
    “一点皮肉伤而已。”
    “我们能撑住。”
    很明显，他们担心张野，不愿耽误时间。
    燕山微一沉吟，正色道：“我和甜儿带野儿先去少林寺，你们迟些再来，如何？”
    “这样也好！”柳若白点了点头。
    “少林寺见！”
    “少林寺见！”
    之后，燕山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这就是江湖儿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坦荡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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