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女人-缅北篇

第41章


县长派她拿的文件也在此次火灾中烧毁,她与情人相聚只有今晚的时间,明天就得回勐冒。她放下电话,对着满满一桌饭菜,没有了胃口。 
  我和青子也因来到邦康不知会被怎么“处置”,心里不踏实,和胡芳一般,守着一桌丰盛的菜饭如坐针毡,一向食欲极好的我也胃口不佳。只有非九和尼古沉得住气,餐桌上只字不提我们的着落,闷头吃喝。 
  好容易挨到他们吃完饭,非九站到外面不知与谁通电话,满脸恭敬、唯唯诺诺。通话后回到餐桌,喝着矿泉水,不紧不慢地说:“现在送你们到那边。” 
  “去哪里?”我和青子异口同声。非九、尼古、胡芳都如同吃了哑药,不吭声拔腿出了门,我和青子不敢追问了,紧跟他们上了车。 
  “能够争取得到佤邦总司令鲍有祥的帮助保护,对于你们金三角之行至关重要,切记,切记!”在那个大雾弥漫的早晨,果敢神秘的女人语重意长的话语;与此同时,暗中塞到我掌心的一条“锦囊妙计”——紧急情况才能打的手机号码,牢固锁进我的记忆。 
  莫非现在他们就领我们去见司令,不会这么容易吧? 
  佤邦联合军总司令,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主席、财政部部长鲍有祥,是个众说纷纭的人物;有人说,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民族英雄;也有人说,他是金三角继坤沙之后崛起的最大毒枭;还有人说,他是一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他也很喜欢女人,有众多的老婆和情人。他是一个集权力、魄力、魅力于一身的男人,一个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第一次听到司令的故事,是四年前的夏天,一次同事聚会,酒酣饭足之余,总编向大家通告一则消息:“昨天,我参加了×××与金三角最大的司令的结婚宴会。” 
  全场哗然,这无疑是爆冷门的新闻。在场的同事都知道,×××是刚分进报社的大学生,一个方脸庞、白皙皮肤、戴眼镜的斯文女生,不漂亮,但聪明有礼貌。这么一个相貌平平文静的女孩,与想像中风情狐媚的姨太太怎么也挂不上钩。她如何又为什么到金三角做了这个司令的妾,是个颇具歧义的谜。 
  很多故事版本,我难以置信,她是传闻中那个极具魅力,极有胆识,带走她和司令四岁的儿子以及上百万资产的女人。这些流言的真实程度不得而知,但中国都市现代女大学生成为金三角龙头老大众多女人中的一员,并为其生了一个男孩,是事实。 
  以后断断续续地听了司令的不少故事,大惊失色,扼腕长叹,如雷贯耳,真想一睹这个金三角草莽英雄的风采。 
  鲍有祥是正宗的佤族人。50年代初出生在中国云南沧源县的岩帅。父亲是当地著名的佤王,这使他在佤族中有较高的威望。他在中国完成小学教育后,在缅甸东北部边境地区投身到佤族的独立革命。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缅共武装斗争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各路大小武装纷纷归属,鲍有祥此时也率领了一批佤族力量加入了缅共人民军。 
  在缅共,鲍一度很不如意,不仅被削去军职,还被莫须有的问题困扰,长期被“冷处理”。与其共事的李自如,已升任缅共中部军区司令员。他发现鲍有祥身上有一种佤人特有的气质,绝不是等闲之辈,是可用之才。俩人结下了不同寻常的情意。 
  鲍有祥被任命为缅共军区副司令员,他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1989年4月17日,缅甸第二特区(佤邦)脱离了缅共领导,组建了佤邦联合党、佤邦联合军。5月18日和政府对话,达成了停战协议。成立缅甸第二特区(佤邦)后,鲍有祥任佤邦联合军总司令,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主席、财政部长。李自如任佤邦联合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缅甸第二特区副主席。 
  自1989年佤邦成立后,鲍有祥历任第一把手,佤族人特有的毅力,出现在他的脊梁,眼中泛有狡狞的光芒。他聪明智慧、骁勇善战,领导佤邦发展成为缅北地区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自1990—1996年,佤邦在金三角与坤沙进行了长期的争霸战,迫使坤沙向缅甸政府投降,也使佤邦在泰缅边境——“南部军区”的地盘得以巩固发展。 
  在目前的金三角地区,佤邦的地盘最大,人口最多,军事力量最强。这“三最”在“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金三角,为佤邦奠定了龙头老大的地位。 
  金三角的佤族空前的团结和强大。现在佤邦的人谈到鲍司令,如同我国“文革”时期人们谈到毛主席那样无限崇拜、无限热爱,他是佤邦人民心中的民族英雄。 
  鲍有祥从游击队战士、缅共指挥员到佤邦总司令,戎马生涯三十多年,在当今金三角声名赫赫。我走出帮派、政治、毒品等范畴(这不是该书探讨的问题),以个人有点浪漫、有点好奇、有点反叛的小女人思维,了解他和他的女人们的故事。当然,最重要也是最现实的一点,他是决定我和青子在金三角的命运的关键人物。   
  佤邦司令(2)   
  司令是剽悍、豪爽的枭雄,是智勇双全的男子汉,是很多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本人用纯女人的思维将他神话,对他产生敬畏崇慕之情,渴求见到这位金三角的强势人物;或许也有点急功近利——眼下我们有求于他。 
  我们想请求司令帮助,如同他弟弟(县长)对我们的帮助,借助司令的权势在缅北地区通行无阻(据了解他完全有此能力)。是否能够成功,还要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够见到司令,见到后,他会对我们怎么样?一切都是未知数。   
  一进鲍府(1)   
  车子穿过邦康城,新修的水泥路,人行道光秃秃的不见绿化树,路两边房屋中规中矩没有特点;商店、餐馆招牌和路边的广告牌都是中文,什么重庆火锅、湘妹发廊、东北水饺、澜沧江啤酒……有四川民工模样的人在路边补皮鞋,就像我国普普通通的小县城。 
  车子转弯上坡,停在一幢奶油色的别墅前,应声走出一个敦实威严的男子。尼古敬个军礼,从内衣口袋掏出县长的信交给该男子。 
  威严的男子低头看信,抬头打量我们,目光锐利得穿透车窗玻璃。 
  我有点心慌地问胡芳:“他是不是司令?” 
  胡芳摇头,答,是司令堂弟什么的,佤邦中央的人,很高的职务(当时我心乱如麻听不太清,只知是司令的亲戚嫡系)。她说,想见司令不容易,有些泰国、中国商人想见司令,在邦康待一两个月都见不到。 
  那边威严男子用手机打电话,似乎在向人汇报什么。通完电话,他对着尼古、非九讲话,眼睛聚光灯样扫射我们。 
  非九、尼古将越野车后备箱打开,像卸货一样把我们的行囊丢了出来。 
  “我们要走了,你俩跟他去。”一副完成任务的轻松。 
  我和青子仿佛一下失去庇护的孩子惶惶的,虽自进入金三角已被交接了若干次,但每次交接时刻都难免产生那种刚坐稳的椅子突然被人抽掉的感觉。 
  威严的男子开过一辆日本皮卡车,将我和青子的行囊丢进货箱。在他不容置否的沉沉目光逼视下,我们有如俘虏乖乖被押上了车。 
  非九、尼古、胡芳默然站在越野车旁,目送着我们,如释重负又若有所失,南斯拉夫电影《桥》中插曲“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伤感动听地犹如在耳。 
  铁面男子酷得不说一句话,驾驶皮卡车沿山坡向城外开。我们敛声闭气萎缩在后座,破损的皮椅跳出的弹簧硌着我的屁股,像把小尖刀胁迫着我。 
  车子闯进一戒备森严的大门,直达宽敞的院内车场。铁面人点颌示意我们下车。 
  下车后,双腿有点发软,我们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心虚虚地探头缩脑。黑敦敦的铁面人,威严近乎残酷的气质震慑着人,我嘴角抽动,想挤出个微笑都不可能。已是一天黄昏的时刻,最后的微明和方新的薄暗交织成模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捉摸不定,犹如我们现在的处境。 
  这是一个偌大的住宅群,带花园亭阁,几幢漂亮的别墅连成一片,浑然一体又独立分开。庭园灰蒙蒙的,树枝的阴影无声地在宁静黏稠的暮空中游动;一片竹林,多节的竹根似鞭子又像条条阴险的小蛇。从墙垣间垂下;影影绰绰的似有孩子和妇女在园中嬉戏。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铁面人带领我们走进宽敞陈设讲究的客厅。 
  “这是司令家,你们坐一下!”铁面人终于发话了,简短生硬的汉语。 
  啊?!翘首盼望的机会来得让人措手不及。铁面人已不见踪影。 
  我们在柚木高背椅落座,椅子硬而滑,有点坐不稳。喜忧参半:喜的是刚到邦康就能进入鲍府;忧的是浑身旅尘、思绪纷乱,就要见到传奇中的男子。我想,如果能有时间冲个澡、换件衣服、略施修整、理顺思维,效果会更好。 
  一个卫兵送上两瓶蓝带矿泉水,又影子般退下。 
  客厅是深色木质的墙,高高的天花板,贴满了金箔装饰。柚木会议桌,一溜高背椅绕桌摆放,议事的布置。清冷的灯光滑落花岗岩地面,亮闪闪的像涂着一层薄薄的油,静穆森严。我们一动不动地端坐,心脏撞击心房的声音像海潮扑打礁石,相信这是我和青子共同的心跳。突然,房间所有的灯光通明大亮,我们暴露在强光下—— 
  有种震颤侵袭我的全身,那种震颤神秘而又令人激动;仿佛和光一起穿过这肃穆的房间,一种内在的黑暗感强烈地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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