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

第40章


你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地回去,冲个澡,躺到柔软的席梦思床上,搂着老婆睡觉,说不定还会做一个甜蜜的梦,并从梦中笑出声来……早上起来,面对新鲜的太阳,你们会把在这儿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即使没忘,你们也会把这种记忆封存到头脑的角落里,任它落满灰尘,再也不打开……
“对着血沉默是可耻的。每个人、每个徘徊的灵魂、每颗哭泣的心,都应该连在一起,他人的死也是我们自己的死,至少是我们自己的一部分的死。死带走一切,除了死亡本身……
“坐在这里,你们呼吸的空气中那么多血腥味,你们难道不介意吗?我听到很多声音,那是少女在哭泣,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不,我不是胡说八道,是她们的鬼魂没有安宁,她们想回故乡……我的灵魂也会在这里徘徊,我也是异乡人,可我回不去,我会躺在某个角落里饮自己的血……”
唐瞎子豁出去了,越说越激动,与平时稳重的形象判若两人。
雷云龙说:“好,让他饮自己的血!”
穆子敖命令3个新加入的少年站起来。他们戴的面具竟然是一样的,都是狼面具。他们走到台前。一位穿旗袍的礼仪小姐双手托一方盘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站在3个少年面前。穆子敖揭开方盘上的红布,3把亮闪闪的刀整齐地摆在方盘上,渴望着血:一把匕首、一把长条杀猪刀、一把三棱刮刀。
穆子敖让他们每人选一把刀,用刀把唐瞎子杀了。
唐瞎子说:“看来这道坎儿你是过不去啦。”穆子敖闪到一边时,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一个跟头。
第一个少年选了匕首。他左耳戴着铂金大耳环,大耳环很醒目。他可能事先得到过提醒,知道杀人是入伙的必要程序,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用力把匕首插入唐瞎子的肚子——匕首扎得太深,他的手腕都陷进肚子里了。
黑暗的核心 血的深渊(7)
唐瞎子大叫一声,弯下腰,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他的手腕很快变成了红色。唐瞎子眼瞪得那么大,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他突然抬起右手拽下少年的面具,少年的面孔露了出来——他仿佛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了衣服似的,羞愧、恐慌、不知所措。
唐瞎子的身子像龙虾一样蜷缩着,倒在台上,少年的手才抽出来。他把血糊糊的匕首放回到托盘上,发出很响的撞击声。礼仪小姐的头往后仰了仰,仿佛匕首发出了刺鼻的气味。
第二个少年一头黄毛,他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他说杀人没什么可怕的,和宰只鸡差不多。他拿起那把三棱刮刀,上台时他绊了一下,摔倒了,他于是爬着过去,把三棱刮刀也插入唐瞎子的肚子。他选择的位置和第一个少年选择的位置一样,所以没费什么力。
唐瞎子求他狠一点儿:“让我死,让我死吧,别让我再受罪了……”他没理会唐瞎子的请求,爬了起来。他的腿在发抖,三棱刮刀上沾满了血。
穆子敖让他取下面具,他听从了。他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仿佛在想什么问题,他左侧鼻翼上吊着一个闪亮的大鼻环,大鼻环轻轻抖动着。他的三棱刮刀从手中滑下,“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上。他弯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托盘。
第三个少年年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但看样子闯荡江湖却不是一天半天,他没拿刀前就先取下面具。他脸上是好勇斗狠的神情,沉着,冷酷,残忍。
他说:“我给你来个干脆的!”
他抓起那把还没沾血的杀猪刀,纵身跳上台,在众人注视下,飞快地割下了唐瞎子的头。那么多人还没看清他是怎么下手的,唐瞎子已经身首异处了——血溅了他一身。
据说他从12岁开始杀猪,杀过200多头猪,早就做到游刃有余了。不知道他杀人是不是第一次,但手法之娴熟令人吃惊。他拎住唐瞎子耳朵,将他的头颅在空中绕一圈。唐瞎子的嘴唇还在动,但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然后他将头颅扔地上,跳下台,把杀猪刀啪地拍到托盘上,骇得礼仪小姐面色苍白。
“且慢——”雷云龙说,“你没听瞎子刚才怎么说吗?”
少年愕然。
“想想看。”雷云龙说。
“他说别再让他受罪了。”少年说。
“在这句话之前——”
“之前?”少年摇摇头。
“穆子敖,你来告诉他吧。”雷云龙说。
穆子敖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干硬得像劈柴:“不,不,我和你是一心的,我为你弄了那么多钱,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这是命,认命吧,这个算命瞎子还是你请来的,你不是说他算得很准吗?”
“放了我吧,我还有用,我还能……”
“‘看来这道坎儿你是过不去啦’,命中注定,有什么办法?”
“你——”雷云龙指着第三个少年,命令道,“趁着你的手脏,把穆子敖杀了。”
穆子敖转身要跑,其实他知道他是根本跑不出去的,只是本能地要这样做罢了。
第三个少年抓起杀猪刀,他离穆子敖有五六步远,但穆子敖刚转过身,他的杀猪刀已闪电般地刺入他的后心。他再次让人们见识了他的速度。
“好一个杀手!”雷云龙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少年将杀猪刀放回托盘,穆子敖在掌声中抽搐着死去……
宁云帆最担心的是走漏消息,尽管他采取了十分严格的防范措施,仍不敢保证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他让警车停在铁路桥北边,他领一部分人步行从远处包围玫瑰山庄,控制出入口。
当他从埋伏的地方看到玫瑰山庄门口有几个警察在晃来晃去时,他吃了一惊:“糟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以为临江市的警察介入了行动,心想:“他们会打草惊蛇,把整个行动搅黄的。”
他给临江市公安局长门清亮打电话,打手机不在服务区;打到家里,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说了一句“他没回来”就把电话压了。他接着给李钦打电话,李钦是前一天回来的[奇sjwx.info书]。李钦的手机开着,一打就通。
“我是宁云帆,找不到门局长,你睡了吗?起来吧,你们市局有什么行动吗?没有,你确定吗?很好,你立即通知刑警队集合,别问为什么,我就在临江市,随后再告诉你为什么——这是命令,去执行吧!”
“你在哪儿?住下了吗?”
“住什么住!你先别管我,手机开着,随后再联系。”
宁云帆忽然想起那个匿名女子说的话,她说雷云龙他们经常扮成警察胡作非为,看来在门口晃的那几个必定是假警察无疑了。
他看看表,差十分一点。他打“胖子”的手机,问“胖子”布置好了没有,“胖子”说好了。
黑暗的核心 血的深渊(8)
“开始吧!”
他一声令下,埋伏在铁路桥北边的几辆警车拉响了警报,呼啸而来。警报声在寂静的夜晚非常刺耳。玫瑰山庄门口的几个假警察听到警报声显得很恐慌,他们交头接耳,乱作一团。
一眨眼工夫,警车已经冲进了玫瑰山庄,几个假警察想拦,但没拦住。很快从警车上下来一群身穿防暴服手持冲锋枪的警察,几个假警察哪见过这阵势,只好乖乖就擒。清理玫瑰楼没遇到任何抵抗,只喊了一通话,就从里边出来男男女女76人,他们面朝西双手放到脑后一排排整齐地蹲在院子里。放了几个催泪瓦斯后,又从里边出来6个人,他们被戴上了手铐。
宁云帆来到院子里坐阵指挥。
玫瑰山庄的布局分两部分,前边部分以玫瑰楼为主,玫瑰楼北边与一个钢架结构全玻璃密封的三层楼那么高的大厅相连,几乎所有的娱乐项目都集中在玫瑰楼和这个大厅里,演出自然也在里边,这部分有限度地对外开放。后边部分是一个迷宫样的小建筑群,一个个小院子幽静神秘,没有身份牌别想进去。前边部分基本搞定,后边部分对喊话毫无反应,仿佛那儿根本没有人。可是警察往里边冲时却遇到了抵抗,有一名警察还受了伤。
宁云帆命令继续喊话。里边没反应。
宁云帆命令施放催泪瓦斯。里边有了动静,显然他们在往更里边撤退。
宁云帆给李钦打电话,让他带领刑警队速来支援。
他不着急进攻。他又给“胖子”打电话,“胖子”那边传来的是好消息:一个不漏,已全部捉拿归案。他让“胖子”注意搜集证据,把案子办扎实;先不要撤围,以免有漏网之鱼。
这时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了,大地显得黑沉沉的。宁云帆因睡眠严重不足脑袋隐隐作疼。他感到头脑里好像有一把木槌在敲着他的神经,不轻也不重,但足以让他难受得要死。他想再喝些咖啡,可是一壶咖啡已被他喝完了。玫瑰楼里自然不缺咖啡,但这会儿如果让人去给他弄咖啡,显然不相宜。他按兵不动,在等待着。
一会儿,西北角响起了枪声。这正是他等待的,他不相信玫瑰山庄会没有秘密出口,所以他将包围圈弄得很大,专等里边的人出去,好在空旷的地方收拾他们。如果里边的人不走这一步,等天亮再行动也是明智的。一定要避免伤亡,这是他的宗旨。
手下几个副局长请求攻进去,他不同意。
“只管围着,出来一个捉一个,不许往里攻!这是命令!”
西北角的枪声很快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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