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进步

    在南京瞻仰中山陵时发生了一件事，它是我遇到的最大的教育挑战。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我们一行五十多人来到中山陵。想办法让小孩逃票是中国人的一种恶习，这种恶习从小为孩子的心灵种下破坏制度的种子。入场时，同来的六、七个孩子趁人不注意，从铁栏杆底下钻进去，王喜乐发现这个情况，他迅速跑过去站在铁栏杆外大喊那几个孩子的名字让他们出来。当时游人很多，管理人员不可能知道钻进去的是哪个孩子。做贼心虚，是人共有的心理。那几个孩子被王喜乐喊了回来。当时，我叫王喜乐别喊了，他好象着了魔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这样，那几个孩子花去几百元的门票钱。大人们对王喜乐的行为又气又可笑。一位很有资格的老教师说道：
    “王喜乐，这些钱我们大吃一顿多好，看你闹的。”
    当时我也很生气，一边用眼瞪着儿子，一边用手指点着他的头，正思谋说点什么话。
    我的语音未出，王喜乐到先生气地说：“爸爸，你不是经常教育我要诚实，要有遵守规则的精神，他们违返了规定，我去制止难到错了吗？”
    王喜乐的话像在四面楚歌的境地里，又投入了一枚重磅炸弹。我感到有股极强的冲击波向我冲来，这是关系到孩子终身意识形态的大问题，我必须马上作出正确的回答，绝无退路。我的体温直线上升身上的汗直往下流，大脑在高速运转，却对这个尖锐的问题没一点思路。我感到心头慌慌的，头有些发晕，身体也好像有些不听使唤。
    “爸爸，你怎么了，生我的气了，我真的错了吗？”儿子轻声问。
    “喜乐，你没错，做的很对，但确有不妥之处，”我说道，“你这个问题太好太尖锐了，爸爸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挑战，一下身上感到有种很大的压力，好像没有能力回答你的问题。”
    “爸爸，不好回答就算了，我再也不那样了，您的脸色都变了，咱们先去那坐一坐。”儿子关切地说。
    过了一阵，旅游团的人聚齐了，该往前走了。妻子因孩子的事，被大家的言语搞得心里很不痛快。妻子叫我跟上导游，而我这时极想独处一会，与儿子走得非常慢。妻子不耐烦地反复催说跟不上导游的解说能知道啥那不是白跑一趟吗？说的我心里直发毛，最后与妻子吵了几句。妻子气急了，说：“王健华，以后别想让我跟你出门了，与你转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妻子气乎乎地走了，她极端的举动却给了我一点启示。我说：“喜乐，你一个人先跟上妈妈往前走，到中山陵的顶上爸爸一定能回答你的问题。”
    王喜乐走了，妻子气乎乎的极端方式却我的思维推向变通：儿子的举动单从道德上讲绝对正确，但从自然角度看违背了对立共生原则。生活中若每件事都把道德放到第一位那创业需要帮手时，自己就会落个“孤家寡人”境地，因为绝对道德集于一身结果就是“水清无鱼”，因为人是理性与兽性的结合体，善恶性质不同的人担当不同的事，事物才能获得平衡。人类社会，谁都必须承认善恶并存是种完美，谁都必须承认善恶完美于一身的人并不存在，而完美就像白天与黑夜融那样虽为一体但界线分明。问题是，怎样教人识别善恶界线并利用它做好事，是个很不简单的教育进化过程。
    早在2000年前，司马迁用他那如神之笔，生动地揭示说实话的君子项羽要败于说谎话的流氓刘邦。即使我们伟大领袖毛伟人，他在长征路上看到战利品中有他最喜欢的《水浒传》时，也是“厚着脸皮“在周总理的注视下，像小孩子那般不好意思地把书拿走了吗!世上每个人有优点也有弱点，所以对孩子的诚实教育走向了极端，实际上对他的成长极为不利，毕竟社会生活早以证实“说老实话不吃亏“的教导是不合实际的，而且有伦理和理论上的缺陷。若不为吃亏而说实话带有浓重实用主义味道这是伦理上的弱点。说老实话有不吃亏的也有吃亏的，且吃亏的往往多于不吃亏这是理论上的弱点。因此，对孩子的诚实教育不能演变成“说老实话教育。”人是复杂的，诚实只能在无私的状态下献身于真理，用真理去改变人性这样诚实才不会走极端，不会进入曲高和寡脱离生活的境地，想到这里我满怀信心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到了山顶上面，我为王喜乐说了一会民国的事，然后话题一转，“喜乐，刚才爸爸为你高尚的行为高兴，”我上前亲了亲他，接着说，“你的行为跟孙先生一样有大无畏英雄气概，但确有不妥之处。”
    “不妥。那不妥？”
    “喜乐，爸爸给你讲个你熟悉的故事，你从故事中品味哪不妥。”
    “爸爸。讲。”
    “李世民攻下洛阳城。洛阳王王世充战死，他的妹夫单雄信被浮。由于单雄信是瓦岗好汉，李世民为了劝投单雄信可谓是仁至义尽。”
    “李世民都给单雄信下跪了。”儿子抢着说。
    “就是。李世民下跪劝投成功了吗？”我问。
    “没有。单雄信誓死不投降还说要重新招兵买马找李世民报仇。”儿子回答的更来劲了。
    “后来呢？”
    “李世民放了单雄信并充许他招兵买马找他报仇。单雄信走出中军府的门，一想自己瓦岗兄弟都跟随李世民了，天下各处也尽归李世民所有，自己到哪招兵买马报仇呢!想到这单雄信内心无比痛苦，他拔出剑在中军府门前自吻了。”
    “后来呢？”
    “单雄信刚死，秦琼正好养病回来。他一见单雄信的尸体，想起过去落难有日子单雄信是怎样帮助自己的那些事，他悲伤极了，嚎嚎大哭。说："我们瓦岗兄弟立过誓盟过约如今单兄无故而去，我们征战还有什么意思!"说完秦琼向李世民告别。”
    “后来呢？”
    “瓦岗兄弟一看秦琼要走，他们也跟着要走。”
    “后来呢？”
    “李世民急了。他跑出中军府说："各位兄长，单大哥的死是小弟的不对。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把单大哥的尸首安葬好再走也不迟呀!”
    “后来呢？”
    “秦琼一听，心想也是，若我们都走了，谁为单兄入土呢!”
    “后来呢？”
    “秦琼领着瓦岗众将重新回到中军府。李世民连发三道命令：1、三军带孝。2、单雄信的丧事按皇家亲王的规格办。3、赐单雄信的儿子为候王，洛阳城的税收全归单雄信的妻儿所有，永世往替。”
    “后来呢？”
    “秦琼他们一看李世民这么看的起瓦岗兄弟就不走了，并发誓跟随李世民打天下。”
    “可李世民破坏了皇家的家规按理说是不对的。”
    “虽然李世民破坏了家规，但他获得了众多朋友打下了江山。”儿子说。
    “李世民是用强硬的军规让秦琼他们留下来的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好像是感情。”
    “对，是感情。喜乐，你永远记住：人是感情的动物，规定是死的，感情是活的，事物若想前进就必须寻找到规定与感情之间最佳的妥协方法。”
    “爸爸，我好像明白点了。”
    “喜乐，你知道松下电器吗？”
    为了让儿子更好的理解规定与情感间的问题，我迅速将现代事物引入进来。
    “知道。是日本的东西。”
    “松下是松下企业的创始人，与松下一创业的一个好朋友，有一次没注意引发了一场大火，把松下大多数财产烧掉了。日本企业的制度非常严格，你说松下对这位朋友该不该按规章制度进行惩罚？”
    “应该。”
    “你认为松下罚他了吗？”
    “罚了。这么严重的大事那能不罚。”
    “你错了，”我说道，“事故发生后，松下拍子拍朋友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接着干。”
    “为啥？”
    “喜乐，你学习最差的时候是不是总想把学习搞好？”
    “是的。”
    “现在你学习进步了，是靠老师或靠班级的制度"逼"上去的吗？”
    “不是。”
    “任何事物必须靠情与制度并行才能兴望。好制度若没有情感的支持，一切都是空的。”此时，介绍中山陵中的一张照片引起我的注意。我说：“喜乐，你说孙先生打不打动物？”
    “不打，肯定不打，孙先生那么伟大的人怎么会打动物呢？!”
    “喜乐，你看这张照片。”
    “孙先生真的打动物，而且还跟一伙人一起打! ”儿子不解地说。
    “你说几只兔子重要还是联合千军万马建立一个新国家重要？”
    “建立新国家重要。”
    “这张照片是孙先生利用打猎来联络感情，然后联合千军万马的记载。有时，一件小事也可能是错事，它会换回更大的支持，只要心底无私错事也能通过服务而变成好事的。”我指着照片牵强附会地为王喜乐说着。他在照片那思谋着说道：
    “刚才与小朋友们闹翻我确实有不妥之处。”
    王喜乐说完转身向前跑去。待我从中山陵下来，儿子正跟那几个小朋友开心地玩在了一起，笑容也回到了妻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