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34章


  程睿敏无奈,“瞅瞅,你都这反应,让严谨知道,他还不当场碎了那小子?”他叹气,“本来理就不在这边,息事宁人算了。”
  一句话提醒了余永麟,他连连摇头,“一起呆了五年,为什么我就没发现,谭Cherie的性子这么暴烈?刚才那边一口咬死,是她故意开车撞人,真要起诉,可够得上故意伤害罪了。”
  “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不能怪她。”程睿敏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余永麟立刻瞪大眼睛:“真的?”
  程睿敏点头。
  “这也忒邪性了。”余永麟脸上变色,拔腿就往门里走,“我去看看她。”
  “别!”程睿敏一把拉住他,“她心里正难受,你去了还得强颜做笑应付你,你就甭添乱了,送我回家!”
  程睿敏住在机场高速附近,绿树丛中一片颜色鲜明的联排别墅。
  严谨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大门前,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来车的方向。
  他身上的衬衣揉得一塌糊涂,上面又是血又是土,领口一直撕到锁骨处。
  路边经过的人难免好奇地打量他。
  他倒也不在乎,是男的就吊儿郎当地看回去,女的就冲人笑一笑。
  老远看到余永麟扶着程睿敏下车,他小跑着奔过去。
  第 40 章
  余永麟一路压着车速,一直就没敢超过八十公里。可每次轻微的震动透过尾椎骨上行,都让程睿敏一身一身地出冷汗。
  好容易熬到家门口,瞧见严谨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
  几小时前两人一个奔医院一个进派出所,都没顾得上互相看几眼。
  按照严谨后来的说法,程睿敏当时一个心眼儿都在谭斌身上,压根儿就没想起,还有兄弟陷身困境,典型的重色轻友。
  不过看到程睿敏,他还是很高兴,上前一把搂住肩膀捶了几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怎么样?哥们儿荒了多年的功夫,使出来照样威震京西吧?”
  程睿敏的脊背顿时僵硬,痛得眼前一黑,人往前直栽过去。
  幸亏余永麟眼明手快扶住他,看着严谨几近恼火:“他背伤得厉害你不知道?”
  严谨放下手,这才发现程睿敏脸上都变了颜色。他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操,中那王八蛋的招了?”
  余永麟点点头。
  严谨两条眉毛竖成倒八字,抓着程睿敏的胳膊要看伤势,“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早说?你傻啊还是白痴啊?”
  程睿敏被质问得烦躁,“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会这么疼?”
  “瞅你那小样儿!”严谨竖起食指直杵到他眼前,“你心眼儿不灵光,长眼睛没有?那是什么?铁扳手你知道不?”
  程睿敏推开他的手,转身对余永麟说:“你先回去吧,嫂子也要人照顾,这儿还有严谨。”
  余永麟站住,小心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
  程睿敏摇头一笑,“我把病历给你看?”
  余永麟释然,露出一丝苦笑,“那我真走了,岳父岳母提前驾到,每天都得回去请安,我现在就是一夹心饼干。”
  程睿敏扶着他的肩,轻轻摇了摇,表示理解和同情。
  “赶紧走吧,回头我和严谨找机会谢你。”
  严谨也过来,正经八百地跟余永麟握手道别,又做出一脸的诚恳之色,“哥们儿多谢了!这是兄弟的片子,您拿好,赶明儿有什么要帮忙的,一个电话,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他一旦正经起来,就和平日的嬉皮笑脸大相径庭,象换了一个人。
  那名片也很特别,米白色的纸面上,只有一个电话,一个人名。
  余永麟给逗得笑出来,收起名片要告辞,又被程睿敏叫住,拉到一边低声说:“先给你打声招呼,老爷子今天给司长打过电话,见面的事,他的秘书在安排。”
  余永麟吃惊:“你真去见你爸了?”
  “嗯,不然我怎么会在后海那儿出没?”
  “老程,”余永麟一脸诧异,“被那荷兰老头儿逼得差点儿跳什刹海,你都没搬动老爷子,田军倒有这么大面子?”
  程睿敏抬起眼睛笑一笑,眼神通彻,带着许久不见的犀利,余永麟便觉得头皮有点飕飕地发紧,象是又回到了MPL时代。
  对着这双眼睛,任何客观理由或者辩驳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即使未做亏心事也会无端觉得心虚。
  他听到程睿敏说:“我看他是只潜力股而已。”
  PNDD即将到来的机构重组,已经在中高层中引起一场大地震,人人都在寻找机会或者后路。
  田军感兴趣的,是即将退休的梁副总的位置,所以正在四下活动。
  这当然是冰层下的暗流,表面上一切依然平静如昔。
  余永麟想了想问:“什么时候能见面?”
  “没说,应该很快。 到时候你陪着田军见李司长,我就不去了。”
  余永麟的头顶顿时哗啦啦打了个闪,他跳起来:“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程睿敏连忙按着他安抚:“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我还要在这个行业混,介入太深不好,后面的事,你已经足够应付了。”
  余永麟表情凝固片刻,接着放松,笑了笑,“我明白,多谢了!”
  两人如今的身份,一个是合作伙伴,一个是供应商,早已泾渭分明,自然要避嫌。
  严谨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个所谓的金领白领,每天绞尽脑汁穷折腾,风里来雨里去,到底图的是什么?
  年薪百万又怎么样?剥去外表的光鲜,还是个打工的,永远是给别人做嫁衣。
  对他的疑问,程睿敏向来嗤之以鼻,“你一个卖鱼虾蟹贝的农民企业家懂什么?”
  不过今天严谨没有立刻回嘴,程睿敏显然伤得不轻,从门口到客厅,几十步路走出了一头汗。
  直到伏在沙发上,他才泄了一口气。
  严谨想撩起的他的上衣,“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程睿敏用力揪着衣服下摆,不耐烦地抵抗,“别烦我!”
  但他明显不是严谨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住双手,衬衣被卷起,严谨则响亮地抽口冷气。
  背部横着两块狰狞而触目的瘀青。
  “我靠!”严谨一脚一脚踢着沙发腿,“我靠我靠……我操他大爷,当时怎么没一个窝心脚踹死那王八蛋?”
  程睿敏抬起手,指指落地窗外的花园:“外面有铁栅栏。”
  严谨住了脚,真的转头打量一番,然后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啊?”
  程睿敏埋下头笑,不小心牵动伤处,他皱紧眉轻轻吸气。
  严谨只好问:“家里有止痛喷剂吗?”
  “有,电视柜下面。”
  严谨取了看过有效期,卷起袖子,“来吧,缓了疼再说,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热敷。”
  小心上完药,他蹲在程睿敏身边,“哎,我说小幺,那姓谭的妞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跟人没关系吗?那你今天这舍己为人英雄救美,演的又是哪一出?”
  程睿敏没出声。真要细究起动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原是堵车堵得心烦,上前看个热闹,但一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完全孤立无援的样子,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什么都忘了。
  犹豫一会儿他开口:“上回在塘沽,我把事彻底办砸了。”
  严谨马上把脸部所有能皱的地方都皱了起来。
  “难怪,走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你对人做什么了?”
  “我揣着别的心思去的,临时又改了主意,结果乱了步子,一塌糊涂就败下阵了。”
  “嗨,就这么点儿事。”严谨摸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子茬,笑得不怀好意,“我以为你要霸王硬上弓呢。不过那小妞儿是有点儿意思,看人的时候吧,眼神刷刷刷,象在剥人衣服。”
  程睿敏哭笑不得,脸埋在沙发里不理他。
  “人不甩你对吧?”严谨挤兑他,“泡个妞而已,有你这么费劲的吗?真给兄弟丢人。”
  程睿敏直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
  严谨还在继续:“当年老二就是个傻子,没成想你比他还傻。就说那个徐悦然,当初我怎么劝你来着?甭跟她墨叽,生米煮成熟饭先娶回家,再哄她生个孩子,她就老实了,什么事业什么追求,狗屁不是。你不听,结果怎么样?鸡飞蛋打,到手的鸭子,飞了!”
  程睿敏只回他两个字:“滚蛋!”
  “啧啧啧,真不和谐。从小你就这样,没词了就开始犯浑, 几十年了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回家见你亲爸爸,还要抓着我壮胆,瞧你那点儿出息!”
  程睿敏索性抓起靠垫闷在头上。
  严谨望着他嘿嘿笑,总算报了农民企业家的仇,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熟门熟路摸到卫生间。
  今天他也吃了不少亏,颧骨和眼角都挂了彩。
  正到处寻找创可贴,严谨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问:“小幺,你那心上人,叫什么来着?哦,谭斌,你得和她对对口供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严谨对着镜子咕哝,“挺漂亮一妞儿,怎么起个男的名字?”
  等他收拾清爽出来,程睿敏仍在沙发上维持着原姿势。
  严谨走过去碰碰他:“小幺,床上躺着去。”
  程睿敏没有任何反应。
  严谨吓一跳,急忙凑近,见他呼吸均匀,表情和缓,原来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
  他摇头,不明白做得如此辛苦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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