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39章


刚在头发上玩点花样,便被母亲发现,斥为不务正业,勒令立刻改回原样。
  回顾自己灰扑扑的少年时代,谭滨时常感觉遗恨。有时和母亲玩笑着提起,母亲亦有悔意,但仍然嘴硬:我那是为你好,否则你怎么能考上大学?
  她忽然同情起晴晴,索性带她到自己常去的发廊。
  学生不能烫发染发,也不能变化太大,和发型师商量半天,发型师终于下了剪子。
  晴晴显然挺有主意,并没有听任他们摆布,不时制止发型师的手势,询问他的意图。
  谭斌感觉尴尬,发型师倒显得怡然。这小孩虽然挑剔,可还算礼貌,他平日见识的顾客,比她难缠的多的是。
  在他的手下,新发型渐显雏形。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刘海削薄,露出部份额头,两侧头发剪短,修出层次,自然内卷的发梢遮住鼓鼓的腮帮,脸型顿显秀气。
  晴晴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终于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谭斌如蒙大赦,深觉现在的小孩不好对付。
  再上车,晴晴明显活泼起来,问题又多又刁钻,问得谭斌无法应付.,几乎败下阵来。
  象是“你长这么好看,老板会不会骚扰你”,或者“你的老板帅吗?你是否会爱上他”之类,谭斌冷汗直冒,不知该如何回答。
  晚饭两人去了马克西姆西餐厅,谭斌耐心教她如何点全套西餐,如何用葡萄酒佐配不同的食物。
  这时候晴晴已完全放下戒心,絮絮向谭斌述说心事。
  少女的烦恼,无非是暗恋某位学长,却得不到回应。
  谭斌给她倒一点点水果汽酒,笑笑说:“高一的时候,我也喜欢过一个人。他学习很好,所以特别骄傲,傲得凡人不理那种。我很生气,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然后拼命用功,直到名次和他并驾齐驱……”
  晴晴听得出神,一路问:“后来呢?是不是他开始倒追你?”
  “不是你想象的故事。”谭斌微笑,“等我超过他再回头,忽然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以前看到的,那些让我着迷的优点,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加在他身上的……”
  这么深奥的话,晴晴居然听懂了,她问:“我要站得比他高,才能看到真正的他,对吗?”
  谭斌欣慰地点头,同时拍拍她红绯绯的脸蛋,以示鼓励。
  终于谈到学习,谭斌尽量轻描淡写地说:“英语只是门工具,不用想得太复杂,掌握了它,它就能帮你打开世界的另一扇窗,你会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包括你爸爸妈妈。”
  不知道这些话能在晴晴的心中停留多久,但周一和田军见面,她发觉所做的努力,已在田军身上出现效果。
  当邀请田军出席周四的技术交流时,田军没有立刻拒绝,只是为难地解释:“前面几个交流我都没有去,只参加你们的,对其他供应商不公平。”
  谭斌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您能派个代表吗?我们准备的资料,不全是技术方面的,与业务发展也有关系,如果只有设备部的人参见,对最后的结果评定,不能算是太全面公允,您说对吧?”
  田军犹豫片刻,““把你们的资料留下,我先看看再说。”
  谭斌见他口气松动,立刻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
  不过涉及保密,她只能把内容提要摘出来,又挑了几页和业务发展有关的文字打印出来。
  田军默默看了两遍,然后客气地说:“这些信息,最感兴趣的,应该是市场部。这样吧,我和市场部廖总打声招呼,请他们派代表出席,你看行吗?”
  口气虽然委婉,表达的意思却很坚决,业务部在前期不会介入。
  谭斌有点失望,心里暗自揣度一会儿,觉得市场部廖总也是招标组副组长,如果能有副经理一级的人出面,勉强也压得住场面。
  而招标刚进入状态,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反而招人反感。
  她趁机鸣金收兵,忙不迭道谢。
  那天晚上,她照例支着电脑继续加班,十点左右,收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接通,信号非常不好,时断时续,只听到一个人呜啦呜啦地大声喊话,她却听不懂一个字。
  以为有人恶作剧,她耐着性子问:“你是谁?请说中国话好吗?”
  那边顿时安静下来,过一会儿,扑哒一声挂了电话。
  谭斌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接着写她的报告。
  写着写着,不知心里哪根弦颤动一下,她的手突然有点发抖。
  从手机里调出刚才的号码,三秒钟后,网上查询的结果分明是:卡号归属地,甘肃甘南,神州行卡。
  第 45 章
  谭斌手指冰凉,几乎捏不住手机。她拨回去,回铃音一遍遍回响,却没有人接。
  再拨几次,对方关机了。
  谭斌无计可施,一时间紧张得浑身哆嗦。
  那号码既然是神州行,街头随处就可以买到,不需要任何证件,自然不能依靠它找到机主信息。
  咬牙坐了一会儿,她翻出钱包,里面有张卡片,是上回甘肃省公安厅两个警察留下的联系方式。
  这一次很顺利,只一声回铃,电话就通了,听声音是那个老警察。
  他抄下号码,告诉谭斌保持手机和其他通讯方式二十四小时畅通,对方很可能再打回来。现在首先要确认的,是打电话的人的确和沈培有关。
  谭斌问:“可是他们说话我听不懂,该怎么对话?”
  “听你的描述,很可能是当地藏民,他们很多不会说汉话,可听得懂。我们会申请监听和翻译,但人员设备到位,法定程序批准,都需要时间。你听着,再有类似的电话,用缓慢清楚的普通话告诉他,继续保持联系,并让他们提供沈培活着的证明。”
  谭斌楞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您怀疑是绑架?”
  “不一定,如果绑架,他们很有可能去找沈培的父母。”
  当晚谭斌把客厅的市话挪进卧室,手机铃声调至最大,生怕错过再次来电。
  但整晚手机都没有再响起。
  第二天一早尝试着拨过去,那个号倒是开机了,依然如故,无人接听。
  听筒里一声接一声的回铃音,让谭斌几乎有砸东西的冲动,觉得自己再次接近崩溃边缘。
  稍晚谭斌通知黄槿,请她把新情况转告沈培的父母。
  上午十点的时候,兰州传来消息,谭斌提供的号码,果然是甘南自治州的神州行号段,持机人位于碌曲阿不去乎附近。
  老警察又告诉谭斌,从后天开始,她的手机和市话,沈培父母的电话,都将被公安局监听。
  虽然监听不会涉及业务往来的通话,她还是按照规定,向Line Manager 和HR做了通报。
  刘树凡只觉她最近郁郁寡欢,这时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Cherie,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休几天年假吧。”他建议。
  谭斌垂下头,“后天就是技术交流。”
  “没关系,利维可以帮你,Bowen也在北京。市场部廖总那边,我和他打个招呼。”
  谭斌想一想,不再坚持,同意了。
  她现在的样子,虽然外表看不出异常,可在神思恍惚的状态下继续工作,说不定会捅出大娄子。
  面对乔利维,她只说家里有私事要处理,交接完工作,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乔利维却探过身,神秘地说:“Cherie你知道吗?本月Sales的Review Meeting,李先生也来参加。”
  谭斌霍地抬起头,这才是爆炸性的消息。
  李海洋,三个月来几乎被销售队伍遗忘的CEO,居然又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
  谭斌一向认为反常即为妖,预示着将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看她一脸大惑不解,乔利维轻轻给出答案:“欧洲那边的Organization 调整完毕,现在轮到各个Region,他恐怕要趁机上位了。”
  谭斌现出诧异的神色来。
  乔利维笑一笑,“现在看,Ray 和Tony他们,真是六月飞雪,走得比窦娥还冤。”
  谭斌一时间震惊过度,几乎不能言语。
  升职以后她的眼界骤然放宽,终日在这些人精间辗转,看清了更多曾经模糊不明的细节。
  刘树凡在MPL数年经营,前任CEO离任时,他几乎把所有重要的部门,都换上自己的人。
  李海洋初来乍到,一直想插手几块重要的业务。无奈对方关防严密,几乎水泼不进,直至他在程睿敏身上找到突破点。
  其他部门的人提到程睿敏,言辞间便没有那么客气。据他们说,程睿敏和刘树凡长期不和,在公司中高层已是公开的秘密,去年下半年开始,因长期发展战略上的分歧,两人关系更加恶化。
  而程睿敏最后被迫离开公司,明显是因为急于求成,以至于错误地判断形势,高估了李海洋,也低估了刘树凡。
  于是某个关口李海洋果断弃卒,刘树凡则阵前挥泪斩马谡,程睿敏就成为牺牲品。
  其后以余永麟等人的离职做为代价,促成了暂时的平静,但李、刘两人的较量一刻未曾停止过。
  此刻新一轮的权力角逐即将上场,平衡被打破,又会出现新的动荡和混乱。
  谭斌天性里没有任何赌徒的成分,喜欢稳扎稳打。形势未明朗化之前,她能做的,只有继续规矩做人,握紧客户和销售数字两个重要资源。
  坐在出租车里,她暗自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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