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44章


保姆王姨白天在家照顾沈培,见她回来才肯交班离开。
  吃饭往往免不了喝酒,进家门时她身上的酒气自然无法遮掩,每次王姨脸上都会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听了王姨的汇报,沈培的母亲放心不下,不时过来巡视,也撞上过几次,话里话外酸酸的更令谭斌窝火。
  但为了沈培她一直忍着,因为沈培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第 49 章
  但为了沈培她一直忍着,因为沈培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身上的外伤渐渐痊愈,可是之前那个活泼神气,有点轻微洁癖的青年画家,完全消失不见了。
  回到家后,他的情绪略微稳定,很少再提起车祸的事,但也不怎么说话,喜欢一个人呆在画室里, 对着窗外的湖面,一坐就是一天。
  他也不再注意细节,吃饭通常就在画室解决,吃完了把碗筷撂在一边,等着王姨或者谭斌为他收拾。
  除了这些,他不许任何人动他画室的任何东西。
  时间不长,房间里已经到处是包装袋、水果皮,以及各种各样的垃圾,加上四处摊放的画具,简直无处下脚。
  谭斌看着皱眉,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偶尔回到画架前涂抹两张新画。
  他的身体还是虚弱,画不了几笔就累得头晕,生活习惯索性变得象小孩一样,困了便倒头睡一觉,半夜却醒得双目炯炯。
  闲暇时谭斌一张张翻着他的新作,只觉一颗心直直沉下去,一直往下落,似找不到尽头。
  那之前温暖的、甚至带点天真稚致的画风,已荡然无存。
  现在的画布上,充斥着大团大团怪异的色块,配色百无禁忌,看得人眼睛刺痛。
  用得最多的颜色,是暗红,画布上四处蔓延,如同淋漓的血迹。
  最让谭斌感觉不安的,还是是他对脱衣服这件事的抗拒。
  曾想趁着他睡着的时候,为他换掉上衣。刚撩起下摆,沈培就醒了,警惕地看着她,眼中充满痛苦和恐惧。
  “是我,别怕。”谭斌按着他的手背轻声安抚,“你看,我解开了一粒扣子,没什么问题是不是?我们再来一颗好不好?”
  沈培慢慢坐起来,不由自主揪紧了衣襟。
  谭斌放软了声音,“你放开手,我不会伤害你,我们慢慢来,你随时可以叫停。”
  沈培瑟缩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谭斌伸出手,看着他的眼睛,小心解开全部纽扣。
  看得出来,沈培极力想放松,眼中的痛苦却越来越深,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沈培?”
  沈培发不出任何声音,拼命蜷缩起身体,脸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
  出乎意料的剧烈反应,吓坏了谭斌,她紧紧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小培你睁眼看看,我是谭斌,咱这是在家里……”
  折腾了好一阵,沈培才渐渐安静,紧绷的身体开始松弛。冷汗已浸透全身。
  谭斌安顿他重新入睡,不敢再做任何尝试。想起方才的情景,内心难免有不好的联想,略微往深处想一想,自己先被自己吓住了。
  电话中向那位心理教授咨询,又不好说得过于直白。
  教授耐心听她无比隐晦地表达完毕,却笑了:“你不用太紧张,开始我也往这方面怀疑,但和他接触后又觉得不太象。哦,对了,那份验伤报告你也看过吧?”
  “看过。”
  “所以这种可能性暂时可以排除。”
  “嗯,我相信您。不过教授凭您的经验判断,他的问题可能出在什么方面?”
  “他目前显示出的,是两种症状。一种是面对死亡,尤其是非正常死亡后的郁闷消沉,这很常见,一般人或轻或重都会出现这种状况,视个人的自我调整能力,情绪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至于脱衣服时他的反常表现,很可能是强烈的心理暗示,和某种不愉快的经验有关。”
  谭斌的心又揪了起来,对着窗外出了会儿神,然后问:“我能帮他什么?”
  教授说:“有两种方式,一是让他直接面对他最恐惧的东西,只有肯面对现实才能消除心理障碍。或者让他重新开始接触人群,用其他感兴趣的事转移注意力,慢慢淡忘这段经历。”
  谭斌这才放心,又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国庆长假要出国玩一趟,不再回家。
  父母没有任何疑心,父亲只交待她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母亲却罗罗嗦嗦叮嘱了二十分钟,其实概括起来还是一句话:注意安全。
  谭斌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嗯嗯啊啊地耐心应付,直到她说得累了自己收声。
  挂了电话,她心里那点欺骗父母的愧疚,很快被工作上的难题转移。
  截至九月二十三日,北京天津各签下两单二十万的合同,谭斌的区域销售总额,还有将近七十万的缺口。
  原来的希望都在北京,如今发现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几个CASE虽然希望很大,可还都是青苹果,树枝上挂着诱人,并不具备马上签合同的条件。
  公事私事均令人煎熬,谭斌有点乱了方寸。虽然竭力控制着没有露出一点端倪。身体却不肯好好配合,眼看着嘴角冒出两个血泡,轻轻一碰就疼得钻心。
  周一的销售会议上,刘树凡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几个大区的数字一出来,东方区和乔利维的北方七省,已经完成任务,南方区只差了三十万左右,总监曾志强表示,九月三十日之前,应该能再拿下一个订单。
  所有的压力,都落在谭斌的区域里。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她被极度的懊悔和自责淹没了,后悔自己掉以轻心。
  时间一天天逼近季度末,来自上边的压力,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失望,在谭斌心中相互纠缠,再看到周杨进进出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忍不住肝火旺盛,即使拼命压制,脸上还是带了些形容出来。那几天她手下的销售经理,远远见了她几乎都是赶紧绕着走。
  七十万的任务被硬行分配下去,谭斌的指示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销售额。
  临近国庆长假的前一天,河北地区意外收获一个合同,总价六十多万,代价是高于正常的折扣点数。
  客户对供应商的心理也摸得透熟,季度末往往是杀价的最好时机。
  但此时已顾不得太多,接到消息,谭斌一口气松下来,立刻感觉双腿发软,几乎栽在地上。
  距离目标仍差四万,总算说的过去,不至于太难看。
  九月三十日下午,做完季度总结,中国区的销售总额,超出三季度销售目标的百分之十七,伴着这个数字,刘树凡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
  十六层整个销售区域,随之呈现出长假前应有的轻松气氛,没到下班时间就几乎走空。
  谭斌放弃了同事钱柜K歌的邀请,一直呆到七点左右,避开交通高峰,才匆匆回家。
  虽然三季度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四季度涉及年度计划,压力会更大,长假只是一个缓冲,加班免不了的,但毕竟有整整七天的时间,可以在家陪着沈培。
  她也需要几天时间好好反省,整理一下近几个月的得失。有几件事一直让她感觉不安,但没有时间静下来琢磨那些细节。
  带着轻松的心情踏进家门,看到沈培母亲坐在客厅,王姨扎煞着双手站在一边,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阿姨,您来了。”谭斌上前招呼。
  沈母抬起头看看她,声音出奇地软弱,“你先去换了衣服吧。”
  天色已暗,客厅的光线不太好,每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王姨伸手揿下开关,顶灯大亮,照见沈母发根露出的丝丝白发,顷刻间她仿佛老了十年。
  按捺住内心的不安,谭斌进卧室换下正装,扎起头发走出来,经过画室时探探头,见沈培好好地坐在画架前,这才拐回客厅。
  “沈培今天好吗?”她问王姨。
  王姨看看她又看看沈母,没有说话。
  谭斌顿时起了疑心,“怎么了?”
  沈母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下。”
  谭斌简直受宠若惊,蹭过去坐她身边,规规矩矩并起膝盖。
  沈母解开一个纸袋,拿到谭斌的面前,“你认得这个吗?”
  那是一小袋棕褐色的干植物叶子,乍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谭斌接过,狐疑地凑上去闻了闻,一股辛辣的异香,完全陌生的味道,她摇摇头。
  沈母的声音充满苦涩,“我忘了,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东西。”
  “是什么?”谭斌有不祥的预感,顿时感觉喉间干涸,太阳穴发紧。
  沈母叹口气,“大麻。”
  谭斌张大嘴,惊惧地看着她,有片刻失去思考能力。
  “上午有朋友来看他,下午王姨就发现了这东西。”沈母苦笑,“行内有不少人靠它维持灵感,可培培一向干净,从来不沾这些东西。"
  谭斌用力捏紧纸袋,双手簌簌发抖,胸腔内竟似被掏空一般。
  “为什么?”
  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在她的世界里,遇到挫折只知道咬紧牙关往前走,只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辈子不会有接触麻醉剂的机会。
  沈母看着她亦相对无言,神色间一片惨淡。
  片刻之后谭斌跳起来,冲进画室。
  “沈培。”她大声叫。
  沈培没有回头也没有反应,手中的笔正用力抹下最后一笔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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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布完消息,忽然对着屏幕,一个字也写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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