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停留

  “你带了什么东西啊，要那么大的包包，”我看了眼这个有些体积的背包问道。
  他笑了笑，“水，薄毛毯，伞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我看他一眼，“你是露营来了吗？带那么多东西。”
  他没有说话，神秘的笑笑，拉着我的手向前走。
  爬长城其实满累的，我一个人闷着头往前走，渐渐将奕尘甩在了身后，他也不急着追我，总是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让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越往上走人越少，终于我爬累了，在一个破败的烽火台停了下来。
  风很大，吹的我的头发四散飞舞，我用手压都来不及。
  奕尘放下背包，从小口袋里取出一根黑色的发绳让我绑头发，我笑了，“你的背包里就是这些东西啊。”
  “还有呢，”他眨眨眼，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大的保温瓶，倒了热茶出来，“喝点热水吧。”
  我接过捧在手里，暖着手心，“你想的真周到。”
  他站在我身边，一起看着长城外的景色，铅灰色的天幕下一片萧瑟，我们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乎乎的风声。
  “你在想他吗？”身边的奕尘开了口，有热气从他的口中呵出，形成一团小小的白雾。
  我低头看着杯中袅袅的热气随风四散，将脸靠近感受些微的温暖，风吹的脸有些刺痛，我将整个人往大衣里缩。
  见我不说话，奕尘靠过来，将我搂在怀里，“堇，不要回去了，就呆在北京吧，我不会再要求你接受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快乐。忘记他，在这里重新开始吧。”
  突然感觉很累，累的说不出话来，无力的靠在奕尘的怀里，我轻轻摇头，“奕尘，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嘘，别哭，”奕尘轻拍我的背，小心的哄着我，“看，下雪了。”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果然天空飘起了雪花。
  他伸手擦拭我脸上的泪痕，“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吧，很难得呢。”
  洋洋洒洒的雪花安静的落下来，瑟瑟的声音清晰可辩，温度降了很多，手中的茶水已经凉透。我将杯中的水倒掉，放好杯子，站在奕尘面前。
  我们呼出的白雾交织在一起，纠缠许久最终消散，就像我和他的关系，最终还是无法继续下去，看着他的眼，我缓缓的说：“奕尘，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必须回去，我不想再逃避了。”
  奕尘定定的看着我的眼，“就算他的前妻真的有了孩子？”
  我转开眼，看着满天的飞雪，“不管她是不是有了顾子诚的孩子我都必须回去面对，我们三个的纠葛是到了彻底了结的时候了。”
  奕尘转头，从背包中取出薄毛毯，将我整个裹在里面，“其实我今天听了天气预报，知道会下雪，所以特地拉你出来爬长城就是为了带你看雪，我记得在新加坡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长这么大都没看过真正的下雪，那时候我就答应过你，一定会带你去看真正的飞雪。现在你的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却也是帮你实现的最后一个愿望了。”
  “奕尘，谢谢你，”我抓住他的手轻声说。
  “你和顾子诚一定要幸福哦，如果他敢欺负你的话，你就到北京来，我帮你出头。”他将我的手塞回毛毯裹紧，“再看一会我们就回去吧，我怕你会着凉。”
  我点头，继续看着满天大雪，将这一刻深深的印在心底，如果可能，我希望这场雪永远都不要停。
  第二十八章
  飞机平安降落在虹桥机场，我走出机舱，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顾子诚，我回来了，你在等我吗？
  车子在路上飞驶，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好想马上就飞回他的身边，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期待能陪在顾子诚的身边。
  用颤抖的手打开大门，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入眼却是一片昏暗，呛鼻的烟味迎面而来，我皱了下眉，关了门走进去。
  走到客厅，我拉开窗帘，阳光透了进来，看到客厅杂乱的模样，我叹了口气，走去卧室。顾子诚应该不在吧，否则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声音的。
  摸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进来，我深吸了口气，却听到细微的呻吟声。我转过头，看到顾子诚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也许被明亮的阳光刺了眼，他紧闭着双眼，用手遮挡。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的推了推他，“子诚，我回来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睡眼朦胧的看了我一眼，神志不清的说：“堇你回来了，我又做梦了吗？”
  我伸手抱住了他，“没有，我回来了。”
  他的脸有异常的潮热，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滚烫的热度吓了我一跳，原来他病了。
  正要起身给他找药，却被他拉住了手，“堇，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重新坐下，我轻拍他的背，“我去给你找药，你好好睡一会。”
  他闭了眼，乖乖躺好。
  没有找到退热的药，我绞了冷毛巾为他敷上，下楼去买药，顺道买了些食材。
  细细的煮了粥，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小菜，我将顾子诚叫了起来。
  他斜倚在床头，稍微清醒了一些，神情却很憔悴，人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我看着有些心酸，“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病成这样？”
  “我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了，”他拉着我的手因为高热，虚弱的颤抖着。
  松开他的手，为他拉好被子，我动手喂他喝粥，“吃药前先吃点东西。”
  他点头，顺从的吞下粥，定定的看着我的动作。
  “你病了多久了？”我又喂他一口。
  他想了下，“从娜娜住院后到现在，大概两天了吧。”
  他抓着我的手细细摩挲，“堇，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一起去见我父母商量结婚的事。”
  倒了杯水，我让他吃了退烧药，“你好好休息吧，这些事等你病好了再说。”
  他看着我，躺了下来，“你不要走。”
  “我不走，”拍了拍他的手，“你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
  捧着一束新鲜的鸢尾，我站在医院病房的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我可以看到黄丽娜孤独的躺在床上，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看上去纤弱、无助，让人心生怜悯。
  我轻敲了敲门，没等回应便开门进去，她的眼在看转向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亮，见到是我又黯淡了下去，别转了头。
  “你来干什么？”她依然看着窗外，语气淡漠的问。
  我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我听说你住院了，来看看你。”
  她挥了挥挂着点滴的手，缓缓的说：“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可是我有话一定要告诉你，”我不为所动，看着她苍白的脸继续说：“子诚也病了。”
  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他，怎么样了？”
  我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发高烧，现在好多了，在家休养。”
  她听了点点头，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我知道你病了不能受刺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很多时候，人活着不能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的体会，何况那个他人还曾经是最爱你的人，你就这样伤害他，你的心里不会难过吗？”我靠向椅背，与她一起看着窗外的天空。
  见她没有说话，我继续说：“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和子诚的过去如何，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我只想陪着他平静的生活。”
  窗外有只飞鸟，在窗台稍做停留，又飞向了远方。她的眼随着飞鸟的动作而转动，却沿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我知道我说的话她都听明白了，低头找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她看了看我，用没有挂点滴的手接过，轻轻按了下眼角，又还给了我。
  收好手帕，我伸手轻抚她打点滴的手，“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和子诚的朋友，你有任何的困难，我和子诚会第一时间来帮你。希望你明白，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一个人，你多了我们两个朋友。”
  静静的坐着，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看着她的点滴瓶，“药水滴完了，我去帮你叫护士。”
  “不用，”她伸手按亮了床头的通讯灯。
  一会护士进来，为她将手上的点滴拔去，一番动静过后，我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你的身体还好吧，”我清了清喉咙开口问她。
  “还是这样，”她消除了一开始对我的敌意，从床上坐了起来，“扶我去卫生间。”
  “什么？”我一时没有听明白。
  她扬起了头，“你不是说我有任何困难你都会帮我吗？现在我要去卫生间。”
  我站起身，伸手去扶她，她却一把将我的手打掉，“我又不想去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她愣了下，表情奇怪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我没事，你走吧，我要睡了。”
  “那好吧，”我无奈的笑笑，她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释怀啊。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我再看了她一眼，她已经躺下，闭上了眼睛，轻叹口气我出了病房。
  为顾子诚添上一碗粥，我对他说：“我今天去看娜娜了。”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有些事必须她自己想通，我们帮不了她，不过只是时间的早晚，她一定会明白的。”
  他拉过我的手，放到唇边印下一吻，“堇，真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