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停留

将我托付给了叔叔，于是，高中毕业后我就去了新加坡。”
  奕尘没有说话，我闭着眼睛，感觉到他握住了我搁在膝上的手。
  隔了好久，奕尘开了口：“我先带你去酒店，你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去吃饭。明天我带你去找他的墓地，好吗？”
  我点头，“奕尘，谢谢你。”
  “别傻了，跟我不用那么客气。”他笑了笑，轻声的说道。
  奕尘，我在心里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这一生认识你，是多么幸运的事。
  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我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年轻俊秀的男子，文质彬彬的样子。他是妈妈深爱的人，至死都无法忘怀的人。
  将手中的鸢尾花放在墓前，我向他鞠了三个躬，他知道有我的存在吗？如果知道了有我这样一个女儿，他还会舍得离开那么早就这个世界吗？
  上一代人的感情是隐忍又深厚的，爱上了一个人是很难忘记的，所以妈妈才会在他过世七年后下写下了《江城子》。
  我拿出妈妈的那卷手迹点燃，看着它在火焰中一点一点的消逝，一如他们逝去的感情。
  看着化为灰烬的手卷，我的泪慢慢流了下来，终于控制不了，我蹲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你真的是我爸吗？真的是吗？我来看你了，你看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扔下我跟妈妈，为什么让她痛苦了那么多年？我是你不要的孩子吗？不要吗？”
  “堇，”一边的奕尘过来扶起了我，将我圈在怀中轻轻拍着。
  空旷的墓园只听到我的哭泣声。
  我慢慢平复下来，找出手帕擦脸，见到他风衣上被我的泪洇湿了一块，“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他拍拍我的肩，“现在心里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离开了他的怀抱。
  “你来北京，顾子诚知道吗？”奕尘整了整风衣问道。
  “不知道，”我转头看着墓碑，“其实我来北京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躲他。”
  “为什么？”奕尘停下了动作，
  “他的前妻来找我，说她有了顾子诚的小孩。”我幽幽的说。
  “什么？”奕尘的声音扬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
  我摇头，“我不知道。”
  “可是堇，这件事你问过顾子诚吗？我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奕尘想了下问我，“也许是他前妻故意这么说的呢。”
  “也许吧，”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我没有向顾子诚求证过，如果他的前妻真有了他的孩子，我的离开对谁都好。如果是他的前妻在骗我，那么我希望他能够完全解决好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这样三个人纠缠下去了。”
  奕尘没有说话，拉起了我的手往回走。
  “奕尘，也许我会在这里呆一段日子，你不用管我的， 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这个城市。”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好想靠上去。
  他突然回头，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痕，“没事，我会陪着你的，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一下子怔在那里，他的话让我想起了那天顾子诚对我说的话：“我们度蜜月的酒店就是这里，所以娜娜要来，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摔摔头，我向奕尘展开一个笑容，“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走吧，我们去吃饭，我饿了。”
  第二十七章
  下着雨的阴天，我小心的走着，避开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雨慢慢下的大了起来，打湿了我的衣服和头发，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找不到地方躲雨。
  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顾子诚，我追了上去，想要抓住他的手，他却飞快的走掉了，我叫着他追上去，可是他的速度很快，一下闪进了旁边破败的大楼，我跟了上去，跌跌撞撞的避开地上堆放的东西。他转了两个弯，向楼上走去，我大声的喊他的名字，让他等等我，可是他根本听不见。
  楼梯没有扶手，没有踏板，只有几根稀疏的竹竿可以落脚，我艰难的向上爬，顾子诚已经没有了踪影，我叫他的名字，四周却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害怕与恐惧涌了上来，我努力的往楼上爬，突然脚下的竹竿不堪重负，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我一个重心不稳，坠了下来。
  心里一惊，我醒了过来，摸摸头，吓出了一身冷汗。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到床头柜的时钟显示凌晨零点零一分，慢慢人清醒了过来。我现在在北京，刚刚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开灯下床，走到宾馆的窗边拉开窗帘，无边的夜色弥漫开来，我坐上了窗台，从高处看着凌晨的北京，感觉又回到了那天，顾子诚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我想飞。
  认识了顾子诚，我的心几乎每天飞在云端。在这里的几天，我总是在无意识中会想起他，在街头找寻相似的背影，然后痴痴的盯着看，直到奕尘看不下去拉我走开。
  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心还是很痛，原本以为有奕尘陪着，便能淡忘心中的伤，可是他不是顾子诚，他的怀抱再温暖也无法代替另一个人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咧了咧嘴，窗子里倒影出我一脸的苦笑，取出包里的手机，三天没有开机，找不到我，风应该着急了吧，我打开手机，有很多讯息，都是询问我的去向的。
  我收听风的留言，她果然很担心我，要我收到讯息立刻联系她。看看时间，她应该没那么早睡，还是打个电话给她吧，我坐在床上拨通她的手机，她几乎是立刻接听的，将我的去向告诉她，再说了这几天的情况，叮嘱她不要告诉顾子诚我的行踪，她的安慰听在耳边让我心头一热，果然在这个时候还是朋友最贴心。
  刚挂上电话，继续查看讯息，突然有电话进来，是顾子诚的，慌乱之中，我错按了接听键，立刻传来了顾子诚焦急的声音：“堇，堇，是你吗？”
  我没有回答，将电话放在面前的床上，看着发呆。
  隔了很久，我以为他挂线了，正要伸手去拿电话，却听到他一声沉沉的叹息，“堇，我知道你在，如果你不想说话，那就听我说好吗？”
  我缩回了手，蜷起了膝盖。
  “你知道我回来找不到你有多着急吗？堇，我知道娜娜去找过你了，可是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吗？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连一点辩驳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我咬住下唇，没有动。
  他顿了下，继续说：“娜娜来找过我，告诉了我她找你的事，结果我终于忍不住跟她吵了一架，她现在住院了，医生证明她根本没有怀孕，她跟你说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亲自来看。”
  垂下头，我将额头抵在了膝盖上，原来真的是骗人的，心放了下来。
  “堇，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不过我想，你既然有心要躲我，必定有你的理由，现在我不会急着来找你，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也给自己时间处理好娜娜的事。我会等着，等你想通了愿意回到我身边来，那场婚礼永远为你准备着，只需要你点个头，况且，我答应送你的礼物，到现在还没有送出。”
  泪水划过脸庞，我哭的呜咽，用力的吸着鼻子，却被顾子诚听到了，“堇，你在哭吗？乖乖的不要哭，我会等你。”
  我对着空气点点头。
  “那你再睡一会吧，天快亮了，”顾子诚呼了口气说，“我挂了啊。”
  我盯着电话看，隔了一会看到屏幕跳出通话中断的提示，拿过电话，倒在床上狠狠的痛哭起来。
  隔天早上，奕尘看到我双眼红肿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昨天晚上哭了很久？”他随我走进房间，“我们先吃早餐，然后我带你去爬长城。”
  “天那么冷，我不想去了，”我坐在床上，手握遥控器，翻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走吧，”他过来拖起我，取过一边的羽绒大衣裹在我身上，“出去走走吧，别老是闷在房间里。”
  我丢了遥控器，任由他给我拉好衣服，牵着我的手走出去。
  “奕尘，我好怕，”跟在他身后我喃喃的说。
  他顿了下，没有说话，牵着我继续往前走。
  走出酒店外，天气阴沉沉的，他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雪呢。”
  我也抬头看看天，下雪吗？我有多久没见到过了？上海也会下雪吗？
  “来，上车，”他带我走到车边，“你还没去过长城吧？”
  “嗯，”我坐上了车，闻到香香的豆浆味，“你买了早餐？”
  他从车后座拿过一袋早点，“给你买了豆浆，我记得你在新加坡的时候到处找着吃的，还有油条。”
  “奕尘……”我拎着那袋豆浆，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我是怕我们去长城来不及才买的哦，”他拍拍我的脸，发动了车子，“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转过脸，轻拭了下脸上的泪，奕尘，这辈子注定是我欠你的了吗？
  解决掉早餐，我在温暖的车里昏昏欲睡，迷糊中似乎做了很多梦，梦中的我总是在不停的寻找，可是要找什么自己却不知道。
  感觉到有人拍我的脸，我睁开眼睛，看到奕尘放大的脸。
  “到了么？”我转开头，看到车子已经停在了长城下，周围有很多旅行团，看来寒冷的天气也阻止不了人们瞻仰伟大遗址的热情。
  “下车吧，”他将我从车里拉了出来，“我已经买好票了，今天人不是很多，我们走吧。”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背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