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

第25章


 
  至中紧紧扶着她。 
  在休息室,潘督察称赞乃娟:“吴小姐,你真是一个优秀的辅导员,几句话令人心服口服。” 
  乃娟笑笑。 
  “吴小姐,”潘督察忽然唯唯诺诺,“我也有事请教。” 
  乃娟看着他。 
  潘督察叹口气:“我妻子嗜搓牌,上落有限,从不过分,只是自早到晚,一天七八小时花在牌桌上,无甚出息,长年如此,劝她又不听,实在令我烦恼。” 
  “家里可有工人?” 
  “有两名佣人,我最近升职,加了薪水。” 
  “子女功课成绩如何?” 
  “中上。” 
  “你生活不受影响?” 
  “我回家时牌桌已经收起。” 
  乃娟笑了:“中年太太,有一点嗜好,无可厚非。” 
  “但是――” 
  “你要她听你话,一个缺点也不能有,可是这样?” 
  “用那个时间去学习英语,她已考到学位。” 
  “潘督察,人各有志。” 
  潘督察搔头:“被你一说,又好似不是坏事。” 
  “除此之外,她可是一名好妻子?” 
  “九十分,尤其孝顺我母亲,事实上,家母也是麻将搭子之一。” 
  乃娟微笑:“我要是你,送一副象牙麻将牌,作为奖励。” 
  潘督察骇笑。 
  乃娟说:“你回去想想就明白了。” 
  走廊上遇见谭心。 
  她一见乃娟便痛哭。 
  乃娟把她搂住,谭心索性靠在她肩上嚎啕。 
  “我害死你,我害死你。” 
  乃娟叹口气:“我没死,你也不是存心害我。” 
  “我见好玩,这帮成年夫妇有事不在屋里解决,竟到政府机关找陌生人诉苦,再荒谬没有,于是信口开河,说他们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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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心泣不成声。 
  “事情已经了结。” 
  李至中心里有气,不以为然:“伤势尚未完全痊愈。” 
  谭心说:“我良心上一辈子不好过,吴小姐,我给你为奴为马,随便你吩咐。” 
  至中在一旁冷冷说:“法律上允许吗?” 
  乃娟想一想,“你替我做五百小时义工。” 
  “好,好。” 
  “每星期十小时,做足五年,专门照顾儿童癌症医院的病人,马上去。” 
  “是,是。” 
  “大家都累了,回家吧。” 
  至中在车上高兴地说:“乃娟,你表现良好。” 
  “你的意思是,我完全是一个正常人,没变白痴。” 
  至中坦白:“我当然担心你不能百分百复原。” 
  “真是奇迹,看片子结果,左边头颅根本像是烂番茄。” 
  至中点点头。 
  乃娟把头靠在他肩上,觉得安全可靠,他的肩膊特别圆润厚实。 
  至中咳嗽一声,又嗯一声。 
  “你有话说?”乃娟讶异。 
  “请到舍下详谈。” 
  “可是又要回硅谷了?” 
  “回去再说。” 
  到了他家,他请乃娟在藤椅上坐好,端一杯茶给她,乃娟讶异:“为什么把我当太婆?” 
  他到书房转一下,出来的时候,手上有一束小小玫瑰花。 
  至中接着在乃娟面前半跪下来。 
  “乃娟,本来应当先知会双方父母,但是现在是我俩当家,自己作主,我向你求婚,盼你答应我。” 
  乃娟凝视他。 
  内心有一个声音同她说:“答应好了,等了那么久,经过那么多,已有默契,也该落实了。” 
  但是一方面她又想:吴乃娟,你做了婚姻辅导员那么久,你对婚姻真的尚有信心? 
  至中急了,额上冒出汗来。 
  若家里三姑六婆兄弟姐妹一大堆,那就根本不必结婚,天天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过日子,但是乃娟孑然一人。 
  她需要一个家。 
  她脸色渐渐缓和,她确实敬爱这个人。 
  在困难时,她愿意照应他,帮他打点生活琐事;顺利时又乐意与他共享荣华富贵。 
  她与他不愁没有话题,彼此都认为对方是好伴侣。 
  乃娟握着至中双手。 
  唉,死就死吧。 
  乃娟对至中说:“我答应你。做你的妻子,是我荣幸。” 
  至中松口气,跌坐地上,索性在地上打个滚,喜悦充满胸膛。他跳起来,伸出手,碰到了天花板,欢呼几声。 
  跟着,他掮着乃娟,满屋跑。 
  乃娟伏他背上也笑。 
  他跑出屋去,在前花园不知怎的绊到一块石头,向前扑去,两个人一起做滚地葫芦。 
  乃娟扶着膝头连连呼痛。 
  “对不起,连累了你。” 
  乃娟温和地答:“不怕,同舟共济。”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因为两人志同道合,从未想过要举行盛大仪式,宴客或是打扮成参加化妆舞会那般,所以十分轻松简单。 
  一起去登记注册,职员问:“想挑什么时间?” 
  乃娟像约牙医一样:“星期一上午十时吧。” 
  她邀请碧好任证婚人。 
  电话里,碧好一知道消息,忽然饮泣。 
  事后乃娟感慨:“人类真奇怪,欢喜也哭,悲伤也哭。” 
  至中说:“不要想太多。” 
  乃娟提醒他:“要置家了。” 
  两个人逛半日家具用品店,只添了一只微波炉煮蛋器,价值二十七元半。 
  “从此不必用计时器算准两分半钟煮半生熟蛋了。”非常高兴。 
  原来,那样小事,有人分享,也是幸福。 
  至中通知了利家亮。 
  家亮说:“真替你俩高兴。” 
  “你呢?家亮。” 
  “还需寻觅。” 
  “我真幸运。你叫我娶一个需要三聘之礼才能过门的女子,我会吃不消。在报上读到某名人结婚可以结三日三夜,吃完又吃,玩了又玩,真觉诡异,婚姻,不是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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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的原创人是吴乃娟。 
  “我会准时出席。” 
  那天下午,至中对乃娟说:“新居随时可以入伙,有时间的话,把杂物收拾一下。” 
  “啊,开始奴役我了。” 
  “是,日以继夜,不停操作,煮饭洗衣洒扫庭厨,生儿育女补习功课……嗯,还漏了什么?” 
  乃娟看着他笑:“好好好。” 
  趁他出去了,她还是替他收拾杂物。 
  做得闷了,她坐下来看影碟,乃娟挑了《北非谍影》。 
  影碟有点怪,看仔细了,这一张盘上,标签上写着《卡萨布兰卡》。 
  这是怎么一会事? 
  在电脑上打出来,却是乃娟的照片。 
  自己看自己,感觉怪怪,却又有点温馨。 
  照片是几时拍下的? 
  乃娟永远穿灰色与深蓝色,很难分辨正确时间,约莫是受伤之前吧。 
  在泳池边,在书店,街上,甚至家门前,照片中的她从不面对镜头,她好像不知有镜头对着她。 
  这些,都是至中偷拍的照片。 
  咦,乃娟对这些,不是已经全无记忆了吗? 
  受伤后她表示忘记有利家亮这个人,还有,也不记得至中曾经受委托跟踪过她。 
  是照片突然令她恢复记忆? 
  当然不是。 
  为了简化生活,为了使至中剔除芥蒂,乃娟才说失忆。 
  很多时,不提起就是不记得,在适当的时候可使友谊或感情长存。不想计较,认为对方的情谊瑕不掩瑜,又何必记性太好。 
  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我不相信。 
  我不是要叫你相信。 
  是选择不去记得吧。 
  正是。 
  至中也十分接受她不复记忆这件事。 
  他一直保留着照片,并没有交出给利家亮。 
  乃娟发觉软盘内贮藏了几百张照片。 
  有一批近照在他家里拍摄,他家正举行宴会,人头攒动。 
  噫,这是阿瞿庆祝升职,乃娟被误认为之之那次,他们说至中出差在外。 
  很明显,那一日,他在屋内。 
  他躲在人群中替她拍下照片,捕捉她的寂寥与失意。 
  他知道她去找过他,他已知道她已回心转意。 
  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 
  所以,当暴徒出现,他可以及时救到她。 
  乃娟立刻把软盘取出,放回原处,不想被他发现她看过这些照片。 
  别再收拾了,各自保存一点秘密比较好。 
  她坐在藤椅上微微笑。 
  不知不觉睡着了。 
  至中回来,见乃娟似稚儿一般无论在何时何处都睡得着,有点心痛。脑部受过伤到底不一样,容易累,精神欠佳,还如何上班?在家工作比较自由,真该辞职了。 
  他轻手轻脚替她盖上披肩,掩上门。 
  看到客厅一角放着十、八只纸箱,原来是替他收拾过杂物了。 
  至中到厨房去做杯咖啡喝,发觉小小一只收音机仍然开着。 
  一个女歌星如泣如诉那样地唱:“这种爱拖一天是错一天,爱一遍叫人老了几十年……” 
  至中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经验,都过去了,现在不会了,乃娟对他很好,体贴尊重,此刻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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