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的夫君不简单

第八章 芦江鱼香


    晚间,黑凌城明幽客栈。漆黑的天幕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子,一轮明月高挂。凉风缠绕着清远悠扬的笛音,缓缓驱散人心底的燥热,宛若置身清幽的竹林,风中还夹着淡淡竹叶清香。南霁月坐在屋顶,明月的清辉洒落,整个人柔和而又朦胧。底下的夜市热闹如昼,屋顶上的南霁月仿若与其相隔千丈远,独享一方世界。
    他手持翠玉笛,身旁放置了一壶酒,一个白玉酒杯,还有一封打开的信。南霁月放下手中的翠玉笛,宣白上前提壶倒酒。南霁月执起白玉杯,冰凉如寒冬的冰雪。“公子,是否需要——”
    南霁月一抬手,宣白噤声,退后侍立一旁。南霁月望着下方热闹的街市,品着杯中酒。酒液清冽冰凉,甫一划入,如同一块冰从喉咙流入肺中。随后,酒的醇香甘甜充斥着口腔,回味无穷。南霁月慢饮了一杯,静静坐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宣白,去将影唤来。”
    宣白俯身应是,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身影恭敬跪倒在南霁月面前。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十分不引人注目,是放到人群中一眨眼便找不着的相貌。他静静跪着,低头等待着主子的吩咐。尽管,他已经将所有的消息尽数写在信中。尽管,主子在黄昏时分已经将信写好交于他寄出。
    “那个人的反应如何?”南霁月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闲闲开口。
    “回公子,那个人并未察觉。日前正在准备折桂宴,比以往更甚。”
    “呵!”南霁月一声讽笑,目光冷厉如刀。那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华府那位呢?”
    “华将军倒是有所察觉,只是有心无力。华公子已按照公子的吩咐行事,计划正在进行中。对了,那个人最近频繁召见白家家主。”
    “嗯。”南霁月放下酒杯,手指轻抵眉心,闭了闭眼,还是开口问出,“血衣离与高狄元遇见的那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写明他们在高狄边境的一处荒山相遇,高狄元被人追杀。二人在破庙中待了一晚上,随后分开。
    影对主子的问话觉得有些奇怪,他们的情报向来清楚,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丝毫隐瞒。高狄元与血衣离在荒山具体说过什么,经历了什么他们不知道,自然不会写在信上。不知道的事情要怎么回答?
    “属下不知。不过,离姑娘离开荒山的时候换了一身黑衣。衣裳是蚕丝质地,上面绣有龙形暗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宣白与影二人都听得一声极细的咔嚓声,似乎什么东西碎裂了,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向脚底的琉璃瓦。没碎?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一立一跪,身形未动分毫。
    “罢了,你下去吧。”
    影低头,翻身而下,汇入街市的人流中,没有一人发觉。
    影走后,南霁月目光落在那封打开的信上,在某一处顿住良久。终是目光一凝,手中的信瞬间化为飞灰,缓缓飘落。
    见南霁月久久没有动作,宣白问道:“公子,是否需要休息?”
    南霁月摇头,“你也下去吧。”
    他坐在屋顶,仰头看夜幕中星空,突然有点想像血衣离那样,随意躺在屋顶喝酒赏月。然后,醉倒睡在屋顶的瓦上。
    翌日清晨,宣白发现南霁月较之平时晚了一刻才起身,酒壶空空如也。宣白知道自家主子从来不会醉,但饮酒之事也从不放纵。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自持,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很难。似是昨晚那般,是他第一次见,应是与白家有关吧。
    宣白伺候南霁月穿衣洗漱完毕,随后端来早膳。南霁月望着桌上那一盘肉干,微微出神。肉干是兔肉做的,色泽诱人,散发着阵阵香味。
    兔子选用深山野兔,肌肉紧实有嚼劲。兔子肉质要嫩,所以要用两年左右的最为适宜。先是将兔肉切成规整的片状,浸泡去除血水,再放入砂锅中加入九洌、八角、姜片、香叶等大火焖煮一个时辰。然后加入特制的调料拌匀,放入热水中浸泡充分入味。两个时辰之后,再用果木炭烤半个时辰。这样的兔肉干带有一股独特的清香,美味异常。
    眼前这一盘兔肉干,即便是皇宫中的御厨也无法做出,只因缺少了一项重要的调料,九洌。九洌是南霁月自己琢磨出来的酒,这世上谁也不知道酿造此酒的方法,有幸喝过的人也寥寥无几。
    与此酒相对的,兔肉干自然也珍贵。不仅是由于九洌的稀少,还是因为做兔肉干的某人太过嫌麻烦所致,一年至多做上那么一两回。是以,鲜少有人尝过。这道美食耗时大约六个时辰,以及走遍名山大川找来的兔子,有了一个六川的名字。
    此时,这道六川躺在南霁月的桌上。宣白道:“公子,这是今日晨间送过来的。”
    “嗯。”南霁月举筷夹起一片六川,瞬间齿颊生香。嘴角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显然心情很不错。南霁月一连吃了几片,放下筷子。“收起来吧。”
    六川本就是某人嘴馋,做出来赶路的时候吃的,许久都不会腐坏。宣白闻言,见怪不怪的开始收拾。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宣白道。
    “去仰星城。”南霁月淡淡吩咐。
    “可是公子,南月那边……?兄长来信说,局势有些紧急。”宣白有些担心。
    “你无须担忧,你兄长的本事,足以应付了。”南霁月看着他的目光柔和,透着丝丝暖意。南霁月行至窗边,看着仰星城的方向发出一声感叹,“离阳这边,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啊。”末了低喃一句,“离阳的郡主,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
    此时,隔壁房间正上演着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小姐,春兰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一个长相清秀的是少女眼泪哗哗的扯着白清泠的衣袖,着急的绕着白清泠仔细的检查了一圈,发现白清泠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
    “我没事,春兰你怎么会在此处?”她是偷偷出门的,带的人并不多。到了离阳国之后遇上了一些不法之徒,与随从都失散了。她辗转之下沦落到红绡楼,多亏了南霁月才得救。这次出门,她真的是怕了,江湖处处是危险,当时她太想当然了。
    “奴婢没事,奴婢与小姐失散之后遇上了霁月公子的人。霁月公子听闻小姐出事了担忧不已,一路派人查找。打听到小姐在黑凌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春兰说着她这一路以来的遭遇,听得白清泠连连皱眉,愧疚不已。都是她的一时冲动,贸然跑出来,才受了这么多苦。
    春兰从小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白清泠又是心软的性子,一下就把所有的过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完完全全忘了,当初是谁明里暗里的怂恿她出门。“春兰,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差点害得小姐……害得小姐差点失了清白。”春兰抽噎着。
    主仆两人好一阵感慨唏嘘,春兰才道:“小姐,你看奴婢光顾着哭了。来,奴婢先服侍小姐洗漱吧。”
    春兰服侍白清泠净面,换衣,梳好发髻,随后去客栈厨房弄了些吃食过来。“小姐,这是奴婢亲手做的,你尝尝看。”春兰摆着碗筷,“这里是离阳国,怕是小姐吃不惯,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了。”春兰俏皮的吐吐舌,换得白清泠纤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你。”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宣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白姑娘可用完早饭了?公子请白姑娘过去有事商议。”
    白清泠放下碗筷,接过春兰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我知道了,你过去禀告谦哥哥,我随后就来。”
    白清泠答完话,却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她转头瞥见镜中的自己,一颗心忐忑万分。昨日南霁月太忙,没有时间与她详谈。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若是……
    白清泠没有想多久,就在春兰的提醒下去了南霁月的房间。南霁月此时正看着窗外开得正盛的绯色莲花,整个人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像是发着光。那样的温暖,却又那样的遥不可及。他侧着身子,可以微微看见他牵起的嘴角。白清泠可以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他此刻心情。
    白清泠走进来,南霁月适时转身。仍然是淡笑,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可她的心没来由的往下沉,丝丝的坠疼蔓延。
    “白姑娘请坐,”南霁月在一旁坐下,“这一路劳累奔波,白姑娘想必也游历的差不多了。我已经调来了人手,足以安全护送你们回南月。”
    白清泠心里一惊,他果然是……果然是不愿意她待在身边。“谦哥哥,那你呢?”
    “素闻离阳的仰星城宏大雄伟,是两百年前大易朝有名的城池,我神往已久。”他会前往仰星城去凑凑热闹,镇国大将军回朝,册封其唯一的外孙女为郡主,离阳皇帝的寿宴,每一桩都很有趣。
    白清泠揪着自己的衣角,垂首良久。她已经听过多次南霁月对她委婉的拒绝,他话语中的冷淡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次不顾一切的追出来,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心求一个答案。
    白清泠猛的抬头,四目相对,坚定执着的看着南霁月。“不知清泠可否与谦哥哥同去?”我能否与你一同踏遍名山,赏万千美景,经四时变幻,相偎相依,相知相伴?有些人,不能相见,一旦那个身影闯入你的眸子,便再也赶不走。
    眼前的女子很美,南月的人往往容貌出色。白清泠,宛如静静开放在池中的一株白莲,气质清雅,在南月也实属少有的佳人。“清泠,我早与你说过,白家女的选择不止我一个。”
    话落,白清泠一双妙目漫上盈盈水雾。清泠二字从他的嘴里唤出,纵是无情,她还是心尖一颤。脸上一凉,是泪落了下来。然后,又是一暖。南霁月抬起手,指腹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耳边听得一声叹息,“眼泪应是为了珍惜自己的人而落,清泠,那个人不会是我。”
    宣白立在南霁月的身旁,眼里有一丝浅浅的悲哀。春兰站在白清泠身边,没有动作。眼睛一直盯着南霁月,眸光闪烁。南霁月蓦地抬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春兰身子一颤,险些后退了一步。南霁月移开了目光,端起一杯茶,揭开杯盖,茶香盈室。“这是高狄的雪顶含翠,白姑娘,尝尝。”
    春兰握紧双手,手心满是冷汗。想起南霁月刚才那一眼,老老实实垂着头。
    南霁月与白清泠二人一边品茗,一边谈着茶道以及烹茶之法,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离阳芦江城,是仰星城南边的一处城池,北上几日就能到达离阳国都仰星城。芦江城以芦江闻名,芦江绕城而过,江中鲈鱼最为鲜美。城中有一酒楼名曰清渔楼,一道清蒸鲈鱼广受赞誉,许多其他城池的人都慕名而来。
    此时,楚江离与楚北棠姐弟经过多日以来的赶路,终于到了芦江城。“小棠,听说芦江城的鲈鱼出了名的鲜美,姐姐带你去江里捉几条。”
    “好啊好啊,我们去捉鱼咯。”楚北棠一听得有鱼吃,一蹦三尺高,兴奋极了。在外面奔波多日,楚北棠白嫩嫩小肉墩一样的身子瘦了些,也拔高了些,看起来像是七八岁。他长相精致,着一身天蓝锦袍,众人只当是仰星城偷偷跟着自家姐姐跑出来的富家小公子。
    楚江离依然是一身红衣,裙摆及踝,衣袖宽大。她不喜热,选的衣裳轻灵飘逸。较之以往在江湖中的衣裳很是不同,这样的装扮与官家小姐别无二致,也难怪城中百姓会有这样的想法。
    二人走到江边,岸边停了不少的渔船,也有零星的渔船飘在江中。江面较浅的地方生长着大片的芦苇,随着微风拂动,景色甚好。芦江城距离仰星城很近,平时多有仰星城的贵人来游江赏景,或者钓几尾鲜美的鲈鱼。
    楚江离站在岸边与船家商议捕鱼事宜,利用可爱的弟弟好一番讨价还价定好价钱,终于上船了。楚江离坐在船头摆弄着鱼竿,看着眼里闪着好奇光芒的楚北棠。眸子一动,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她笑着招呼楚北棠道:“小棠,你知道不劳而获的意思吗?”
    “不劳而获?”楚北棠搔搔后脑勺,这个他当然知道了。楚辛儿向来仰慕南月的文人,饱读诗书。而高梓然,是碧苍城有名的才子,文采自是不差的。虽然楚北棠还没到去学堂的年龄,楚辛儿父母已经教给他很多东西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姐姐突然问这个。不过,他向来是把自家姐姐的话当圣旨的,当即答道:“不劳而获就是说自己不劳动,却占有旁人的劳动成果。姐姐,棠儿说得对吗?”
    “没错,棠儿真聪明。”楚江离赞许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那小棠要做不劳而获的人吗?”楚江离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鱼竿,观察了一下清澈的江面。
    “当然不,棠儿怎么能做不劳而获的人呢?娘亲说这样的人不好。”楚北棠就差跳起来宣誓他的决心了。
    楚江离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笨,如果你有让旁人为你劳作的能力,那么为什么你要跑去受罪呢?”
    “啊?”楚北棠一脸懵懂。“啊什么啊!来,拿着。”楚江离将手中调整好的鱼竿给楚北棠,“现在这艘船上,你一没有银子,二来没有权势,所以你不能让船家为你劳作。而我是你最爱的姐姐,你怎么好意思让姐姐一个人受累钓鱼呢?所以,你不得不自己劳作才有所得。明白吗?”
    “哦。”楚北棠点点头,一下子不能不劳而获,一下子又要不劳而获,他不懂。但是,记住了。
    楚江离帮着楚北棠把钩洒下,自己也拿起一根鱼竿坐着钓起鱼来。“小棠,待会儿若是有动静了,你就使劲拽。若是拽不动,就叫姐姐。”
    看了楚江离教楚北棠的这一幕,船家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哪家的女子,哪有教自家弟弟不劳而获得道理。仔细一想,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自己有能力坐着就能有收获,又何苦亲自受累?不对,如果人人都想着不劳而获,世间不就乱套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给他人造成了困扰,楚江离与楚北棠坐在船头,哄着楚北棠小声说话,说是怕大声把鱼给惊走了。
    波光粼粼的江面,闪着的点点金光。普普通通的渔船上,一红衣女子笑颜如花,衣袂飘飘,微风吹过,夹着女子清浅的低语。
    “如斯美景,堪称美人如画啊!”一男子站在船头,身着淡蓝锦袍,手中摇着折扇感慨,侧身对身旁的紫色衣袍的男子道:“阳兄,你说是也不是?”
    紫袍男子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调侃,只是笑道:“原来是这俩姐弟。”
    “哦?阳兄认识?”怪道他发问,他这个朋友平日里鲜少对女子感兴趣,往常相聚的时候谈到美人他都是在一旁但笑不语。芦江城他们来过几次,倒是没发现他对芦江城的某位女子相熟。仰星城的贵女他大多认识,从未见过她,想来也不是仰星城的人。莫非,是刚进芦江城的人?
    “有过一面之缘。”紫袍男子想到他们初见的情景,不由得有些赧然。
    经过芦江城城郊树林时,恰好楚江离姐弟狼狈的从林中出来。楚江离十分怕热,在无人的时候总会撩起袖子,将衣裳扯开些。行路难免有些树枝剐蹭,林中蚊虫又多。楚江离细腻白皙的手臂和微微露出锁骨蹭出了一些红痕,楚江离一个弱女子带着七八岁的小孩出现在林中。加上蚊虫叮咬抓出来的痕迹,破烂的衣裳,他心中不由的想到某些恶霸欺凌弱女子,弱女子为了幼弟不得不忍受屈辱的戏码。
    于是,他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外袍对楚江离道:“姑娘若是不弃,可先披上在下的衣裳。”考虑到一个女子清誉,不能披着男子的衣裳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又道:“二位可在此等候,在下先进城为二人寻些衣裳与吃食过来,再陪同姑娘前去报官。”
    楚江离与楚北棠一脸莫名,“多谢,不过不要你的衣裳,姐姐很怕热的。”楚北棠拿着衣服还给他,楚江离大方的在他面前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唉,这林中的蚊虫可真厉害,小棠,姐姐带你进城先找点药擦擦。”
    紫衣男子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平生未曾这样尴尬过,一时怔愣语塞。好在楚江离也不在意,“公子,你刚才好像是说要给我们买衣裳吧?那走吧。”
    他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误会了她遭遇坏人,刚准备开口道歉。她毫不扭捏的在一个男子面前整理衣裳,一句话澄清了他的误解。事情到这里,应该就了了。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在明知自己误会了的情况下,顺手推舟让他为二人买衣服。
    他笑笑,于是真的带着楚江离姐弟进城买了衣服。楚江离和楚北棠之前在街上光鲜亮丽的,全是托了他的福。
    理清了事情经过,蓝色衣袍的男子朗笑出声,好一阵才止住。“我说阳兄,世人皆道你文韬武略,谋略无双。未曾想过你竟有如此可爱得时候啊!”蓝衣男子愈加对楚江离姐弟感兴趣了,“你可问清了她是哪家小姐?”
    紫衣男子摇摇头,“她只道是姓楚,并未表明身份。”
    “楚?”蓝衣男子沉吟,突然收扇朝掌心一拍,“是楚大将军家的小姐。”镇国大将军举家应召回仰星,到国都该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只是,楚家的小姐不少,这又是哪一位?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紫衣男子点头,“他们姐弟二人关系极好,该是亲姐弟无疑。按照年纪推算,应是那一位的儿女。”
    “她就是被封为江离郡主的楚江离?”蓝衣男子摸摸下巴,“听闻扈家那位在这之后进宫求见了皇上,好像与楚江离有关,就是不知有何意图?”蓝衣男子看着紫衣男子,等着他的回答。
    紫衣男子不答,看着不远处的丽人,眸光深深。
    “姐姐,动了,动了。”楚北棠激动地大叫起来,使劲拽着手中的鱼竿。楚北棠有些吃力,仍然坚持着没有让楚江离帮忙。楚江离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看着他钓上来一条成年男子巴掌大的鲈鱼上来。高兴道:“好小棠,真有你姐姐的风范,前途不可限量也。”
    楚北棠特别欣喜,“嘻嘻,这是棠儿钓的第一条鱼,送给姐姐。”楚北棠小心的将鱼装进竹篓里,提着竹篓递给楚江离。
    “不用啦,你先放着,等我们再多钓几条,然后姐姐给你煮鱼汤喝。”楚江离这边也钓上来了,一边装篓,一边招呼楚北棠不要偷懒,继续钓鱼。二人今日运气极好,又钓了半个时辰,已经收获满满一篓鱼了,乐得楚江离直夸楚北棠将来必定做大官。
    船家虽然不明白钓鱼与做官有什么关系,也乐呵呵的帮着楚江离姐弟二人处理好鱼。渔船上是有厨具的,原本商议好的计划是由船家做饭。碰上楚江离今日心情好,亲自下厨煮鱼汤喝。
    芦江的鱼本就鲜美,楚江离只是简单的放入了一些盐、姜等调味,用砂锅一煮,鱼的浓香就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先前谈话的两名男子就在不远处的船上,此时亦是闻到了鱼汤的香味。蓝衣男子道:“阳兄,在此处遇上故人岂非缘分,理当前去打声招呼才是。”
    紫衣男子一听,便知晓是好友的馋虫出来了。也不拆穿,吩咐船家靠近楚江离的船。
    此时,鱼汤已经煮好,楚江离先是盛了一碗给楚北棠。“姐姐,是那个奇怪的紫薯,他怎么来了?”楚北棠吃着鱼,含糊不清的问道。
    楚江离抬头瞧了他们一眼,转头端了一碗给船家。船家再三推辞,他们二人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小的船家怎能吃贵人亲手煮的鱼呢?况且,他们是主雇,这样不妥。
    “船家,在这条船上,我们姐弟二人与你没什么不同,甚至不如你。我们不会撑船,如果没有你,我们姐弟二人也做不到凌空钓鱼,更加不能品尝到鱼的美味。所以,船家不用过多推辞。”
    船家心中一暖,暗道这个先前还在教导自家弟弟如果能不劳而获就定要不劳而获,下一刻就大方的邀请他一起喝鱼汤的女子与自己的女儿一样是个嘴硬心软的。笑着接过楚江离的鱼汤,站在一旁喝了起来。
    “楚姑娘,楚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紫衣男子抬步跨过船舷,到了楚江离所在的船上。蓝衣男子紧跟他的脚步,却被笑盈盈的楚江离挡住了去路。“公子擅自进入小女子的船,这样不合礼数吧?”
    蓝衣男子噎了一下,手中折扇指着已经吃上了的紫衣男子,“我是阳兄的朋友。”
    “哦。”楚江离身形未动,喊埋头苦吃的楚北棠端鱼来。蓝衣男子一喜,抬手正打算接过鱼汤,一双纤长的素手将其截住。“他是我的朋友名唤阳珩,你嘛,恕小女子不认识。”蓝衣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只得出声唤看好戏的好友,“阳兄,不为楚姑娘介绍一下吗?”
    “咳咳,楚姑娘,这位是江家二公子,江麒跃,是我的好友。”阳珩提了一嘴江麒跃的名字,话锋一转,“楚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鱼肉鲜嫩,鱼汤香甜。与清渔楼的横玦相比,价值九十也是当得。”
    此话有一个典故,清渔楼以清蒸鲈鱼闻名,而做出此道佳肴之人,正是横玦。恰逢南月第一才子到离阳游历,慕名吃了这道清蒸鲈鱼。当即感慨万千,只道是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鱼肉。留下墨宝一副,并称这道菜的价值远远不止于此,愿以一百两购之。从此,清蒸鲈鱼的价钱上涨了一倍,仍是人人趋之若鹜。紫衣男子说楚江离的鱼汤价值九十两,这已是极高的赞誉。
    楚江离看着阳珩眸光一闪,随即眼里闪过一抹明亮的光芒,一张美丽的脸庞堆上灿烂的笑,直晃花众人的眼。楚江离让开身子,飞快的盛了一碗鱼汤递给江麒跃,“江公子,来,阳公子都这般说了,你也尝尝吧。”
    江麒跃不明所以的喝汤,心道还是阳兄的魅力大,几句话就把楚江离说服了。待江麒跃喝完汤,楚江离拉着楚北棠耳语几句。楚北棠就放下碗,朝江麒跃伸出一只小手“江哥哥,九十两。”
    还好已经将汤喝完,要不然定是要喷楚北棠一脸。见江麒跃没有反应,楚北棠拔高声音道:“姐姐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不会想要吃霸王餐吧?”
    江麒跃看看自己幸灾乐祸的好友,又望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楚江离,再瞧着楚北棠不悦的板着脸,最后看向一旁还捧着个碗的船家。船家别过眼,他此刻绝对不能出声,否则说不定他也要掏九十两银子呢。
    最后,江麒跃认命的给了楚江离九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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