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的夫君不简单

第十五章 贼不走空


    放下手中的书,懒懒打了个呵欠。
    “离儿,晌午之时还一副如此困倦的模样。昨日听说我要改铺子标识,你就抓紧机会去做贼了?”南霁月睨着倚在榻上南霁月,满眼写着朽木不可雕也。
    “以前常听人讲贼喊捉贼的故事,今日才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贼喊捉贼。说起做贼之道,你不是比我擅长得多?”在这样特殊的时机,他恰好来了仰星城。他有什么目的?
    南霁月的视线落在楚江离手中的书上,《兵法策论》。这本书是两百多年前的大易朝兵法大师召崇所著,是历来兵家必争之物。只是,三王攻破大易朝皇都的时候,《兵法策论》已经不知所踪。
    传言是当时大易朝国主逃离皇宫的时候带走了,后来大易朝国主在风露山的易殇崖一跃而下,《兵法策论》从此成为兵家的传奇。未曾想,竟在她的手里。
    南霁月从她手上的《兵法策论》移开目光,缓步在她房内绕了一圈。摆设简单却精致,布置看似随意却暗含陷阱,若有人闯入她能够第一时间察觉。窗边花瓶中插着几朵艳红的莲花,“那离儿可知道另一句关于贼的话?”
    南霁月修长的手抚上红莲,恰如白玉染血。
    “什么话?”楚江离坐直身子,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贼不走空。”南霁月仔细拂过每一朵莲花,似是在研究莲花的价值。最后,他嘴角弯起一抹淡笑,笑容很浅,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美感。他笑着从瓶中取出两朵红莲,只余一朵留在瓶中。“这朵不是最大,也不是最红,但活得最久。”
    “是吗?即使是留在最后的一个又有什么用?花一旦离了根,就活不长久,多个一两日或是少上一两日,没什么要紧的。就像是人,费尽心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谁又能保证,他能永远拥有。还不如,让一切顺其自然。”楚江离重又躺回榻上,眼皮垂下,挡住迷蒙的眼眸。
    “离儿,人身处世间,何谓自然?其实,每个人皆处在自然当中。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创造旁人所说的自然罢了。”南霁月拾起桌上他从花瓶取出的两朵莲花,重新放回瓶中。
    “其实,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纸。
    “这书信有什么特殊之处?万望平安,早日归来。很平常的报平安话语,每个人都有可能这样写。”楚江离将书信翻来覆去,纸是最普通的纸。字也是普通的字,无论是火烤还是水浸,都只是万望平安,早日归来八个字,落款或者特殊的花纹皆无。
    南霁月接过她手中的书信,举至鼻尖轻嗅,“墨中有股淡淡松香,与离阳、南月所用之墨皆有不同。你可知道高狄兰荒城有一座山名为月神山,月神山上有一片墨松林?”
    “伪君子,你的鼻子怎么比某种动物还要灵敏?不过,”楚江离没了兴趣,“我曾经故意放走了一个来杀我的人,然后跟踪他到了兰荒城,就此失去踪迹。后来,我又试过几次,每次都是到了兰荒城就会跟丢。我知道他们来自高狄兰荒城,这于我无用。”
    “不,”南霁月摇头,眼中光芒闪烁,“墨松林,千风军。”
    千风军是高狄那位素有军师之名擅长谋略的高狄意所创军队,二十万兵马,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十。再加上高狄人素来身强体壮,对上离阳,可能以一敌二十。若是南月,则是以一敌三十。
    高狄地处北境,几百年前高狄王接受封地的时候,高狄不过一介贫瘠且物产匮乏之地。历经几百年的变迁,高狄国也变得富饶起来,却还是支撑不了大量养兵。是以,他们的兵,贵精不在多。
    月神山是千风军的驻扎之地,他们平日里就在月神山训练。墨松林中的墨松,是高狄皇室专用墨的原料。墨松林靠近千风军,他们用松墨书写,这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测。
    “你是说千风军?千风军为何费尽心思想要杀掉别国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就算要挑起战争,不如杀个皇子公主来得行之有效。”
    锲而不舍追杀五年,楚江离觉得这更像是个人恩怨,比如说她不小心灭了别人全家。或者,是拆散了别人姻缘。世人都说,宁愿拆掉一座功德无量的庙,也不毁一桩婚。可见,如果她真的无意中棒打了鸳鸯,还真的值得背后之人追杀她五年的。
    “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你的命。而且,他不屑于用你的家人朋友来对付你。”南霁月放下字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然后呢?”楚江离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有人频繁派出千风军外出,有去无回,动作这么大。千风军直属高狄意,如若高狄意不是幕后主使,也必然是知情者。”
    南霁月面色平静,一双眼睛如同暗夜中的皎白明月,明亮又柔和。不似烈阳之耀眼,却不让人察觉的将他的光芒一寸一寸洒满全身。在独自前行的路上,不经意抬头仰望才发觉,原来已经陪伴了这么久啊。
    “伪君子,你莫不是想要我去杀了高狄意?”楚江离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南霁月,双眼紧盯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千风军二十万人马,加上普通的兵,高狄统共四十万兵马。离阳兵马上百万,若真的与高狄开战,真正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南月的兵马虽有五十万,这个崇尚文人风气的国家,实属三国之中兵力最弱。
    南月皇一心重视所谓的才子文臣,武将被严重打压。武将世家开国将军的后人以及征西大将军过得并不好,手中空握着兵权却无用武之地。一旦兵戈起,南月首当其冲。楚江离不明白,南霁月的意图。
    “离儿,高狄意的生死我并不在乎。因为他,早已在我的掌握之中。”南霁月眼中迸出一抹傲然,是将天下掌握在手的自信。
    楚江离冷笑,“我追查数年都没有查明追杀我的人与墨松林有关,你一出手就拦截到了千风军传与同伴的书信,手段何其厉害!”
    楚江离更加冷然,心中发冷,“别说你这信是你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我每次解决追杀之后都会搜身,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书信。千风军集高狄精锐,那些杀手的身形与离阳人并无二致。分明你早就知晓追杀我的人与千风军有关,甚至,幕后主使你也一清二楚。”
    “离儿真是聪明。”这是承认了楚江离的猜测。
    喉咙有些干涩,胸口闷得难受,楚江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高狄,掌握了高狄意就掌握了千风军的动向,有任何变故他都能先发制人。医馆暗布三国重要城镇,甚至在离阳权力的中心仰星城,开了一家望风堂。
    霁月公子乃当世神医,手中不知掌握了多少人的生死。可叹,世人皆道霁月公子光风霁月,有君子遗风。殊不知,他只要稍微有所动作,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血流成河。
    “伪君子,你到底想要什么?”楚江离眸中漫上水雾。相交十年,他眼看着幕后黑手对她展开一次次追杀,冷血至此。今日,又为何要将秘密说出?
    目光相触,接触到楚江离眸中的水光,心尖一颤。漆黑的眸子浮上一丝不解,抬手似乎要轻触她的眼睛,感受到楚江离全身的冷意,终是放下了手。“离儿,三国之间早已暗潮汹涌。离阳与高狄对南月虎视眈眈,这天下不可避免是要乱的。那么,你为什么伤心?”
    楚江离颓然坐回榻上,不再看这个比数九寒冬的夜还要冰冷的男子。为什么,楚江离也不知为什么。她不清楚,心中那股莫名的痛意是从何而来。
    “我发现有一股势力在慢慢渗透南月,准确的来说,是渗透到我身边。”南霁月行至楚江离榻边坐下,平视着眼前这个莫名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我久不在南月,两年前才发觉这股势力。顺着这股势力追查,近日才得到确切消息,这股势力与追杀你的是同一个。”
    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只是简单的平铺直叙讲明事实,又似乎暗含着一丝解释的意味。
    楚江离神情一松,周身萦绕的冷意淡了些。讽道:“这世上还有人能让你吃亏?小女子很是佩服,可叹缘悭一见呐。”
    南霁月却只是道:“扈相派了人来望风堂,我明日会去丞相府为丞相夫人诊治。”
    不待楚江离出声,南霁月整整衣袖起身。
    行至门口顿住,仰首望着空中烈阳。抬手至额际,微微遮挡刺目的阳光。他眸子微眯,夏日的烈阳确实太过耀眼了些。眼角余光瞥见回廊转角处一抹红色,南霁月头一偏,那一片红色一角一缩,不见了踪影。
    待楚江离发觉南霁月这个伪君子真的是贼不走空的时候,那一片白色已经飘然远去。
    回廊转角处,“姑娘,那边又有消息传来,催促我们尽快行动。”男子提醒道。
    女子脑中一直想着刚才白衣男子淡淡的一瞥,这一眼,轻飘飘,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落在身上,没有丝毫重量。可她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只因她看到了眼眸深处那一抹极致的漆黑。轻轻一触便是刺骨的疼痛,这种痛,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也逃不脱,忘不掉。
    如今她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身不由己。目光落在楚江离的房间,女子刻意压低声线,有些无奈,带着屈从命运的无力,“再等一段时日吧。”
    “可是,姑娘您的身体……”男子有些担忧。
    这时,另一名男子扯了扯他的胳膊,拉着他小声说道:“你忘了木公子吗?如果做得太明显,那个人不会放过木公子的。”
    “你如此说,那就是不管姑娘的死活了!那个人也没有阻止姑娘的意思,木公子的事,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是姑娘的身体要紧。”男子不赞同他的话。
    “你——”另一名男子还待说话,被女子挥手打断。“不用多说,如今的形势千变万化,我们见机行事。”
    “是。”两名男子退去,回廊的密谈就此结束。
    离阳无数权贵栖居的仰星城,这样的密谈不止一处,人们苦心孤诣,用尽自己所有手段只为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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