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尸先生

第6章


  任老爷听着洋洋得意的一看九叔,在他的心中,文才秋生看不出,做师父的也应该好不到那儿去。他接问:“九叔,你看怎棣?”
  九叔吁一口气:“到现在我才放心,老太爷所葬的乃是一个怪穴,叫做蜻蜓点水。”
  任老爷一怔,点点头,眼中已没有轻视之意。
  九叔笑接:“葬这个穴不能够平葬,一定要法葬。”
  秋生插口问了一句话:“什么叫做法葬?”
  九叔手一指:“就是这样直放进墓穴,事实道个穴可用的丁方不到五尺,根本不能够平葬。”
  文才亦插口:“地面这么大,肯掘,五十尺也有。”
  “不懂便不要胡说八道。”九叔沉下脸。
  任老爷目光一转:“那个风水先生说,这个穴若是葬得好,寅时葬卯时发,财丁兴旺。”
  “不错啊!”九叔点头。
  “那就奇怪了,近这十年来我们任家生意越做越艰难,人丁也越来越单薄,我娶一个填房没一个,怎样也只得婷婷一个女儿。”任老爷欺着气。
  九叔摇头:“葬得不好之故。”
  “不是头上脚下直葬吗?依足那个风水先生的吩咐了。”
  九叔沉吟着道,“恕我大胆问一句,老太爷跟那个风水先生,是不是有些过不去?”
  任老爷考虑了一会才说出来:“这块墓地原是那个风水先生的,先父如道是好穴,钱之外,多少用一些威吓的手段。”
  “这就难怪他说一些不说一些了,你看,坟墓全用水泥石屎密封。”九叔伸脚踢开地上的一块砖头:“葬在这个穴,棺材头部最低限度也要有一尺露出地面。”
  “那岂非风吹雨打?”任老爷怀疑的道。
  “蜻蜓点水,没有水,点什么,发什么?风水先生骗你,十年二十年,真的不错。”
  任老爷一想再想,长叹一声。
  九叔笑接:“幸好十年,你现在还年轻,可以由头做起,重新努力。”
  任老爷立时一阵兴奋。
  件工这时候已经将棺盖的钉子翘走,一声:“九叔。可以了。”
  九叔点头,向任老爷道:“我们上前去看看老太爷。”
  任老爷嘟哺一声:“十年多,该全化了。”
  “希望就是。”九叔沉着声。
  棺盖移开,众人目光及处,不由一声惊呼。
  老太爷仍然直立在棺材内,清楚看见年约三十,面色青自,眉宇轻盛,皮肉干扁,一见风,便微微胀起来。
  尸体外露于衣袖外面的十指亦微微伸直,指甲并没有增长。与常人无异。
  任老爷脱口一声:“爹──”连忙跪下去。
  文才看着尸体,又看着任老爷:“有这回事,看样子换过来差不多。”
  武时威亦不觉插口:“是啊。这样年轻。”
  秋生亦插口:“你现在死掉,十年后不变,开棺看看还不是这样子。”
  武时威立时目光一亮:“你好大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
  秋生缩回去,武时威转望尸体,不觉嘟喃道:“这块墓地可真不错,有天我百年归老,葬在这地方──”
  婷婷正好在旁听着。闷哼了一声。
  武时威这才察觉,难免有些儿尴尬。
  任老爷即时回头喝一声:“婷婷,远有你们──还不跪下?”
  婷婷还有那些随来的婢仆获得吩咐,连忙着下来。
  “爹!这样惊动你老人家,实在不孝。”任老爷跟着叩了三个头。
  文才忍不住又一声道:“他听不到的了。”
  “文才──”九叔喝住。
  “我是说事实。”文才嘟喃着。
  任老爷叩过头,忍不住问九成:“九叔,怎会这样的?”
  “这样子密封,棺材又是上好的料子,要化?难了!”
  “这个穴──”
  “可一不可再,没用的了。”
  “那便要麻烦九叔你替我再觅过一块上好的山地再葬家父的了。”
  九叔看看任老爷,沉着声音:“以我着,倒不如就这样烧掉。”
  “不成!”任老爷立即反对:“任家虽然家道中落,还末至于连买山地的钱也没有。”
  “我只是怕老大爷的尸体起变化。”九叔的语声更低沉。
  “那更要赶快丢寻找。”
  “你还是不明白。”九叔摇头。
  “我明白你是一番好意替我省钱,只是人死入土为安,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做儿孙的如何过意得去?”任老爷语声一顿,转向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当然点头称是。
  “好吧──”九叔无可奈何的:“老太爷暂时便存放在我那儿,明天一早我便替老太爷找一块好山地,早日下葬,待他安息。”
  任老爷这才露出微笑。
  “文才秋生──”九叔一声吩咐,走到香案前。
  文才秋生左右齐上,将福金铺成两行。
  “起棺──”九叔接喝一声。
  一切弄妥已经是黄昏,所有人都已离开,只剩下文才秋生两人。
  他们仍然有工作未了,文才将纸钱烧着一把一把撤上半天,秋生则捧着一大把线香,三炷三炷的插在墓穴的周围。
  文才一面撒一面嘟哺:“这个任老爷也算孝顺的了,这批金银衣纸烧下去。老太爷在下面真够威风的。”
  秋生接一句,说道:“最要紧是生前孝顺。”
  “听说任老爷生前也是很孝顺的。”
  “什么任老爷生前,应该说是任老爷在老太爷生前。”
  “你明白我的意思便成。”文才将最后一堆福金烧罢,拍拍双手站起来:“总算烧完了。”
  秋生这时候亦已将香在墓穴旁边插遍一圈,应一声:“我也成了。”
  文才随即叫起来:“秋生,你这是怎样插的?”
  秋生回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文才手指着插在墓穴旁边的香,道:“你看,三炷点一炷,偷懒也不是这样。”
  插在墓穴旁边那些香,果然三柱中两住长长便熄去,只有一柱烧到短短的一截。
  “怎会这样?”秋生奇怪:“我插下丢的时候,柱柱都是烧着的,你看。”
  他接将里下来的香举起,果然一柱都是燃烧着。
  文才说:“这就真的事有蹊跷了。”
  “师父说过这些香是插来预卜吉凶的,烧成这样子,一定要跟他说。”
  “这如何说得清楚,拿回去给他看好了。”文才拔起了其中三柱香,一转身。马上被秋生手中的香灼了,大叫起来:“你这是存心要我的命。”
  “插剩这些。”
  “丢掉算了。”文才一面前行。
  秋生左看右看,顺手将香往旁边的坟墓前插下:“便宜你好了。”
  “谢谢──”一个幽幽的声音自坟墓内晌起来。
  秋生似乎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不由自主的一望,总算留意到墓碑上的字。
  “张小玉。享年十九岁,这么年轻啊。”秋生摇摇头:“真可惜!”
  “用不着可惜。”那个幽幽的声音又传来。
  这一次秋生听清楚了。左右一看,并无发现,越想越心寒,打一个寒禁,急忙拖著文才离开。
  夜色这时候已降临。
  苍茫夜色中,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出现在张小玉的坟墓前面。由无到有。
  道样子出现的,当然不会是人。
  一入夜,义庄的气氛,便变得阴森起来,到底是停尸的地方,停放了那么多具棺材。
  任老太爷的棺材也就停放在堂中,供桌上放着祭品,还有香烛等物。
  九叔也就坐在一侧桌旁,灯光下细看秋生拿回来的三炷香,长叹一声:“烧成这样子,就是催命香,十天之内。只怕必有死伤。”
  秋生连随问:“是任老爷家里?”
  “难道是这儿?”九叔没好声气的回答。
  文才那边正在偷吃祭品烧肉,听得说应一声:“既然与我们无关,管他死人塌屋。”
  秋生却坦心的问:“那任老爷的女儿会不会受影咱?”
  文才口快快的接一声:“那少得她的份儿。”然后才省起在说着婷婷,连随走到九叔面前:师父,不管怎棣你也要想想办法。““早在想了,否则也不会将棺材弄到这儿来。”
  “这具棺材难道有什么不妥?”文才奇怪地问。
  “不妥的是那条尸。”
  文才抓抓头:“说到那条尸又真的很奇怪!”
  秋生接上口:“是啊!葬了十年多,还是活生生的。”
  文才看看它们,走过去揭棺材盖。
  九叔说:“所以说凡事都要听其自然,不要强来,好好的一块蜻蜓点水福地便这样浪贵了。”
  “那个风水先生也真的恶毒,钱收了,还要指引一条黑路。”秋生大摇其头。
  文才即时大叫:“你们看──”
  九叔秋生回头,只见文才已然将棺盖移开。
  文才接道囔:“尸体好像发了福,胖了。”
  九叔面色一变,一个箭步走近前去,探头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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